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爽吗?”田冈笑着问他,更大力地揉他的阴蒂。

青年只好狠狠抓住他的背,眼泪气势汹汹地滚落,浑身战栗,双腿紧紧夹住男人松弛的腰肢。“爽,好舒服,老师,再用力操我。”他的手指甲里留下了男人的血肉,然而三井却觉得痛在自己身上,因为紧接着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块破布般被高举着狠狠抽插。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最腐败的一段时间,无休止地做爱,男人们用手指拢过他的长发,吻他的眼睛,用红色的麻绳缠住他的身体,裹尸布似的白色枕单罩在脸上,他的视野隔着乳浆一般的米白,用力地望去,只能见到一个胧胧的影子,在上面摇晃着,粗喘着,而他被一点点染脏,却还要假装纯情。

即使在色情行业里,生性贪婪的男人也是激流勇进的生物,争着抢着去拼所谓的“第一个”。打开处子的腿像是攻城略地,又像是征服月球,如果血顺利流出来,客户就会唾液四溅地狂喜,脑浆倒流似地用肥大的身体在他身体上抽搐。那是最浅层次的伤害,却因为社会的附加价值让这种行为的残酷性胜过搅碎脏器。

不过没有廉耻之心就不会有所顾忌,对于三井而言,处的话大概就是多了十万日元,着实值钱的买卖。但荒诞的是,第一次被强奸的时候他却并没有流血。

高中刚开始卖的时候,三井跟着几个热心肠的姐姐一起去情趣用品店,又冷又硬地像是一块儿石头,如同门神一样哽在门口,死活也不愿意进来。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姐姐就望着他笑,眼睛弯弯,只嘲弄他,小寿还害羞呢。他到底还是学生,心里依旧存在着玩音乐的梦想,左右不过“为了生存”四字,多倔也得进来买避孕套,双性人会不会怀孕难讲,但只要体液交叉就会得性病。于是最后只好进来,但只揣了几盒最便宜的套,打死也不往里走,眼睛为了不看那些玲琅满目、令人耻辱的玩具,他别无他法,仅盯着柜子里的几样东西。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注意到一款名为“圣女贞德红”的人造膜,拿起来有些廉价的包装一瞧,出厂地在千叶,宫本株式会社,看上去还算正规。他顺手也买了一盒,拆开茶色的包装,PVC 包装下藏着一枚有些坚硬的颗粒,他隔着外层按压,它好像活物,顺着自己的手指变形,在这种令人烦躁的触感中,三井寿无端地感到心虚。

其实一切都源于那个以前想要出道的初中生,她的眼线总是晕开,染成了一大块青黑的眼圈,由此衬得脸格外苍白,整个人瘦小得像是一块儿猪小排,肥大的白裙子像是滚水煮出了肉的白沫,肮脏的。三井寿以前倚在墙角吹口琴,她会自来熟地过来,叫他学长,居然也是武石国中的。最开始他因为被认出来恼羞成怒,但过了几天就发现大家都是婊子谁又比谁高贵,也没再颐指气使地让她滚远点了。

平心而论,对方歌唱得不好,但还是被当时一个地下星探挖去做女团了。首先第一点,最大的优势当然在于她是女性,三井寿虽然长得的确不错,但到底裤子里还藏着根很大的鸡巴,做爱时人又硬得像臭石子,不比他的鸡巴软多少,痛得咬碎牙齿也不叫,阖着眼嘴唇苍白,像是溺水中挣扎濒死的人,多说一个字都是在自寻死路。最开始确实很多人图个新鲜,找他睡觉,本着猎奇心理,甚至来的好几个还是以前要好的同学,见到他在外面卖也假模假式地说,小三呀,我们知道你家里出了点困难,大家不都来帮助你吗?

