我心中冷笑。

果然如此。所有能让她“装病”暴露的检查,她一个都不会做。

“爸,妈的病,我有数。你让她回来吧。”

我爸以为我终于“良心发现”,红着眼眶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孩子,你能这么想,你妈知道了,病都能好一半。”

可我妈回来后,并没有因为我的“妥协”而收敛。

她变本加厉,每天戴着墨镜在家中摸索。

“哎哟,撞到腿了,好痛......”

“水呢?谁能给我倒杯水?我是个瞎子,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指挥我爸干这干那,指挥我弟给她喂饭捶腿,整个家被她搅得鸡犬不宁。

而我,成了她重点攻击的对象。

“陈雨薇,你过来,给我念听听,这是什么药?我眼睛看不见,万一吃错了,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我拿起药瓶,一字一句地念:“维生素C片,一日三次,一次一片。”

我妈立刻拔高了音调,对着我爸哭诉:“陈刚你听听!她这是什么态度!她是在咒我死!她觉得我吃这么简单的药就是装病!”

我爸立刻冲过来,夺过我手里的药瓶,劈头盖脸地骂我。

“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她都这样了,你就不能顺着她一点吗?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看着这对被PUA到极致的父子,只觉得无尽的悲哀。

我弟陈宇峰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衣角。

“姐,妈都这样了,你就服个软吧,不然爸又要生气了。”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在这个家里,真相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我妈需要的不是治疗,而是全家人都围着她转,为她的“病痛”而痛苦。

这场闹剧,因为我即将要去外地读大学而暂时平息。

我爸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经常打电话回来,关心我妈的“病情”。

可谁知,更大的灾难,在等着我们。

这天,我接到了我弟班主任的电话,说正在读初三的弟弟,获得了市奥数竞赛一等奖,拿到了顶级高中的保送名额。

学校要开一个表彰大会,希望家长能一同参加,上台分享教育经验。

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立刻给我爸打电话报喜。

我爸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薇薇,这事......千万别让你妈知道。”

我心中一沉,我们都清楚,这个家的任何一件喜事,都是我妈“病情加重”的催化剂。

3

为了不刺激我妈,我爸悄悄参加了表彰大会。

那天,他和我弟回家时,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弟弟把奖状和保送通知书小心翼翼地藏进书包,生怕被我妈发现。

可是,这个家里没有秘密能瞒过她。

晚饭时,我妈看似无意地叹了口气:

“今天邻居都跟我说,看见你爸去了小峰的学校,是有什么好事吗?怎么都瞒着我这个快死的人。”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我爸连忙解释:“没什么,就是个普通的家长会。”

我妈放下筷子,没有哭闹,只是幽幽地说:“小峰也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也是,妈妈是个废人,帮不上你什么,只会拖累你。”

“以后进了好高中,认识了新同学,可别说有我这么个丢人的妈。”

她的话像一根根软针,扎在弟弟心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妈没有一天安生。

她又开始“心脏疼”。

半夜会突然冲进弟弟的房间,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说自己梦到弟弟不要她了,被活活“吓醒”。

她会“不小心”打碎弟弟最喜欢的杯子,然后流着泪说:“你看,妈妈现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了,以后怎么照顾你......”

她用这种方式,将弟弟的喜悦和前途,与她的“病痛”和“被抛弃的恐惧”死死捆绑在一起。

弟弟的笑容一天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负罪感。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通来自学校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