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安与牛人燕面色沉重,顾不得?浑身无?力,使出吃奶的劲拔腿就往官道旁的路跑,小心?翼翼地绕到城门?角,猫着腰贴紧城墙摸到县门?,悄悄地探头一望!
嗯?县门?大开?,人呢?县城里的人呢?
诺大的城门?口不见人影只有风雪寂寞地刮过。
静等几息后一精壮侍卫抽刀全身警戒入城,不一会侍卫回来,脸色非常难看地回禀:“世子,江沙县于五日前被流民洗劫,城内人迹稀少,几乎是死城。”
洗劫二?字并不是精准形容,而是饿疯的流民攻进了原本就不大的江沙县,像蝗虫啃食般将县城内余留的人抢杀了个干净,连一县县令也命丧其中,如?今县城内只剩下一些等死的老弱病残。
听到江沙县没了柳文安一惊,脑海里蓦地跳出几个字‘东汉黄巾军’,余光扫了眼胸口剧烈起伏不定牛人燕,干旱无?粮、前朝余孽、铁勒入关、流民走投无路,一桩桩王朝将倾的的BAFU都叠满了,燕朝才经营两?朝,不过五十余年,难道就要倒下了?
真黄巾起义她该当如?何??回屯里接大姐往南下?柳文安正谋划出?现最坏局势的后路时,就听得?牛人燕阔步迈出?,带着不容置疑语气道:“先进去。”
虽然知道县城空荡荡少有人住,但十几号人还是全身绷紧,手持武器小心?翼翼地入城,先前入城的侍卫指着前面一房屋道:“大人,里面有两?老者,属下便是从他们口中得知的消息。”
亲看眼到空旷无?人烟的牛人燕差点维持不住脸上表情,咬紧腮帮子低头大步赶往县衙,柳文安却安排两?屯里壮年留在城门?口,嘱咐他们接到后面的洪屯众人后,带他们去?衙门?汇合。
安排完毕,柳文安扫过哭啼啼的梅香,扶住冻僵的莫姚春慢慢往衙门?走,刚到衙口就见到一团球的飞撞过来,口里还凄厉地喊着“二?姐二?姐,爹终于.....”
见他扑过来,守在门口的侍卫下意识地一脚踹出?,球踢倒在地翻了个滚,抽刀上前一把按住,厉声喝问:“谁?”
被按倒的人挣开?不得?,蠕动了几下,露出?一张黑不溜秋的脸:“二姐,是爹啊!”
原本浑身冻得几乎没了知觉的莫姚春一愣,蓦地睁大眼挣脱柳文安的手,飞扑上去?,揪住黑不溜秋人的衣襟,叠声询问:“娘呢?娘亲去哪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被莫姚春勒住脖子的人她爹,京城莫府三儿子莫正涵!听见女儿焦声连问,受了老大委屈的莫正涵把住二?姐手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噎着嗓子呜呜泣诉:“二?姐,你?不知爹这些日子过得好苦啊......”
见他蓬头垢面,混身恶臭,莫姚春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猛地一声打断莫正涵絮絮诉苦:“说,娘呢?”
坐在地上正抹泪的莫正涵一顿,垂下头不敢看女儿,抽噎了几声才支支吾吾地解释:“爹也不知道你?娘......不对,二?姐怎么....怎么能叫娘亲?太太知道了会不高兴的......你还”
看着莫姚春越来越阴沉的脸,莫府三少爷浑身一个哆嗦,支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我不说了”
想到娘亲极有可能......莫姚春身形一晃,被人扶住:“别怕”
听到柳文安的声音,莫姚春差点哭了出?来,隐忍地一闭眼,强自咽下心?中难受,就听见柳文安寒声威胁:“把事情从头说一遍,讲细点,否则......”
一把满是血污的寒刀插在莫正涵跟前,吓得?他一个哆嗦,恐惧地往后爬,希望能离这银发红眸的煞神远点。
太可怕了!
申城城破时莫正涵被柳姨娘护在身后,指挥家兵往城西逃,中途跟柳姨娘娘家人汇合上,两家人合计在一起出城,谁拓刚摸到门?口,就被一群铁勒骑兵冲散,自小金尊玉贵地长大的莫正涵那见过这种血淋淋的阵仗,拉着柳姨娘的手,哆嗦着腿肚提议投降铁勒人,他们交出?车里的财产换取平安,再去?信到京城,母亲一定会安排人来救他......话?没说完就被柳姨娘一巴掌拍了回去?,拿着大刀迎上砍杀过来的铁勒人......
莫姚春死死盯着莫正涵,粗喘着呼吸,涨红了眼咬牙道:“快说!”
被二?姐这幅模样吓到的莫正涵惊恐地四处张望,想要求助躲开?二?姐的逼问,却无?一人出?手相帮,满腹委屈的莫正涵只能小声地继续讲,当时柳姨娘跟其它人一起杀出一条出城的血路,逃脱城门?后还未来得?及兴奋,就遇见响马劫道,一番厮杀后没多久又遇上一队铁勒人......