三井寿说完我操,我要杀了你们这帮畜生,最后还是得脱衣服给他们操,眼睛被领带蒙住,还听他们啧啧称奇,原来你真的有个女人才有的逼。而后就是照例地被进入,被灌满,只不过这次的客人更兴奋,男人走进来又走出去,他还像是尸体一样躺在原地。

而那时候少女已经和那个星探睡在一起,早上梳妆打扮后坐在豪车里,看着三井狼狈不堪地从酒店出来,身子照例倚在门上,裤子口袋里还揣着以前那把口琴,这一次挂着两个黑眼圈的人变成了他。学妹说,再见了学长,我要去追寻梦想了,祝你早日还上债务继续玩音乐。而后问他能不能把那把口琴给她,以后也不知能不能再见,留着做个念想也好。因为这是三井家还留下的最后一件乐器,三井寿把口琴送给了她。

这些那些小号钢琴吉他小提琴鼓都他妈的没了,没了,唯一能从家里带走的口琴也没了。三井看着她坐在车里扬长而去,有点想追上去,但拖鞋踏进阳光的瞬间,他还是被刺痛了,只好沉默地缩回在黑暗之中,仅仅远远地望着。

他想,她能成功另一个重要原因也许是因为,她还是“处女”。日本重视这点的人在东亚地区算相较少的,但越是身居高位,可以操纵其他人的“年长者”,越喜欢睡清纯的、干净的青少年,可能是一些更古旧的枷锁还嵌套在他们的神经之上,束缚着男人越来越狭小委琐,变成了一团团充满着性欲酸臭的肉。她的血顺利流出来,星探可能很少成功约到人,由此也不做怀疑,狂喜着便递过来合同。但三井寿知道的,对方小学就被亲生父亲强奸了,要说脏乱伦还是比乱交程度更深一点。

她不再像是一块赏味期已过、扔了实在可惜,常人却也不愿意优先吃的粉白生肉,穿着红彤彤的裙子,比所谓的“处子血”更鲜亮,也给她苍白的一张脸提了点气色,当国中生不再挂着两个又黑又脏的眼圈,三井才发现她其实长得不错,笑起来很清纯,女孩披着校服,武石国中的徽标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她成功回去上学,既能唱歌又能扮演“家境不错”的姑娘,讨要回来了自己的纯真,志得意满地笑面春风。

好在三井家的乐器好像确实带着那么点儿诅咒,一年后少女还是籍籍无名,而摆脱了它的三井寿迎来了好日子。后来听那群相熟的不良少年和重新上学的他讲,她又回去卖淫,三井不由得想,当时果真送对了口琴,而后又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卑劣在心中唾弃自己的阴暗,只低着头继续鼓弄着自己的新鼓,TAMA 鼓,好牌子,压在上面被操还是能发出好音色。那时他已经顺利升上了大学,从和一堆男人做爱变成和几个男人做爱,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当年是怎么在那肮脏的地方活下来的。

不过在他迈入“光明”的台阶前,三井寿还是揣了这么一盒轻飘飘的人造处女膜,口袋里却感觉藏了个秤砣一样沉重。鬼知道这个厂家正不正规,他很可能被里面的“处女血球”感染。但三井寿狠心咬牙,觉得自己不玩音乐还不如得性病死了,最终躲过了那群生命中只剩下了八卦与性的女人,准备率先回到属于他的“房间”先试验一下。

情趣旅馆离这里其实只有三公里左右,但大道为了车流通行,故意设置得九曲十八弯,平白得增加了路程。三井要想要抄近道只能从废弃居民楼的窄巷子挤过去。房檐算是低矮,因为铁质的、被锈死的瓦顶而显得密不透风,连空气的密度好像都稀疏起来。他虽高大却不夸张,但进入巷子里还是感觉无法呼吸,只好拨开莽撞飞向自己的苍蝇,心情不好地往前大迈着步子。

