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后天。
安禾站在熙攘的人群中，看着熟悉的四周，轻抿的唇角渐渐扬起。忽然，有人轻轻晃了晃她的手，奶声奶气道：“妈妈。”
安禾垂眸，脸上笑意加重，弯弯的眉眼中仿若承载着最美的风景，柔声道：“汐汐怎么了。”
“这就是妈妈和汐汐的故乡吗？”汐汐问。
“是呀，这就是妈妈和汐汐的故乡。”安禾揉揉汐汐的头，“喜欢吗？”
“喜欢。”两周岁的汐汐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白白的，说话声音甜甜的，身上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好似从城堡里走出的真公主。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为她常年生病，身子比一般孩子纤细，站在人群中越发显得娇弱。
“妈妈说了，这里有很厉害的医生是不是？”汐汐歪着头问。
“是。”安禾抱起汐汐，“等见过医生，汐汐就可以像其他小朋友那样跑跑跳跳了，汐汐开心吗？”
“开心。”汐汐在安禾脸上亲了下，“汐汐也想和其他小朋友那样。”
安禾扬唇说：“会的，汐汐一定可以。”
“禾禾，这。”远远的，甜甜朝安禾的方向挥了挥手。
安禾抬眸，也对着甜甜招了招手，“汐汐那是干妈。”
汐汐扭头看过去，大声打招呼，“干妈。”
甜甜跑过来，一把抱住汐汐，“汐汐，干妈想死你了。”
安禾离开的这五年，每年甜甜都会去，起初是看望安禾，后来是照看汐汐，再后来，她做了汐汐的干妈。
“汐汐也想干妈。”汐汐嘟嘴说，“干妈，亲亲。”
粉嫩的小嘴贴上那刹，后方再次传来骚动声。
“欸，那个男人看着很面熟，是谁呀。”
“这你都不知道吗，是宋氏集团总裁，宋昱。”
“哇，他就是宋昱吗？长得真好看。”
“他何止长得好看，做生意手段了得，听说最近又拿下了大项目。”
“欸，我怎么记得，宋氏集团正在和周家的那位千金交往呢？”
“好像是，不过谁知道呢，豪门联姻，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真假。”
安禾也听到了那些人的议论声，她面无表情看过去，隐约从涌动的人群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落拓身影。
银色西装。
宽肩窄腰。
笔直修长的双腿。
和五年前一样英气逼人。
安禾看了一眼后收回视线，甜甜担心她有芥蒂，低语：“禾禾你没事吧？”
安禾无所谓道：“没事，早没事了。”
她从甜甜怀里接过汐汐，轻哄，“咱们去坐干妈的车好不好？”
汐汐笑眯眯说：“好。”
安禾抱孩子，甜甜拉着行李箱，两人有说有笑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刚走到出口处，那道挺立的身影突然停下步子看了过来，身旁助理道：“宋总，是小姐。”
宋昱直勾勾看着，清冷的下颌弧线在这个瞬间越发显的锐利，喉结慢滚，很久后他才发出声音，“安排好了吗？”
助理刘琛挑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淡声道：“安排妥当，七点开始。”
宋昱：“先去公司。”
*
宋昱去公司忙完后又去了经常去的那家会所，看到了周恒。
周恒端着酒杯在他眼前晃，啧啧道：“谁能想到日理万机的宋大总裁心机这么深，为了见心上人，放下开会的一干众人，声势浩大的在机场办起了走秀节目。”
“欸，我真后悔刚才没有亲临现场，真想看看你在人群中走来走去的样子，肯定很有趣。”
“对了，几百亿的合作你不管，去安禾面前亮相，人家理你了吗？”
“等下，别讲，让我猜猜。”周恒打量着宋昱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笑的嘴角都要抽了，“看来是没能如愿，你的好妹妹根本没理你。”
“我猜呀，她连看都没看你。”
“心痛么？”
周恒马上要笑抽，“是不是很难过？”
宋昱白了他一眼，周恒继续道：“我是真没想过你会做这么无聊的事，还真去机场刷存在感了。”
“怎么？你的洁癖好了？”
“能跟陌生人接触了？”
“被当成猴子给人看也没关系了？”
“果然，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宋昱没等他说完，对着他腿踢去，周恒受痛坐在沙发上，“你踢我干嘛，你有能耐去找安禾呀。”
宋昱喉结慢滚，“早晚会找。”
“行，记住你今晚的话，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把安禾拿下。”
