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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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爱,齐满米想他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他父母结婚不是因为爱,齐满衣嫁给隔壁村的渔夫也是报应不是爱。他是听说过“爱”的神话,没有见过“爱”的人。而且现在是王垠丘和他说爱。

齐满米那天晚上躺在被窝里睁着眼睛,思绪乱作一团。王垠丘看着他穿上衣服之后,说:“不要有任何负担。我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你想住在这里就住,觉得膈应不想住了,我帮你找住处。”

齐满米的行李袋就一直那么堆在客厅里。他没整理,王垠丘也没有一定要他整理好。白天王垠丘去上班,齐满米去包装集市打工。后来储圆圆拉他一起去百好饭店当服务生。饭店给他们一人配了两套工作服。齐满米觉得蛮好,这样又省得买衣服。工作服就是白色衬衫外面搭一个黑色底红色领子的马甲。

在饭店打工分两班。他做下午那班就要一直做到晚上十点收摊。王垠丘会去饭店门口接他。齐满米咬着客人吃剩的小馒头,坐在自行车后座晃着两条腿。他和王垠丘的关系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齐满米还是坐在自行车后座认着商铺的霓虹标牌,王垠丘在前头帮他完形填空。齐满米说,他现在都能自己写交班日记。虽然每颗字都写得特别大特别用力,但是领班夸他有点文化。

王垠丘笑 蛧 z????ň : ? ? ?? . ?? j x s . ?? ?? ?? 起来。

那天齐满米坐在自行车后座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王垠丘:“哥,你说你爱我,是对弟弟那种爱吗?”

王垠丘说:“不是。”

齐满米继续问:“那是哪种爱?”

王垠丘也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好。是男女之爱,但是我是男人,我爱身为男人的你。王垠丘怀疑齐满米根本理解不了。连他自己,即使王芝锐给他上了一课,也只是云里雾里地晓得了,他对齐满米的感情,可以称之为“爱”。

齐满米说:“但是乔哥那个时候劝我搬出去,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啊。”

王垠丘狠刹了下车,停下来骂道:“他有病吧,说什么鬼话。”王垠丘又把车骑起来,然后骂骂咧咧:“我明天就去找他算账。”

齐满米把最后一口小馒头扔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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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乔:不是,怎么又是我?

第16章 热恋(一)

十一月初,轻工学院校运会。王垠丘那几天都很忙。97年学院还没造塑胶跑道,400米标准田径场,但是是砂石路面。学生跑个冲刺,摔一跤就要破皮流血。保卫科和卫生所的人都挺紧张的。

女子八百米,一个女生跑到第二圈忽然昏过去。王垠丘跟着校医冲过去。他把人背起来送到卫生所。第二天傍晚,女生还特意拎了点水果到学工部和王垠丘道谢。女生说自己也是电气工程系的,王垠丘的直系学妹,之前课上听教授提起过王垠丘这位蛮传奇的学长。

王垠丘自嘲道:“老头感觉在骂我。”学妹笑笑。

那天齐满米很早回了春晓苑。他傍晚吃饭的时候整个人就黏耷耷的。储圆圆摸摸他的额头,非常烫。储圆圆问:“你自己发烧了都没感觉的吗?”她帮齐满米和领班请了假。齐满米于是自己坐公车回了春晓苑。

他下车的时候,王垠丘和学妹已经从学工部办公室聊到了春晓苑门口。他们说着几位系里教授的笑话。王垠丘看到齐满米慢吞吞走过来的时候,有点惊讶。他问说:“今天那么早下班?”