当一点光透进来时,几个叫骂的人影很快又把这点亮度挡住,三井裹紧校服,虽然他已经有两个月没去上学了,此时还是把自己武装成学生而不是妓女,面色冷沉地朝前走。走近了才看清是一伙初中生,正围着个小学生拳打脚踢。被殴打的人脏得如同腐烂的鬣狗,又臭又恶心,脑袋上都是厨余垃圾,浑身上下还有血,感觉会被打死。三井寿皱着眉头,很快就别开眼,懒得去管,只依稀用余光看到对方长着一头蜷蜷的卷毛。他自己的事情就够他妈的多了,实在没工夫管陌生人死活,边走着边用手指摩挲裤子口袋里的银色密封袋,脑子里还是乱七八糟的女孩跟着星探走了的影子。

“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跟死了一样的家伙忽然发出声音。三井寿本着对阳光的犹疑,又一次停下步子,下意识望向他,那家伙还在挨打,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窝缩在垃圾桶旁边,头发沾上呕吐物。于是三井越来越觉得自己焦虑到耳鸣,正准备兴致缺缺地移开眼,视线便对上了那双很沉很冷淡的黑眼睛。

难怪从以前就觉得宫城良田这人看着有点眼熟,现在想来那双陌生人的眼睛和刚刚扒着门缝往里瞧的眼真是非常像,瞳仁里裹满了黑暗而黏湿的情绪,寓意着腐烂的青苔爬出睫毛,随着眨动,将又湿又冷的情绪刺向三井寿。

两者无一例外地都在用眼和他讲,你真是一个很贱很贱的婊子。

chater6生存法则

但是当婊子也没什么不好。

在生存前谈论礼义廉耻未免可笑。反正三井寿是一个诚实的人,在卖器官还是卖身的天平前,他没做什么心理建设就对人敞开了腿,手指扒着逼,诚恳地请求讨债人操自己。那时才发觉自尊原是最不值钱的。

没有自尊他不会变成行尸走肉,但没了命他就再也玩不了音乐了。

傍晚昏黄的光依稀透进窗子,在纱帘的褶皱间镀上一层金子般的光,有钱才有理想,有钱才有未来。他躺在浴缸里,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好俗气,在家里破产前他什么乐器都会,唯独最不擅长玩鼓。现在倒好了,腿也伤了,他却不再碰其他乐器,除了架子鼓。不知道到底染红了多少次浴缸,他一次次地买来那些廉价人造处女膜,塞进阴道,期盼着成功。

但果实的皮总是吹弹可破,内里的鲜血很快就溢满出来,将温热的水漂成了樱桃一般的粉红,彼刻才显出他有多么虚假。

三井寿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像是在热水里无数次试图割腕自杀,热水蒸红了他的皮肤与眼白,他掉眼泪,为命运也好,为他人的幸福也罢,为人生的方方面面,却唯独不为自己的肮脏。

生活在泥潭并不值得羞耻。他仍然躺在榻榻米,洁白其上有一团虚假的红雾。田冈先生已经穿好和服,那张老得快褪皮的脸皮垂挂着餍足,他凑到三井的面前,用嘴唇去碰少年下颌上的疤。

“三井同学在片场要好好努力哦。”

他的眼珠上还蒙着残留的水雾,但是幸福地笑,握着男人的手指点头,大汗淋漓,浑身泛红,阴唇上残留着血水,一切都让他像是位刚刚结束生产的母亲,只是腹中孕育的是一头名为贪婪与欲望的怪物。

成功了。他将脸埋在男人的胸膛,像是很多年前他最绝望时刻人生的曙光照进,清掉债务的一笔巨款打入,他时时刻刻注视着的水平线终于从负值归零,滑向正规。

也许一切真的会越来越好。

男人走后,他穿好衣服,又回归了平日里那个英气又潇洒的青年,所有湿腻的情欲与伤痕都藏在衣着之下,他还是那个正直的、阳刚的三井学长,不需要向任何人示弱、求饶、发春,可怜兮兮地为男人嗦屌吹箫,他套好了自己的人皮,神采奕奕,既能拥有钱,又能享受名,所有的痛苦只需要安置在夜晚里。

