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芝锐说:“对啊,齐满米是男人,又不是其他动物。你想亲他怎么了。”
王垠丘被她问愣住了。
那天晚上,王芝锐告诉王垠丘,或许就有一类人会喜欢同性别的人。他刚好就是。她告诉王垠丘首先那肯定不是精神疾病。她在美国也有一起念书的朋友是男同性恋者,现在和男朋友同居在一起。王芝锐拍拍王垠丘说:“应该恭喜你找到自己的性向才对。”她碰了碰哥哥的酒杯。
第二天齐满米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王垠丘一起躺在被窝里。王芝锐另外去开了间房。因为被子里太过温暖,齐满米特别不想起床。他伸开手搂住王垠丘,把脸埋在王垠丘怀里又闭起了眼睛。
他们睡到快中午才起。王垠丘带着齐满米直接去了包装集市。齐满米跳下车的时候,王垠丘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齐满米张了张嘴,犹豫半天说:“不用了,我回招待所。”
王垠丘忽然有点慌,问他:“你攒够五百块了吗?”
齐满米掰指头算了算,说:“好像还没,怎么了?”
王垠丘问:“那你急着回招待所干嘛?”
齐满米说:“昨天没写拼音作业,我今天一定要补完。”他握拳给自己打气。王垠丘半舒了口气,敲了下他的头说:“过两天你去高考得了。记得考我们轻工学院。”齐满米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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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晚上,林巧儿有点不太记得是周几。不上班就会这样,失去规律的时序。她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她现在已经有明显的胎动了。有一个小肉球在她的身体里踹小脚。
齐满米推门进来的时候,林巧儿转头朝他笑。
齐满米在她床边坐下,问她:“我可以听听吗?”林巧儿点头。
齐满米认真地听了很久。他问林巧儿:“真的明年春天就会有一个宝宝从这里出来了吗?”
林巧儿说:“对啊,一个像小兔子一样可爱的宝宝。”
齐满米陪她聊了许久的天。他拉拉林巧儿的手,说:“姐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在火车站看到我,我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做什么。”
夜晚如水。老乔打好热水进病房的时候,齐满米已经站起身要走了。老乔叫着:“满米跟不跟我去吃点宵夜啊,馋死林巧儿。”
齐满米摇摇头。他说他回招待所还有事做。
那天晚上,王垠丘在春晓苑待了会儿,心里老想起齐满米。感觉是王芝锐那番话之后,王垠丘放开了自己身体里所有阀门,任想着齐满米的心思淌满了五脏六腑。他又穿起外套出了门,打算去招待所看一眼齐满米。
王垠丘在路上又买了一串糖葫芦,就那么单手举着糖葫芦骑着车过去。他跑上招待所二楼。服务台上的老板娘拦了他一下,问他找谁。王垠丘说:“找住304的齐满米。”
老板娘打了个哈欠,说:“他退房了。”
王垠丘愣了下,问:“什么?”
老板娘说:“他退房了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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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卡悬念,晚点会加更一章。
第15章 蜜月(九)
齐满米蹲在公共厨房里,看着蒸红薯的水汽攀上墙面,覆在窗格上。跟他一起在表演团工作的姐姐储圆圆叫了他一声。齐满米站起来帮她切土豆片。厨房间里温暖的水蒸汽好像熨斗熨过心里毛毛躁躁的褶皱。
齐满米在储圆圆那里吃了一顿晚餐。储圆圆和奶奶住在一间筒子楼里。小屋中间摆一张折叠餐桌,空气里有奶奶的正骨水混着其他药材的气味。
齐满米是不满招待所突然通知他涨价,然后和老板娘在二楼服务台边疙疙瘩瘩地争辩了许久。老板娘懒得理他,靠着一尊关公像,抱胸说:“爱住不住。”
齐满米揪着自己的两只手,在原地站了会儿,还是决定把东西收拾下搬出去。他走到婚庆公司附近碰到来拿落下的东西的储圆圆,然后就跟着她回了家。
齐满米端着自己那碗红薯粥听储圆圆和奶奶用本地方言讲话。他们背后是张上下两层的铁架床,奶奶睡下面,储圆圆睡上边。婚庆公司不开业这段时间,储圆圆也在家附近工厂打点零工。
吃罢饭,齐满米和储圆圆到楼下散步。他们走过路灯底下的时候,储圆圆说好久没跳舞了,想练练。她也不管街面上还有其他来来往往的行人,就伸开手脚跳起来。影子投在背面的墙面上。齐满米看了半支舞,然后跟了上去。
齐满米记得那天对面知乐街花鸟市场门口一整面墙的金鱼缸在夜晚荧荧发光。漂亮的观赏鱼慢吞吞吐着泡泡。他暂时忘记了自己今晚其实没地方住。
来往的行人开始慢慢围过来。有人在人群中间叫着:“要不要给你们拿只音响放音乐啊。”
大家都笑起来。
他们跳得满身是汗,感觉红薯粥差不多都消化了下去。齐满米停下来系鞋带,再抬头的时候,储圆圆捅捅他。齐满米看到王垠丘推着自行车站在那里看他。
齐满米笑着跑过去问:“哥啊,你路过吗?”
过一会儿,开面包车的老乔,开轿车的王芝锐,还有冒冒两口子都在知乐街花鸟市场门口停下来。王垠丘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
王垠丘想齐满米可能不知道,这座城市有二十几万人口,有电话线的人家凤毛麟角,拿手持移动设备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要找到另一个人,仿佛在大海中打捞一粒盐。他现在看到齐满米站在面前,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齐满米抹了抹自己汗涔涔的额头,有点疑惑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一大群人。
那天晚上,王垠丘把齐满米接回了春晓苑。齐满米把自己那两个巨大的行李袋再次扔在沙发边上。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捏着手说:“哥,等我找到住处,我就再搬出去。应该很快的。”
王垠丘没回他,进卧室给他拿了件当睡衣的长袖衫,说:“去洗洗。”
齐满米哦了声,他进卫生间,王垠丘也跟了进去。齐满米转头问:“你要先洗吗?”
王垠丘在浴缸边沿上坐了下来,慢慢放着水,说:“你洗你的。”
齐满米就脱了自己的衣服,叠放好,跨进浴缸坐了下来。他抱着自己的膝盖,抬头看王垠丘。王垠丘拿淋浴喷头慢慢浇着他的后背。齐满米再迟钝也终于发现王垠丘的情绪很奇怪,说不上是生气还是难过,就空闷闷的。齐满米于是也不敢再开口说话,就那么坐在浴缸里发着呆。
过了许久,王垠丘终于开口问:“你哪天走了,也不打算和我说吗?”
齐满米歪了下头。王垠丘把头转开了,抹了下自己的眼睛,又转回来说:“我今天以为你走了,去别的城市了。我把所有人都叫出来,在车站、主街到处找你。我想着,要是你真走了,也就走了吧。明天我该上班可能还得上班。但是,我可能会每天想你,每天想,到有一天我忘记你。”
王垠丘的眼泪滴进了浴缸里。齐满米慌乱地甚至伸手接了一下。王垠丘差点想笑出来。他俯身抱住了浑身湿漉漉的齐满米。
他和齐满米说:“这不是感谢或者安慰的抱抱。我抱你是因为我爱上你了,齐满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