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行军打仗的将军,以前没少来王府,怎么可能认错路?

忠勇侯余光始终留意她神情,尤其她刚刚那不情不愿走这条路的样子,他更加笃定,她就是娄听兰,不想自己认出她,才故意装的对王府不熟悉。

崔易欢不知忠勇侯心思,在走了一炷香后,她哎呀一声,假装崴了脚就往地上倒去。

她不想走了。

忠勇侯眸色一紧,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你怎么样,哪里疼?”

他不知崔易欢是装的,心头担忧,就要去脱崔易欢的鞋袜。

“不可。”

崔易欢忙阻止,低声道,“侯爷,妾身应是扭了下脚,没多大事。

妾身将来可是要离开嫁人的,在侯爷面前脱鞋褪袜于理不合。”

她挣扎着自己起身。

被脱了鞋袜,岂不是就穿帮了么。

忠勇侯本就担忧,听说她还要离开嫁人,心里更是堵得慌。

直接手指搭上崔易欢的脚脖,轻轻捏了捏,询问,“可痛?”

崔易欢点点头,“有些,怕是不好再走路了,麻烦侯爷帮妾身喊个婢女过来。”

等王家婢女来了,就会带着她走正确的路,她就不必跟着谢邦兜圈子了。

忠勇侯检查了她的脚,见没肿,这才稍稍放了心。

随即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先前不知崔易欢就是听兰,如今知道,他怎可能还放他离京嫁人。

若听兰恨他,那他就给她时间,他也会尽力弥补。

崔易欢终于不用多走路了,目的以另一种方式实现。

但面上却是一副受惊的样子,拼命捶打忠勇侯,“侯爷,这不妥,快放我下来……”

忠勇侯淡淡道,“全京城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你崴了脚我抱你,没什么不妥,就算你我什么都没有,人家也不信。”

崔易欢一噎。

竟无力反驳。

但随即,她双手抓住忠勇侯的两只耳朵,惊道,“可是侯爷,妾……妾身晕高……快……快放我下来……哎哟……好晕……”

反正老夫老妻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狗男人要抱那就抱吧,但她可不能白白错过折腾他的机会。

似将忠勇侯的两只耳朵当做救命稻草,崔易欢双手紧紧拽着。

忠勇侯心里十分无奈,他的怀抱能有多高?

听兰这是有多恨自己?

可就是如此,他还是没掉头,依旧走了错误的路。

就在崔易欢觉得自己双手都酸了时,两人终于到了膳厅外,他才放下了崔易欢。

众人看着忠勇侯一双红肿的耳朵,皆默契的不提。

可王夫人忍不住啊。

他们在这等两人过来用膳呢,久等不来,她正要派人去寻,被婆母阻止了。

如今这忠勇侯耳朵又红又肿,跟煮熟了一样,她好奇啊。

可她嘴刚张开就被丈夫塞了一块肉。

王夫人不想被噎死,只得放弃说话,先把嘴里的肉处理了。

王老夫人笑着招呼两人坐下。

忠勇侯午间喝多了酒,晚膳便和王老夫人一样吃了碗清粥,倒是给崔易欢夹了不少菜。

夹的全是崔易欢前世爱吃的,王老夫人看着眼底有丝丝笑意。

一家四口,在王家连吃两顿后,终于离开王家回了侯府。

叶桢今日感到很疲惫,让饮月和挽星收拾王老夫人送的东西,她则洗漱完早早便睡了。

这一夜,她又入了梦。

梦中,身形高挑的女子,一头利落短发,黑色贴身衣,黑色皮手套,宽大黑色长裤。

她背对着叶桢,站在一块巨大的石碑前。

碑的下方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女人手指轻抚那些字。

叶桢隐约可见,那些字和叶惊鸿手札上缺胳膊断腿的字类似。

她想走近些,却似有一道无形屏障阻隔了她,让她无法上前看清碑文上的字和女子的脸。

只依稀听得那人呢喃,“我们胜利了,我替你们看过了,这盛世如我们所愿,大家吃得饱穿得暖,家家团圆,我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场景一换,又是那个女子,依旧是一身黑衣,只不过这次不是石碑,而是一排排整齐的塑像,那些塑像都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