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带了点严肃：“别硬撑，恢复不好会留后遗症。”

沈知夏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轻轻点了点头。

没几天，程远就成了剧组的随诊医生。

说是随诊，其实更像专门为沈知夏来的。

他在医院的专家号已经排到了一个月后。

表姐打趣他：“程大医生，您这身价屈尊来我们片场，我真是赚麻了。”

程远只是笑笑，推了推眼镜往沈知夏的休息区走。

“程医生又要去给我们女主角特诊呢？这待遇，影帝都没有啊。”

程远冠冕堂皇地回答：“剧组每一个人我都会负责。”

程远走到沈知夏面前，刚巧撞见她对着空气发呆。

她眼下的青黑像是被人打了两拳。

“没睡好？”

沈知夏抬头看见是他，睫毛颤了颤：“嗯，有点。能不能......开点助眠的药？”

程远拉开折叠椅坐在她旁边：“药有依赖性，我给你配点安神茶吧。”

他顿了顿，又低声说：“我做手术时，看到再乱的血管，找到源头总能理清楚。噩梦也一样，找到那个让你慌的点，慢慢就不怕了。”

沈知夏下意识蜷了蜷手指。

虽说身在温哥华，可沈知夏的噩梦从没间断过。

开机之后更是夜夜不能安睡。

有时是母亲浑身是血地躺在马路上，有时是父亲被拔掉氧气面罩无法呼吸的模样。

程远像没看见她的走神，转而说起别的：“我表姐总说我来这是浪费时间，其实她不懂。在医院总是紧绷着的，这里吵吵闹闹，让人感觉很踏实。”

“沈老师，到你的戏份了！”助理在不远处朝这边喊。

沈知夏赶紧起身对程远说，“我先过去了。”

这天刚好拍溺水戏，沈知夏呛了水。

在水里挣扎时她脑海中闪过许多难堪的瞬间。

她被拉上岸时浑身发抖。

程远把她裹进毛毯里，递来的温水里加了点盐：“补充点电解质。”

她看着程远沾水的裤脚，抿了抿嘴。

“你表姐说得对，”她小声说，“你不该来这儿的。”

程远拿吹风机的手顿了顿。

“在哪不是救人？生理的，心理的，都一样。”

那天之后，沈知夏的噩梦少了。

偶尔惊醒，她会想起程远的话，想起他给她吹头发时专注的侧脸。

程远的身上总是有股医院的消毒水味。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味道竟让沈知夏觉得安心。

程远给她量血压时，她也会开玩笑说：“程医生，您这服务，剧组恐怕付不起诊费。”

程远动作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记账上，等这部电影火了，加倍还。”

杀青宴那天一片欢乐。

程远被拉着到处合影。

沈知夏看着他，突然觉得，那些缠着她的噩梦，好像被这三个月的拍摄，还有他润物细无声的关照，一点点消灭了。

15

电影定档的消息传出来那天，沈知夏的失眠症又犯了。

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宣传海报看了一整晚。

海报上的自己穿着简单，眼神里带着洒脱与快乐。

可此刻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第二天她去医院时，眼下的乌青遮瑕都遮不住。

程远把一杯温水放在沈知夏面前。

他并没像往常那样聊父亲的病情，只是说：“我表姐发消息，说电影首映礼定在下个月。”

沈知夏的手指猛地收紧：“嗯。”

“怕什么？”程远在她对面坐下，声音平静，“国内那些没头没尾的传言吗？”

沈知夏低着头，指甲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