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1)

申城是半军半民的城池,城门高?达十余米,城外还有昨日赶工挖掘的渠沟,若无攻城利器和足够人数,元贼根本奈何不了城中人。

安慰好?怀里表妹,白?衣男子对柳文安目怒而视,大放厥词:“把秦王交出,饶你一城人不死,否则城破后本将军定要刀刮了你”

回应他的是柳文安再次举弓搭箭,松指撒放,箭矢破风而击...中箭的不是白?衣人,是无名小卒,柳文安凛冽地望向还活泼乱跳的白衣人,心下遗憾王大爷不在,若在,定能第二次射杀对方。

被箭逼得摔落下马的白衣人,恼怒地挥手向前,身后军卒架着云梯蜂拥而上,密密麻麻像片蚂蚁爬过地面,扒向城墙。战斗打响,柳文安扔掉弓箭搬起圆木,对准云梯处一砸,霎时血色横飞,嚎声四荡。

城外昨日挖出的两米渠沟极大地阻挡了元贼冲锋,柳文安等人居高?临下扔石砸木,齐心合力地将人打落下去,仗着以逸待劳的优势很快将元贼击退一波,气?得白?衣人大骂属下废物,抬首遥指城头?白?发人,狠声道:“给我杀了他”

见他小丑般的作派,柳文安伸头?嗤笑:“让别人杀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你上来亲手杀了我啊,没本事在那张牙舞爪什么?显得你可笑?”

看?城下人开始怒骂,柳文安冷笑一声,随手捡了块巴掌大的石头?,往手中颠了颠,趁人不注意,瞄准白?衣人一砸,马儿“咴咴”惨叫几声,把白?衣人给?掀翻在地,引得城头?将士大声叫好?,大声嘲笑底下将领是个瘪瓜蛋,毫无用处,对方回骂,城头?再次嘲笑将领是个瘪瓜蛋,气?得元贼骂骂咧咧无可奈何,而早已下楼整军的顾将军趁机打开城门,率军出击,以骑兵为?先?锋,冲进敌军,一杀声震天。

半时辰的厮杀后,顾将军率军凯旋而回,斩首数百,待已军进了城门,柳文安才笑着下楼作贺:“恭喜顾将军再添新功,护全申城百姓!”

这场战争是顾将军自从军以来,打得最轻松的一场,听到柳文安恭贺,浑身欲血的顾将军郎声笑道:“柳大人首功才是,可惜未能擒住那对男女,否则还能知?道?元贼在南漳县凭空出现原因。”

柳文安亦是可惜,可惜白?衣人及音音逃脱了去,不过...转眼望向城外苍茫腥血的大地,至少短时间内元贼不能卷土重来,想必申城也能喘息几分。

“顾将军”按下心底思绪,柳文安郑重对马上人道?:“还请顾将军分拨部分军卒前往省城”

她怕元贼残兵攻打省城,省城防守比不上申城,城中除了有民众百姓外,乡豪答应的粮种还未送过来呢!

等顾将军派军出城,柳文安差人向民众解除警报,安排好?后续防城事宜后,准备带人回府,刚走?到半路就跟秦王派来的人撞上,秦王已清醒,差人问元贼战事如何。

回身打发掉跟随的官吏,柳文安拢紧衣袖,跟着差事步入内院,推门入屋,抬眼就?见秦王半靠在塌上,正微笑地看?向她:“殿下可好些了”

清醒不久的秦王低头?轻咳,咳到透白?的脸上染上几分薄红,倒给冷峻的眉目添了几分柔和:“元贼退了?”

“退了,可惜让那对男女逃了”柳文安提袍坐在塌前,将战争过程仔细说了,未了脸上带出不可思议,点评道:“城下元贼那番指挥,仿若孩童玩耍,实在不堪一击。”

说到这,她才记起自己似乎没有问那白衣人姓名,打了半响连敌人名号还未清楚,柳文安不禁扶额摇头?,首次正式参战,自己太过紧张竟把重要信息给忘了。

“有何难处?”秦王略有些难受地捂着腹部喘气?,他被元贼偷袭,肚上被划开一条半手臂长的口子,幸亏他见机躲得快,没伤到内腑,即便如此还是让他受伤颇重。

忆起青云山上他面对两波追杀者,不仅毫发无伤,甚至还反杀两方敌人,而此次身处千军之?中,几乎丢了性?命,而其?中区别...秦王眼神落到身侧红眸银发的人身上,才记起对方拥有特殊的预知?凶险方式,眼神微暗地想到:当初回京时柳文安跟在他身侧,自己是不是不会受伤?

“突然想到今日攻城者中并未见到那妇人”柳文安偏头?细细回想:“在青云山下有倾城之?色的美妇。”

音音一女子都在场,按理那美妇也应在才是?或是那白衣人另拨军卒护送美妇离去?她记得自己推算出申城当有近五千元贼,而城外仅两三千余兵卒。

塌上的秦王精力不济,不愿在微末小事上浪费精力,只吸着气?将自己设想慢慢道出:“或许是元贼内斗”

内斗?

