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接着翻阅资料,待看到冯寻资料时,不由吃惊一声:“冯寻竟是自己主动去的府衙作供。”

卷册上记录,冯寻是主动到的府衙,说是案发当夜曾去死者家拜访。捕快问其原由,他道,是因两人合作的布料生意出了问题,所以才去魏家与他商讨解决办法。

“两人一起合伙做生意,就算是亲兄弟,也不免会有意见分歧之时。再者,他又曾去案发现场,本身也是有嫌疑的,捕快为何不调查冯寻呢?”顾颜不解问沈朗潍。

沈朗潍一句就道明原由:“他虽有嫌疑,但却是主动作供!主动与被动,虽只有一字之差,但放在那些捕快眼里,这就是他洗去嫌疑的最好证明。”

顾颜无奈摇了摇头:“若凶手故意用此方法怎么办,府衙那帮人实在儿戏。”典狱司所记案宗,凶手伪装成报案人的案例还少嘛!

沈朗潍倒觉案子是越来越有趣了:“阿颜不必气,咱们既是再查,索性将线索查个遍。”

顾颜也是这个意思,但,吴忧吴颉去查邓夫人,刘宇郑文则去跟踪郑清源,林成赵达还有刘寺情人要寻……

“公子,不如冯寻就交由我去查。”

“若查冯寻,就要先查其与魏向通间往来的账目,这里不免要过银储司。我这里倒有一合适的人选,此事若由他出面,定是事半功倍。”

银储司在各地都有分部,一州一县,不论大小商户,只他们所经营的账目,全都要上交一份于银储司储备,作为其年终赋税的依据。

陇南银储备司分司,沈朗潍早有耳闻,不过是些阿谀奉承、见风使舵之辈。沈朗潍怕他们见顾颜资历浅,会故意为难。

顾颜起了好奇:“公子是指?”

“相廷身份贵重,想来银储司那些人,不敢与他作难。”

沈朗潍不提,顾颜都差些忘了他如今也在陇南。可自她来到陇南,竟一面也不曾见到:“圣上命殿下巡视陇南,这些日怎不见他去府衙?”

“这就要问然娘了。然娘自擒获萧媚后,立即就去了相廷处邀功,还要他带着领略陇南风光。”因着前几次惹了顾颜误会,沈朗潍这次学聪明,也不藏掖,直接便与她解释清。

“然娘那日所指,竟是蔺相廷?!”顾颜不理解,一个人真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去与别的男人一起?关键他还说得如此从容,如此淡然。他与谢优然之间,究竟又是如何!

“阿颜,你在想什么?”

顾颜忙收回思绪:“殿下事务繁多,与他冒然请求,会不会打扰?”

“相廷不是计较之人,他会答应的。”沈朗潍小时,定国公上御书房便时常带他一起。皇子当中,就蔺相廷与他年龄相当,他二人见面次数多了,竟发现彼此脾性很是合拍,渐渐,也就越来越熟悉。

顾颜点点头:“既如此,那我便去查廖盈的口供,咱们分头行动。”

“让然娘与你一起吧。”凶手躲在暗处,沈朗潍不免担心顾颜安全。

顾颜点头一笑,她又怎会放弃与谢优然亲近的机会呢。

第77章

采青堂是陇南最出名的医馆,其坐诊大夫曾于宫中任职,故诊金颇高,因此,来这诊症的病人,身份必是非富则贵。医馆为了更好服务,就连装潢也是费了心,从外看起来,不似寻常医馆的沉闷厚重,倒像与酒楼一般富丽堂皇。

廖盈的夫君是在军中任职,大小也算个军官,手底下有十几个士兵差遣。军中事务多,他一年到头加起来,在家也不过几日。廖盈自嫁他起,便用心侍奉公婆,婚后第二年有了孩子后,更是尽心扶育其成人。她这一辈子,费心又劳力,因而说什么也不许其子再从武。待他十三岁那年,便用尽夫君的人情,好不容易才将他送进采青堂做了学徒。

骄阳似火,等到天快黑时,陇南城才稍稍有了凉意。

事先,顾颜让云朵打听了,廖盈之子名唤许立青,已在采青堂学了五年,颇得大夫真传,前途无量。她还打听,医馆就开在城南,距沈府也不远,走几步就到。

顾颜唤了谢优然一起,打算先去采青堂问询。

她们才进医馆,就有一学徒装扮的郎君走上前迎:“不知几位娘子是谁看诊,我好先做准备。”

“这又是哪里来的规矩!我们又不是吃饭,看病还需要什么准备。”谢优然习惯了直来直往,且最怕规矩束缚。

虽她态度傲慢,但那郎君仍就客客气气:“这是师傅定的规矩,来采青堂的病人一律需先做记录。”

顾颜也是第一次听这种规矩,对此,也觉得无奈。她用余光扫视了一遍,发现这医馆大堂内,光是与他同样打扮的,就有五六人在。

“你们都是医馆的学徒?”

那郎君点了头:“娘子放心,我们只负责登记病人的资料,看诊有师父,还有各位师兄在,他们医术精湛,定能治好娘子的病。”

“那不知许立青,许大夫可在?”顾颜顺势问他。

“许师兄?他今日休假,并不在医馆。娘子是哪里不舒服,我可为您引荐其他。”

“我也是朋友推荐,说许大夫妙手仁心。既然他不在,我不过调养身子,只改日来就是。”人都不在,顾颜自然不想再留的,转身就要离开。

那郎君见她真要走,忙道:“许师兄近几月怕是都不能出诊了,娘子若想调养,彭师兄亦是精通此学,娘子不妨试一试?”

顾颜停了步,回身问他:“许大夫为何不能出诊?”大晋风俗,孝期是为一月。廖盈遇害距今已两个多月,孝期早过,他为何还不出诊?

“师兄犯了些错,师傅令他思过几月。”那郎君只简单概括一句,接着便又推销起来:“娘子,彭师兄的医术可在许师兄之上。”

他见顾颜还是不为所动,仍就想走,忙瞅了一眼其余学徒,见没人注意这边,紧着与顾颜小声一句:“娘子,实不相瞒,若有病人进堂,却没看症就离开,师傅知道了,会认为我们没有上进,是要责骂的。更严重些,让我收拾包袱离开也有可能。我这月已经走了三趟,娘子一看心就善,求您好心帮帮我吧!”

“这天下还有这种规矩?医馆选医不是论其医术,反而看其业绩?”顾颜不禁斥责:“定这规矩的,还真是枉为医者。”

“罢了!云朵,你这几日不是常觉头痛,去试试看,这里是不是真如传闻那般,药到病即除。”说归说,不满归不满,顾颜还是不忍有人因她受罚。

那郎君一听,即露出喜色,与云朵道:“还请娘子与我去里室,我先帮娘子记录资料。”

顾颜因着不放心,便让云月陪她一起。等三人离开后,她的耳根才算得了清静。

大堂里别的人都有各自的病人问,对她们的存在视若无睹,只干巴晾在那里。谢优然觉得无趣,便在大堂转悠,东墙正中央整整齐齐摆了一排册子,颜色鲜红醒目,她一眼就被吸引去。

“阿颜,你来看,这是什么?”

顾颜听到这声呼唤,不禁怔愣在原地,“阿颜?谢优然是唤自己阿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