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冯寻才是杀害魏向通的凶手?”
顾颜此话一出,毛辛海不由大吃一惊,连手中火铳都险些没拿稳。
沈朗潍即对他语重心长一句:“秦画之死你我已无法改变,难道你还想她死后蒙受不白之冤,不想与之翻案,还她一个清白嘛!”
毛辛海神情木然站在那里,沈朗潍的话显然起了效果,他动摇了!
顾颜亦走上前一步:“毛公子,我知你情深意重,秦画在天之灵,也想你亲手为她翻案吧。”
毛辛海看着顾颜充满善意的面庞,朦胧间,那张面庞竟慢慢幻化成了秦画的模样。他眼眶一下就浸湿,脑海中与秦画的回忆泛起,不断侵蚀着他。
再他得知秦画出事以后,忙从福禹赶到了陇南。因案件还在调查中,他见不到秦画的面,只一日日守在牢狱外。每当开堂审理之时,他才能远远望上一眼。
人证、物证俱全,案件只审了几堂,秦画被判问斩的处决就下。当他好不容易买通狱卒,见到秦画面时,昔日神采飞扬的曼妙娘子,早已憔悴的不成样子。
秦画一见他面,就忙与他诉说自己是冤枉,是证人联合起来污蔑。他二人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秦画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又岂能不知。别说让她杀人,就是杀只鸡,她都不忍下手的啊!
那时,距秦画问斩还有几月,毛辛海便决心要替她翻案。只是,还未等他寻到线索,秦画就……
秦画之死,与毛辛海来说,是异常沉重的打击。他将所有痛楚,强加与廖盈几人身上,誓要杀了他们与秦画报仇。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耐心部署了一年,才实施这场犯罪。
他脑海至今都忘不了,秦画扶在他的耳边,声声都是求,求他还她清白,求他还她一个真相。冯寻死不足惜,只能替秦画翻案,就是要他的命,他也在所不惜。
“大人真能替画儿翻案?”
沈朗潍应允道:“典狱司之名,毛公子还放心不过嘛!”
典狱司威名远播,毛辛海自是信得过。他将手中火铳收起,正想交由沈朗潍手中时,一只箭竟从大门方向射来。
沈朗潍是感知到有箭袭来的,他忙将顾颜护在身前,何潋则立马拔出剑,想要劈断箭矢。不想,他剑偏了几分,箭还是射中了毛辛海的身体,虽未伤及要害,但他还是痛到晕厥,直直摔倒在地。
第81章
毛辛海当面被射杀,沈朗潍只觉怒不可竭!他愤愤转
过头,是崔行领了一众捕快赶来,刚才那箭,便是其中一个捕快所射。
何潋紧忙上前探了毛辛海鼻息:“公子,箭射偏了,人还活着。”
“你带几个捕快抬人上马车,告诉方世瑜,不论用什么方法,我要他活!”沈朗潍神色冷峻,低沉的嗓音不由令在场所有人胆战心惊。
崔行听其吩咐,忙指了几个捕快去随何潋救人,他自己则抱拳与沈朗潍告罪:“是卑职办事不力,险些让那歹徒伤了大人。”
“崔捕头来得倒是及时。”沈朗潍语气明显透着不悦,银白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更与其平添了几分肃穆。
崔行依旧抱拳:“今夜正好是卑职当值,盯梢的捕快从沈府回到府衙时,卑职恰好遇到,这才知冯寻回了陇南。卑职实在不放心,便带了人来探,却刚好见那歹徒意图不轨。”
沈朗潍冷冷一声:“我要知道刚才那箭……”
崔行头埋得更深了:“都是卑职的错,我眼看歹徒失控,恐他万一引爆火铳,因此再伤及大人,一时心急,这才下令射箭。卑职真的不知统领另有打算,还请统领饶恕。”
沈朗潍沉默良久:“罢了!你带人去房中查看,冯寻与其家人应还在里。”
“是。”崔行指挥剩余的捕快进屋搜查,能看出他是真的松了口气。
“公子,魏向通之死的真相不过是你我推测,并无实质的证据,冯寻未必肯招。”顾颜走到沈朗潍的身边,担忧道。
“阿颜,你可还记得我们最早的计划。”沈朗潍眸中的怒意尽消,又恢复成刚刚那般的柔情。
“最早的计划?”顾颜侧身躲了他的目光,嘴里不停念着:“那时,我们手中还没有凶手的线索,再得知冯寻是最后的证人时,我曾提议,以冯寻为饵,引凶手自投罗网。但恐冯寻不配合,公子便道,凶手是秦娘子鬼魂出来作祟。”
顾颜说及此,不由摇了摇头:“公子,想来毛公子已经表露身份,我们再用此计,恐怕骗不了冯寻。”
沈朗潍微微一笑:“阿颜,只有当人不曾做过亏心事时,他才会有不怕鬼敲门的胆量。”
顾颜还在消化他这是何意时,崔行就从房里走了出来,还开口问沈朗潍:“统领,冯寻极其家人疑似中了迷药,全部昏迷不醒。恕卑职愚昧,不知是否该用药强行将人唤醒?”
沈朗潍扬唇:“先将其家人好好安置,再找个大夫仔细看看。至于冯寻,我另有安排……”
*
夜已经很深了,万籁寂静,连虫鸣声都不见。冯寻自昏迷醒来,头昏昏沉沉的,眼也有些痛。他试着睁开眼,不想目光所及皆是黑暗。他缓缓站起身,僵直站在那里,不敢挪动一步。黑暗中,一切都是未知,且四周似还散发着异样的气息,他怕自己一动,就会掉入那万劫不复之地。
冯寻努力回想着,自己在与商队道别后,便就回了家,才说沐浴完要歇下了,可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异香,他闻了后,就不醒人事……
他又在那里站了好久,直到双腿都发软,他也不敢妄动分毫。好在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黑暗,他揉了揉眼,借着从窗外渗透进的微弱光线,仔细辨认起眼前的环境。一张牡丹花雕刻的榻是放在最里,衣柜则摆在榻的旁边,再接着瞧,便是一张待客用的书案……
这书案?冯寻只觉得有些眼熟,他快走几步来到书案前,入目就见角落那道清晰划痕,那是一年前,他与魏向通打斗时留下的。这里,这里是魏家,魏向通的卧房!
冯寻脸色惨白,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全身亦是止不住的颤抖。明明都盛夏,他却是冷汗直流。
才几息的功夫,他的后背、额间、脖颈处,早已被汗水浸湿。他明明在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来不及多想,他拔腿就想往房外跑,踉跄了一路,好不容易才来到房门处,可不论他怎么推,如何用力,那门仍就是纹丝不动。
冯寻眸中闪着惊恐,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未从恐惧中走出来,衣柜里突然传出声响,咯吱咯吱的,尤其在这黑夜中,更显瘆人。
冯寻一下就瘫软在地,他全身蜷缩着,想尽可能地缩小自己,不想引起那衣柜里诡异之物的注意。
可他越是怕什么,现实偏偏就来什么。
随着吱呀一声,衣柜门被缓缓打开了,一个墨发披散,身着白衣的人从里走出……冯寻看不大清,不知那物究竟是人?还是怪物?亦或者是鬼?!
他蜷缩的更厉害了,且不止这样,他还将头埋在胸前,再用合拢的腿挡着,心里不断默念:“不要看到我,不要过来。不要看到我,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