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我听到他开口,声音不再是我熟悉的温和,而是充满了力量与沧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砸出来的。
“林晚,我来看你了。”
第2章
我的心,随着他开口的第一个字,狠狠地沉了下去。
我捂住晚晚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孩子很乖,只是睁着一双酷似沈炼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前方。
“任务完成了五年。”沈炼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林溪被我养得很好,天真,善良,有点蠢,跟你希σσψ望的一样。”
“有点蠢”。这三个字钻进我的耳朵,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原来在他眼里,我所有的单纯和信赖,都只是“蠢”。我的人格,我的智识,被他轻描淡写地全盘否定。
我不是他的爱人,我只是他需要圈养和监护的对象。
“晚晚也很健康......只是,我快演不下去了。”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和痛苦。“我每天都在想,如果当初躺在这里的是我,站在她身边的是你,该有多好。”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我的婚姻,我的爱情,我自以为是的幸福,全部都是一个男人为了履行对另一个女人的承诺,而执行的“任务”。
我以为的良人,心里装着的,是我姐姐的影子。
他对我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所有的保护,都源于对我姐姐的愧疚和承诺。
我甚至,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让他用来怀念另一个女人的,活生生的道具。
他站在“为我好”的道德制高点,用谎言为我建造了一座看似完美的金色牢笼,然后剥夺了我知情和选择的权利。
我抱着女儿,身体抖得筛糠。我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一股铁锈味,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抬手,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西下,他才转身离开。
我没有冲出去。我没有质问,没有哭喊。我只是抱着女儿,悄无声息地,从另一条小路离开了陵园。
车开在回家的路上,晚霞烧红了半边天。晚晚在我怀里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刚才被我压抑的哭声吓到了。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一片死寂。
沈炼,你完成了你的任务。
现在,轮到我了。
5
回到家,我把晚晚安顿好。然后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我没有再去看那个《任务日志》,而是新建了一个文档。
“离婚协议书”。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手指稳定。财产分割,我写得很清楚。房子,车子,大部分存款,都留给他。我只带走属于我的个人物品,和一小部分我婚前的积蓄。这五年,他扮演一个完美的丈夫和父亲,尽心尽责。这些,就当是“任务的报酬”。
我要用最决绝的方式,斩断我们之间的一切。
女儿的抚养权,归我。探视权,我没有写死,只写了“由双方协商决定”。我不想让晚晚失去父亲,但这个父亲,不能再是“沈炼”。
打印机吐出两份还带着温度的协议书。我在“女方”的位置,签下了我的名字,林溪。一笔一划,清晰,冷静。
做完这一切,我走进姐姐的房间,从那个旧箱子里,取出了那张合影。
我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和那张照片,并排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我开始收拾行李。我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我又给晚晚收拾了一个小箱子,装满了她喜欢的玩具和衣服。
晚上十点,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沈炼回来了。
他看起来很疲惫,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老婆,我回来了。”他一边换鞋,一边习惯性地喊道。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光线昏黄。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在家,愣了一下。“怎么没回妈那边?晚晚呢?”
“睡了。”我的声音很平静。
他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眉头微蹙,向我走来。他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他看到了那份离婚协议书,和他年轻时穿着军装的照片。
他的身体僵住了。所有的疲惫和伪装,在那一刻土崩瓦解。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防线,彻底崩溃。
“你......”他喉结滚动,声音干涩。“你都知道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们离得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沾染的,陵园里松柏的清冷气息。
“沈炼。”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任务结束了。”
他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林溪,你听我解释......”
“谢谢你,替我姐姐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打断他,语气里没有恨,只有一种抽离的平静。“现在,请把属于我的人生,还给我。”
我用他最在念的“任务”,最在乎的“承诺”,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他看着我,眼眶迅速泛红,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痛苦和绝望。“不是的......不是任务......”他伸手想抓住我,声音里带着哀求。“林溪,我爱你,从一开始就......”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爱?”我轻轻地笑了,笑意却没有温度。“你爱的是那个‘天真,善良,有点蠢’,需要你圈养保护的林溪,还是那个活在你想象里,我姐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