境遇怎么那么熟悉呢?柳文安没心思继续听莫正涵后续,低头苦苦思索,到底是那里不对,杀出?...响马...铁勒....几个关键点连在一起,灵光一认,瞬间明白了,这不就是他们北城时遇到的情况吗?
出场顺序也太巧了吧?
巧到她压根就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而是.......柳文安眯起眼压下心中恨意翻涌,快速推断一番,这条线顺利谁会是最大的得益者?
城内抢夺一波,城外响马再抢一波,最后铁勒人收割百姓仅剩的财产,幕后者把百姓当韭菜,割完一波又一波,现代两马都没他们割得彻底!!
想到离她而去?的娘和奶奶,柳文安攥成拳头的手背泛起青色,乱军、响马.....生死血仇唯有血洗才能解压一二?......
得知娘亲下落不明,莫姚春眼前一黑,几乎晕死过去?,一双眼眸通红,靠着柳文安厉声质问质:“你?就心?安理?得?地让娘迎敌?自己藏起来甚至事后连找她的勇气也没有?”
莫姚春平生第一次深恨眼前这个男人的懦弱,胆小怕事,毫无?建树不说,还事拖人后腿,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你?下落不明!
面对二?姐的质问,莫正涵哭得?鼻涕敷脸,委屈地抹了抹眼角:“二?姐,爹也不想呀,爹也想找到婉儿,可是爹不知道怎么找啊?”
看着眼前没有一丁点血气的人,莫姚春绝望地后腿一步,肩垮了下去?,眼泪珠子落在雪地里不见踪影,静默半响,莫姚春失魂落魄转身想去?,柳文安察觉到不对,拦住她:“大雪天的,你?去?哪儿?”
天空中的雪密集得几乎看不清人影,片片雪絮落在衙门?前的诸人身上,不一会一层白皑皑的雪积在头顶及肩上,像披了层白绒绒的皮毛,看似温暖实则冰冷透底。
被拉住的莫姚春声音虚空,眼神呆滞地望向前方:“我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觉得?自己好累,全身飘软,轻飘飘的想要飞到天上,飘回娘亲身边,不想看到这处处肮脏的世界,只想依在娘身旁边她讲解招式、看她习武。
柳文安扫了眼趴在地上嚎啕不止的男人,当初惧怕乱军让一个女人亲身将敌人引开?让自己得?以安排,现在大哭又有什么用?
表深清吗?
呼出?一口热气跺了跺脚,把肩上积雪抖掉,柳文安见她枯瘦的脸上尽是死气,重重地往她肩上一拍:“你娘亲身边还有外家,既然敢迎敌想来身手也不错,她只是不见了踪影而不是死亡。”
俗话?讲‘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怎么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救了她,或者被迫流落到其它地方?
一番话给心底莫姚春注入希望的光彩,死寂的眼里焕发出?惊人光亮,像溺水的人抓到到把稻草死死抱住不放,神情颠狂地提起哭嚎的莫正涵:“娘引走铁勒往那个方向?走的?说!!!!”
被女儿眼底的杀意吓住的莫正涵结结巴巴地指了个方向:“好...好像是....东南...?”
得?到消息的莫姚春拔脚就去?,被人攥住手腕,用力一甩没挣脱,转头对柳文安哭着大吼:“放手!”
被寒风吹得?冷得?打了个颤的柳文安一脸无?奈:“你就这样去找?打算怎么找?吃的喝的呢?”
她理?解莫姚春的心?清,同病相怜的经历让柳文安没法不管,再次叹息,轻轻一拉,见她如?竹竿立在那不动,索性给他她分析现状:“天大地大你?怎么找?不如?就跟上世子,要是得到他帮助找到你娘的几率还大些。”
见她睫毛微颤,柳文安就知道她将话?听进了,难受地动了动像铁坨子的身体继续道:“我不敢下口讲定能找到你?娘亲,但你可以多给我一点信任和信心?,先前说找机会让你?主仆二?人回京,也没哄骗你?是吧?”
莫姚春沉默得?像个木偶,一言不发地任她拉着进了衙门?,独自一人抱头坐在角落,不一会地上滴滴水迹渐渐变成一摊小水洼。
柳文安妥贴地给她留下安静的空间,转头就见侍卫正摘在正堂的‘明镜高悬’牌匾,柳文安连忙上去?搭把手,把匾砍成大小适中的木材,掏出?火折子燃起火,等火光照耀到半个屋时,才脱掉鞋子用布擦干净脚谓叹道:“终于重回人间了。”
一番话?深得?在场人赞同,要是县城再远个几十里,他们一伙人说不得冻死在路边,现在能感受到体?内的暖意,怎么不是重回人间?
没一会就见牛人燕俩兄弟脸色难看地从衙后转出?,柳文安饮下一口刚刚温好的热水:“要不听在下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