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1)

不等赵婉回应,他又?嘿嘿地?笑了起来:“不过,我老唐,就喜欢这样!早就受够了朝廷那般光吃饭不干事的人的鸟气?,这回,嘿嘿,咱们一点也不靠他们,叫他们在元京跳脚去吧!若是敢来阻拦咱们云家军打高?兹,老子可不依!”

赵婉早便知道唐曲其人,远不止其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憨直,他这话说得有趣,既直言了自己的心绪变化,又?表明了自己在此事上的态度与立场。

更妙的是,他也知此等话是不好在云舒面前抒发的,而他这与侯爷关系匪浅的王兄弟,则是最好不过的表露自己心迹的对象。

赵婉拿起腰旁的水囊给自己灌了一口?水,笑笑说道:“咱们云家军,如今既不靠朝廷补给钱粮,亦靠不上远在元京之人知晓咱们的困境,自力更生?,才是发展之道。”

她抬首看向脚下延伸至半山腰的这条小径,眯了眯眼睛:“若有人敢让云家军靠自己都不能靠得上,我想?,他必定会成为全云家军之敌,要被人啖其肉、饮其血!”

她这话说得平淡,却直直刺入了正?落后两步沉默着听着两人说话的人心中,使得那人浑身?一震,面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些?许。

“方将军,无事罢?”吴大壮斜斜看了眼方垒,目光在他浑身?随着爬山而颤动的肥肉上流连了一圈,淡淡地?展现了下同僚情谊。

周修墨闻言,也看了眼喘着粗气?的方垒,目露关心:“方将军若实在是累了,不若在此处歇息片刻。左右离地?方好像是不远了,你慢慢上来,也是不耽误什么的。”

方垒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在下、呼、在下可以?的,诸位不必管我,在下跟得上。”

似要掩盖自己的心思似的,方垒调整了下呼吸,抬脚继续随着众人往上爬了起来。

不着痕迹地?,他逐渐越过吴大壮等人,走在了离唐曲与赵婉两人最近的地?方。

一行人知晓此行不是游玩,心中各藏着其事,因而整个登山的过程中,竟也只有一个唐曲在缠着赵婉四处找话。

两人天南海北地?一通侃,唐曲插科打诨,赵婉思维清奇,听在后头紧随的几?位将军耳中,竟也觉得津津有味,于这枯燥的路上,多了一丝趣味了。

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经?了数遭关卡,终于来到了炼器营的重地?。

云舒因事未到,因而炼器营打理?庶务的于管事,便领着几?位将军先行参观了一番。

除了已经?来过几?遭的赵婉,其余人等自然都被炼器营中近来铸造出来的兵器惊艳得挪不开眼。

周修墨十分小心地?摸着一杆长枪,那银亮而尖锐的尖锋,令他只恨不能将眼睛牢牢地?黏在其上,一刻也抽不出来。

于管事命人将每一种武器都拿出来一二柄,供众位将军检阅查看。

因着赵婉此前强调过,铸器,最好是严格把关、统一标准。因而不过是随手在兵器库中挑的兵器,也十足地?代表着此一整批兵器的质量。

“好刀!”唐曲十分喜爱各种刀,因而当?他拿着手上这把修长而锋利的窄刀时,目中的欣赏之意几?欲凝成实质。

过往云家军哪里拿到过如此过得硬的质量的兵器!

不止是周修墨与唐曲沉浸在此批上佳的兵器当?中,其余三位将军,亦同样是如此。

赵婉不懂兵器,却也从几?位将军的表现中看得出来,这批兵器都属上佳。川罗铁配上煤,再加上此前改进的炼铁方式,共同造就了这批比朝廷下发的破铜烂铁要好上数倍的兵器。

一直到下山,几?位将军都还没有从这批兵器的惊艳中拔除出来。

当?然,有人为之震撼与欣喜,而有的人,则是心生?惊惧,而不断转动着脑筋,想?着旁的事宜了。

从炼器营回到边军营,几?人也未曾聚在一起再说些?什么,而是寒暄一阵,便各自匆匆忙忙回去了自己的营中。

赵婉远远地?瞧着某个人面上一闪而过的惊慌与算计,对着夕阳,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这条鱼,大抵是要入瓮了。她想?。

至于该红烧还是该清炖,便看这人在家接下来的时日了,如此行事了。

不过,赵婉想?,人是很难改变立场的,尤其是这种行走刀刃上之人,只要耐心足够,设下天罗地?网,便擎等着对方露出马脚、落入圈套之中了。

当?然,事情并未如赵婉所想?的那般,能速战速决。

这条鱼在之后的几?日里,皆一如既往,并无什么出格的举措。以?至于赵婉还自我怀疑了一下,是不是自己与云舒都猜错了方向,真正?的大鱼,隐藏得更深,而并不是眼前这条?

赵婉提出自己的疑惑的时候,云舒正?处理?着一叠厚厚的文书,其中既有下头各营传上来的琐事,亦有临州那边送来的公务,而与此同时,里头还夹杂着几?张不为人所知的密信。

“能隐藏至今的人,必定行事都十分小心。倒也不必着急,耐心等待便是。”云舒一面在文书上做着批复,一面说道。

“我这不是怕盯错了人么……”赵婉颇有些?担忧地?说道。

云舒抬眸,意味深长地?道:“阿婉究竟是如何想?的,怎生?便认为只盯了其中一个呢?”

赵婉恍然大悟,是啊,谁说便只盯着一个人了,若真谨慎,便应当?关注着所有那日去了炼器营的人。

即便是再信任,在大鱼落网之前,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判断便是精准的。因而,雨露均沾,各有留意,方是正?确的做法。

“如此,只希望这条大鱼尽快动起来,也好搅动这一池浑水,让真相水落石出了。”她看向云舒案头那堆冗杂的文书,沉声说道。

“是啊,只有对方动起来,方能人赃并获,叫人无可辩驳。”云舒亦看着文书上关于近期一些?人的异动,目光沉沉,以?至于说出口?的话,亦是冰冷至极。

若当?事人在场,定会闻而生?寒,再不敢动弹半分。

可惜,云舒想?要的,从来不是对方不敢动弹,明面上的敌人,总是要比隐藏在暗地?里的敌人,要容易对付得多的,不是吗?

与此同时,在褐土营的火头营中,方垒正?笑眯眯地?查看军中今日的伙食。

在褐土营的将士们眼中,他们的方将军向来是个体恤下属的好将军,不仅时常关注大伙儿的伙食衣裳,平素亦宽以?待人,并不十分严格无情。

而此时,备受褐土兵丁们爱戴的方将军,在随口?向一位火头兵问话的时候,却感觉到一股邪气?猛然上涌,让他禁不住偏过头去连连打了好几?个响声巨大的喷嚏。

“想?来是近来天寒,有些?着凉了。你们亦要小心,莫要仗着年轻便不顾及身?体。”方垒回转过头,揉了揉鼻子,温声叮嘱道。

火头营们的兵丁们皆十分感激,连声表示不仅会自己照顾好身?体,亦会监督同袍们都注意保暖。

方垒点点头,与其中一个看上去木讷而黝黑的兵丁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便施施然离去了。

“方将军真是个好将军呐!咱们这小小的火头营,他竟也三不五时不辞辛苦地?来视察一番。”

“是啊,咱们做事可得更勤快些?,莫要让将军觉着咱们营躲懒无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