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就看着他,把那粥拿走,让他凉了再吃,然后轻描淡写告诉他。

“哦,就说我老房子着火,一不小心都烧光了。”

三、伤

宗隐受伤。

安思在和他冷战。

邦女郎问他怎么了,他思索片刻,说安思更年期吧。

精英男打听怎么了,他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离开了纸醉金迷的大上海,南美的炎热气候让安总的火气随之上涨。

精英男就撇嘴,心想老大你蒙人靠点谱吧,咱们这冬天平均温度也就十三四啊。

宗隐左侧小腿是一道枪伤,定期换药,这次见到安思开车,就趴在他那跑车边说,“随便找个人送我行了,没必要你跑一趟。”

安思脸色并不多难看,对话减到五个字以下,“上车。”

宗隐叹口气,单腿跳上车。上车试图和安思闲聊,“这车据说三秒内提速能破百,你试过没?”

安思没有半点回应。

宗隐很有毅力地说了一路,到一间民居外安思看都不看他,淡淡一句,“下去。”

宗隐就又单腿蹦下去。

这破地方是个地下黑诊所,宗隐这种枪伤去不了医院。诊所的医生是个一条腿的西班牙裔老头,脾气古怪,但手术技术和设备是真好,宗隐每次受伤都来找他。

安思没进去,坐在车上抽烟,面不改色听见里面宗隐和无照黑医用几种语言对骂,太阳穴两侧隐隐作痛。

里面宗隐咬牙切齿地说,“庸医,杀手!你会不会换药?要是你这么对待你其他病人,为什么你另一条腿还没被炸断?”

老头取下老花镜,用消过毒的花园剪夹起伤口里的引流带往外扯,在宗隐的骂声中冷冷说,“恶心的东亚人,情人不在就不装坚强了?”

宗隐的冷汗瞬间痛出来,骂出一串脏话,凶戾地盯过去,“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情人?”

“你在我这里从来叫痛,骂我医术差,只有他送你来那次,你安静得像死狗,难道不是怕情人心疼?”

“至少有人在床上等我,不像每次性关系都要付钱的瘸子那么可悲――啊!”

“捅屁眼的,艾滋等着你。”老头把碘伏棉团全塞进伤口,宗隐嘶声痛吼,两人又激烈对骂。

安思将烟摁灭,走进去,“都给我闭嘴。”

宗隐当即没了声音,老头也被震了一下,安思朝那个白大褂都没穿的人说,“请继续包扎。”

接下来整个过程宗隐只有拼命喘息的声音。

梁元前几天出现,名义上是跟一个代表团访问南美,实际上来确保一个某局和他们合作的计划能够完成。

在人员安排上安思和宗隐发生矛盾。

安思将宗隐放在相对后方的指挥位置,而宗隐要求去更危险的地方。

“那里不需要你。”安思当时坐在桌后,与梁元并列,语气平静。

“我知道。”宗隐吸气,站在他面前,“但人言可畏。”

梁元当即拍着大腿笑出声。

安思和宗隐的关系不是秘密,太多双眼睛盯着他,所以他必须将宗隐置入最危险的境地,来显示他大公无私,哪怕根本没必要。

但做没必要的事,拿最亲信最亲密的人开刀,本就是一种遵守政治场潜规则的表示。作出这种表示,才可能被集体接纳向上爬。

安思在那一刻神色自若,“出去。”

宗隐站着没动,安思看了他片刻,淡淡说,“滚。”

宗隐出去,梁元乐不可支,撑着头说,“安思,你的心不够狠了,越混越回去。你TM是四十岁不是二十岁。人家都要求去死了,你就该送他去死。”

安思似笑非笑,“然后看着他死,我痛苦一辈子?”

“那也是你活该。”梁元残酷又甜蜜地说,“至少你曾经拥有过。你来南美,和他变成上下级,就TM是一招脑子进水的臭棋。”

这就是为什么上下级恋爱要不得。

宗隐每天去安思书房报道,也不说话,就立正罚站,他们都知道对方的立场,这立场的差异不可调和。

直到安思说,“如果你只是我的下属,我不会给你机会挑战我的决定。”

宗隐沉默,然后说,“对不起。”他用上爱人的身份,用最公私不分的方式逼安思表现出无私,减少他们的事对安思带来的不利影响。

安思指向门,“滚”字都没说。宗隐安静出去,接到新的部署,如愿以偿被放在一个危险的位置。

他想尽量不受伤,否则安思的怒气真不知道要怎么消。但是以一种出奇倒霉的方式,在激烈混战结束后,已经确定安全的情况下,被小鱼小虾瞄准别人结果打偏的流弹击伤,这能找谁说理去。

回去的车上宗隐也很安静,可能是确实在痛。

停车的刹那宗隐说,“我保证,下次一定加倍小心。”

安思说,“我会提前调回北京。”

梁元顺带传达了这个风向,你的冷板凳会坐得比预期短一些。回北京至少你不是那谁的直属上级,不必一次次亲手送他去死。

从车库蹦进门,宗隐就抱住安思,“别生气。”

安思这几天拒绝和他有任何肢体接触,但此时挣开宗隐一定会摔倒,只能说,“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