在逃离南漳县后,秦王身边军卒折损过半,剩余军士护着他且战且退,眼见元贼攻势愈来愈烈,秦王已作决定,若天要折他,便让将领背着九弟突围,他则作诱饵吸引元贼注意,待山穷水尽时,秦王攥紧了手中匕首: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绝境时他以皇子之身祭朱家山河!

谁知?在他下令让人准备突围时,元贼居然暂退三里,他立马抓住机会率残部往返方向往申城逃,直到后来与顾成川汇合才略略放下心,撑着伤势入城,最后支不住昏过去。

难道?美妇跟白?衣人音音反目了,想不出缘由的柳文安不再为?难自己,反而出言劝秦王:“眼下申城很是安全,殿下先?休养身体为?先?”

险些身死的秦王默然点头?,冷峻的脸上显出几分柔和:“待我身体略有好转,你随我一起回京”

有福星在,他定能平安归京,待他归京,秦王垂眼遮住眼中森寒杀气,元贼!

柳文安一愣,随即苦笑:“能同殿下归京自然好?,只是...”将她设计乡豪彻底毫州谢家一事道?出,叹道?:“若不如此,省城周遭以农为生的百姓彻底没了生路,我人言力微,只能尽力保些田地”

顿了顿又叹道:“谢家乡豪如此行事,不过是打着朝廷暂且无暇他顾,吞天下利壮大自身罢了”

乡豪这条小鱼将省城农耕田地吞尽,而世家这条大鱼又想将乡豪吞噬干净,受损的只有身为虾米的黔首和统领江山的皇家。

“真让谢家迁族到省城,今后朝廷在省城能收多少税,全看?谢家意愿”柳文安看?着秦王面上压制的怒气?,平静地道?出事实:“眼下仅省城一处,而整个受灾的晋拢道?又有多少世家如此行事?”

比如梁统遇到的世家...当百姓受不了时怎么办?

想到前朝下场,秦王心底一颤,下颌咬得发紧,呼吸急促地闭紧眼,片刻后还是压制不住心中沸腾怒气?,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星星点点地溅到柳文安袖角。

“四哥”刚时门的牛人拾手中一抖,餐盘跌在地发出叮叮当当的破碎声。牛人拾被四哥嘴角的鲜红刺激得脸色惨白,飞身扑向塌上人,被柳文安眼疾手快地拦住:“殿下身上还有伤呢,别扑”

你要是扑上去,你四哥怕是要躺板板请我们吃席。

吐出胸口瘀血倒通畅许多的秦王安慰九弟,伸手摸了摸他头?,见他脸上惊惧微受了些,才略有疲惫地转移他注意力:“四哥要给巡察史梁统去封信,九弟帮四哥提笔如何?”

被吓得发颤的牛人拾一抹脸上的泪,红着眼用力点头?,转身进屋把笔墨放到案上展好?,认真地复写完四哥说话,才搁下笔拿起书信吹干,摊到被上:“四哥,可是这般?”

秦王勉力张了张眼,强撑看?过点点头?对柳文安道?:“你差人把他它送往平洲郡南元城...”

见他如秋日落叶摇摇欲坠的模样,柳文安赶紧上前轻扶他躺下,拿过信纸道:“我来解决的,你先?修养,身体重要”

听过柳文安在申城做事手腕,秦王很是放心地将事交给?他,放下心来虚弱地喘了喘气?,闭眼彻底陷入昏暗。

柳文安上前给?秦王掖好?被角,又与牛人拾收拾好地上破碎瓷片,才轻手轻脚关上门,召人叫军中信兵过来。

“等等”历经逃亡的牛人拾仿佛成熟许多,原本有些稚气?的脸遍布肃穆,出言叫住柳文安:“我在写三封信,你让人送去京城”

牛人拾眸色沉沉地盯着庭院枯死的树,周身气?势仿若小号秦王,眼底尽是冷冽杀意:“胆敢袭击四哥,本皇子要诛他九族”

等信被送走?,柳文安才跟牛人拾重返堂屋,跼腿坐在窗边长塌上,伸手按了按痒疼难忍的萝卜指,将秦王吐血原由说了一遍,才轻吐口气?道?:“看?来殿下准备让梁大人来主持两省事务,只不知道梁大人会做到哪一步?”

虽说梁大人应当是个强硬派,可就?怕出现万一,若对方阴奉阳违是个糊稀泥的‘好?官’,她先?前在乡豪世家间的周转就成一摊笑话!

牛人拾像没骨头似地靠在窗棂,抬手揉了揉发闷的鼻头?,恨恨道?:“梁大人素来刚正不阿,不畏强权,是朝廷清流”,顿了顿又垂下继续道:“待回京后,我定要活捉那女人千刀万剐!”

“谁?”

“叫音音的女人”牛人拾目光迸出惊人的恨意,双手紧握成?拳:“她趁四哥不备,使?了妖法,又让人攻击我,四哥为?救我才受伤”

“可惜”牛人拾狠狠往案桌上一锤:“今儿没有逮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