齐满米点点头。

齐满米这个人,活到十八岁,以为发烧感冒只要过一天自己就会好。他那天回到家,和王垠丘说因为太累了,想睡一觉。于是就去床上睡着了。大概睡到七点光景,他出了一层潮汗,把衣服都打湿了。齐满米爬起来,从客厅的行李袋里拿出自己最后一件鱼罐头T恤换上,然后又睡下了。

王垠丘和学妹聊完之后,去了趟王国铭那里。王芝锐还在跟他们冷战。王垠丘说他做不来这个中间人,王芝锐会把他也打入黑名单的。

他骑车回家,路上买了一袋子山楂丸打算拿给齐满米吃。王垠丘推开卧室的门,拉了下窗帘,坐到床上拍拍齐满米的脸说:“别睡了,起来一会儿。待会晚上该睡不着了。”

齐满米没什么动静。王垠丘又把手伸过去了一下,齐满米呼出来的气都非常的烫。齐满米睡得无知无觉的,自己发烧发得都快把脑袋烧坏了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齐满米开始做噩梦。他看到自己经常跳舞的大红喜子舞台上,齐满衣吊在那里。她穿着裙子,在齐满米的头顶晃啊晃。齐满米想冲上去把她拉下来。他怎样都够不到齐满衣。头顶的人就一直痛苦地挂在那里摇晃。

齐满米发现原来自己对齐满衣带满了愧疚。她每次逃回家,他和妈妈也是帮凶,他们没有出手救她。她后来挂在那里,他也没有勇气去把她取下来。甚至是一群大人在她的葬礼打架,他也只是个可耻的旁观者。

齐满米在睡梦中流下了眼泪。他很努力地伸出手,想救一次齐满衣。

他的手被谁握住了。齐满米睁开眼睛。王垠丘半躺在床边,点着床头灯在看一本英国小说。王垠丘捏捏他的手,说:“带你去挂过水了。大哥你都烧到快四十度了,自己不知道啊?”

齐满米抓着王垠丘的手不放。王垠丘躺了下来,说:“再睡会儿,还没天亮。”

齐满米又闭起了眼睛。

不知道是又睡了多久。齐满米惺忪着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明晃晃的天。日光像糖浆一样溢进来。王垠丘今天没有早起上班,还睡在他身侧。齐满米伸手摸了摸王垠丘下巴上青涩的胡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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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满米下午还是坚持去上班了。王垠丘把退烧药放在他随身带的小布袋里,告诉他,人发烧的时候是要吃药的。齐满米点点头。

刚生过病,齐满米感觉工作起来就吃力了一点。客人不多的时候,他坐在包间里休息了一会儿。领班忽然走过来,跟他说:“前台有电话找你。”

齐满米跑过去接起来,王垠丘坐在学工部办公室问道:“在干嘛?身体舒服吗?”

齐满米听到王垠丘的声音开心地扭了两下,说:“舒服。刚刚吃晚饭,我又吃了两大碗。”

王垠丘忍不住笑出声。齐满米握着听筒,看着大堂里走来行去的人。王垠丘在那头翻着什么纸页,然后说:“那回家聊?我挂了。”

齐满米感觉特别不舍得。他还扒着话筒,小声地叫了一声:“哥...”

王垠丘带点疑问地嗯了声。齐满米说:“没什么...”

王垠丘说:“晚上来接你,带一包放很多糖霜的山楂丸好不好?”

齐满米笑说:“好。”

他挂了电话,穿过大厅,走过走廊,一路到后厨还在傻笑。储圆圆经过他的时候,拍拍他的头问:“你有什么好事啊,那么开心?”

齐满米说不清楚。十点光景他去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急匆匆地冲到了饭店门口去等王垠丘。

那天王垠丘来得迟了点。他说自己的直系学妹课题有点问题。他在学校里帮她看了会儿。过来的时候发现卖山楂丸的店已经关门了。王垠丘说着:“明天再给你买。”

齐满米跳上后座,也没说什么。

他们回到春晓苑门口的时候,那位学妹又出现在门口。王垠丘踩了下刹车,说:“还有问题要问吗?明天我给你看看?”

学妹捏着几,左右看了眼。王垠丘朝齐满米说:“你先上去吧。”

齐满米乖乖下车,朝他们住的那栋楼走。他快走到的时候,突然又走了回去。王垠丘靠在门卫室边上和学妹说着话。齐满米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发什么神经,冲过去拽了下王垠丘说:“我没带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