三井拉开门,提好自己的书包与雨具,说实话本还有点担心万一撞到宫城该如何自处,但还好名义上的“男朋友”没在,由此他也不需要忍受着什么人的眼神谴责,乐得自在地准备回家,除了腿根还在发抖以外简直完美无缺。

但当他走出店门时心情还是被大毁了。

黑发少年湿漉漉地坐在自行车上,浑身都被淋透了,他抬起头,生得很美的脸在月下反光,苍白的皮肤经过雨的浇打几乎透明,纯粹的他装载了世上最简单的立体防御装置,那便是面无表情。浑身上下,只有不停眨动的睫毛暴露了这家伙同样忐忑不安的心情。

“学长。”流川叫他。

三井寿没理他,只是蹲在台阶上,手掌搭在膝盖,关节又一次隐隐作痛。他讨厌雨天,痛楚像是一把钝刀,切割着血肉与神经。如果三井不痛的话,偶尔还会梦到在国中的一些事,手捧着金灿灿的奖杯,他大笑着,镁光灯将少年的五官照亮,注视着观众那一片虚无面孔的眼睛像是在发光,主持人夸张地赞美他是天才,是最有天赋的乐手。不止限于鼓,三井寿是全能的,乐理如同他的母语,少年是睡觉都想着音乐的人。苌煺铑A銕更群九二衣‵五七陆五

如果没有后面的事,也许他会长成和流川一样纯粹的人。

漫长的沉默压得两个人都心口沉闷,流川用脚蹬着地面,人与车都离三井更近了一些:“回家吗?”

“我们住在反方向啊。”三井失笑。

流川只是用眼盯着他的五官,目光灼灼,企图着从中察觉一点点这个人皮怪物的裂痕,在这样赤诚的眼睛中,哪怕是三井也无法不节节败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点了点头。于是流川掉转车把,让单车的座位正好朝着前辈。雨水把少年的衣服都浇透了,头发过量的水还在往下滴,渗进脖颈,他像是植物,贪婪的汲取着任何养分,无论是好是坏,单纯的他都不分轻重地掠夺,只为不顾一切地破土而生。

而三井拎着包坐到他身后时,又感觉流川是注定飞翔的鸟,白衬衫纸似的贴覆在他的背脊上,线条深邃地下陷,肌肉如同待撑开的羽翼,他们注定不是一类人。

“学长,给你。”他递来薄薄的雨衣。三井只是摆了摆手,环着肩膀笑:“不用,偶尔这么淋淋雨也挺好的。”

于是流川不再勉强,只是抬起脚蹬起了车踢,三井伸出手抓住少年湿透了的衣服,寒冷极了,稍加用力,水珠就能从布料中挤出来,不知道他究竟等了多久。三井用百无聊赖的眼睛去看先前店铺的门脸儿,宫城的确生得矮,在那一刻成了视线里很小的一团,他遥遥望过来,浑身同样湿漉漉的,先前不知道在哪里蹲守,这时候才出来。三井干脆不去望他,但仍免除不掉心中不知名姓的焦躁,怀里的书包忽然沉甸甸的,刚刚没用完的套子探出拉锁,他低下头把这些包装一个接一个地折好,放在布袋内侧。

流川看不见后面的前辈捉襟见肘,理所当然的也没看见另一个前辈面色沉沉,他只是双手握紧车把,向前疾驰着,车轮碾过水洼,肮脏的冷水飞溅着,偶有那么几滴落在三井寿的脸上。无须用手指擦拭,因为瓢泼大雨落得更快,转眼间三井也湿透了,冷风吹过,他倚靠在流川身上颤抖,牙齿都在打嗦。

“学长,一会要合练吗?”流川看上去也很冷,鼻尖通红,在炎热的夏季,两个人冻得不行。

三井愣了下,而后笑起来,感觉书包里的套子用不上了:“你啊,脑子里只有音乐吗?”

流川“嗯”了一声,自行车又木木地朝前奔了一公里,他才问:“难道学长不是吗?”

三井寿的笑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