另一处，安禾哄睡汐汐去衣帽间换衣服，甜甜倚着门问：“你刚回来，工作的事不能放放吗？”
“早就联系好的，得参加。”安禾也不想应酬，但是没办法，答应了，就得照做，再说，汐汐做手术需要钱。
“我知道你是为了汐汐。”甜甜从口袋里拿出银行卡，“这是我攒的钱，汐汐的手术要紧，你先用。”
“这是你的钱，我不能要。”安禾推拒，“再说了，我能挣钱，不需要你的。”
“你跟我客气什么，拿着。”甜甜强行把卡塞安禾手里，“自从你收养汐汐后没日没夜的工作，你看你都瘦了。”
甜甜心疼道。
“我没事，真的。”安禾说，“能吃能睡，心情好的不得了，汐汐是我的福星。”
“好好好，你哪里都好。”甜甜说不过她，“但我只说一句，汐汐是重要，可你也重要，你要照顾好自己。”
安禾：“我会的。”
“回了南城，难免不和曾经的人碰面，你做好准备了吗？”
“既然敢回来，我就敢面对，放心，我没事。”
甜甜还是担心，“万一遇到宋昱，你……”
“我和他早没了关系，遇到也无所谓。”安禾定定道。
*
只是安禾没想到，会这么快遇上。
今晚这场酒会安禾是陪着友人一起参加的，男人是她在洛杉矶认识的，帮助过她几次，后来他们成了朋友。
再后来一起创业。
他主外，她主内，业内人士只知道汤先生，不知道其实还有一个安女士。
安禾本不想来的，奈何汤唯一直说她应该出来见见世面，拓宽眼界，想到汐汐的手术费，她只能应允。
好在，打了一圈招呼都没遇到熟人，这让安禾心情越发放松。
她端着酒杯和人周旋，时不时轻笑出声。
直到——
后来有人走近，沉沉开口，“禾禾。”
像是跟着万千日月，穿透而来，那道久违的声音让安禾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轻颤了下。
不过她掩饰的很好，慌乱后恢复如初，敛去异样，淡定转身，如同陌生人那般打着招呼。
“宋总。”
连句好久不见她都不想讲，可以看出，她并不期待这次的见面。
但宋昱不是，这是他筹谋许久的见面，心底雀跃可想而知，大步上前，他道：“欢迎你回来。”
没人知道他等这天等了多久，日日夜夜都在盼着。
终于把人等了回来。
安禾没什么表情道：“谢谢。”
一句话都不想多讲，她转头和身侧的男人到了句“再见”，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宋昱不可能放她离开，也跟了上去，两人来到没人的角落里。
宋昱拦住安禾的去路，“禾禾，咱们谈谈。”
安禾垂眸，轻扫了眼他的手，随即抬头看过来，“宋总，有事？”
客气疏离的话语让人挑不出半分不妥，但落在宋昱耳畔，仿若要了他的命一般，眼眶抑制不住的红晕起来。
黑眸也好似淌出血。
他凝望的眼神带着缱绻爱意，可未曾引起安禾半分情绪。
见他不开口，安禾道：“既然无事，麻烦让开。”
“我有事。”宋昱问，“这五年过得好吗？”
“托宋总的福，我这五年很好。”安禾后退，避让的太明显，让人一眼瞧出她的厌恶。
“还是这么讨厌我吗？”宋昱手指微微缩起，握紧成拳，垂在身侧，“还是不想见我吗？”
“宋总说笑了。”安禾道，“我们不熟，没什么气不气的。”
“不熟……”宋昱的心像是被人挖了走了一样，除了痛外还是痛，他唇颤抖着，好久才发出声音，“禾禾，你别这样。”
手指战栗着，想去拉安禾的手，安禾先一步避开，“宋总，不熟，请自重！”
“……”宋昱的手僵在那里，收也不是，拉也不是。
喉结滚了又滚，艰难道：“禾禾，妈想见你。”
妈……
安禾没有妈，亲生母亲嫌弃她，养母也不喜欢她，在这个世上她除了汐汐外，她没有任何亲人。
“抱歉，我妈早死了。”她道，“不知道宋总说的是哪位？”
“是我妈。”宋昱说，“她这五年在病床上一直念叨你，你能去见见她吗？”
想起昔日种种，安禾只希望再也不要和宋家的人扯上半分关系。
“很忙，不能。”
“禾禾。”宋昱情绪失控，“只是见一面，几分钟的时间。”
“我刚说了，我很忙。”安禾眼神里无波无澜，像是在同陌生人讲话，“宋总，你逾矩了。”
曾几何时，他们最亲密的事都做过，她在他身下娇喘的样子，宋昱现在还历历在目。
谁能想到，短短五年，物是人非，安禾当真是丝毫不在意他们了。
宋昱痛到无法呼吸，踉跄着后退两步，“你恨我吗？”
他问。
恨……
安禾笑笑，“宋总说笑了，我为什么要恨不相干的人？”
言下之意，她完全不在乎他们，又怎么会恨。
“禾禾，若是我道歉的话，你能原谅我吗？”宋昱期翼着她能和从前一样，只要他柔声细语哄一哄，她便会原谅一切。
“原谅？”安禾轻嗤，“宋总，不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她看了眼汤唯的方向，“我男朋友在等我，麻烦让让。”
男朋友？！！
宋昱如遭电击，前三年他每年都会去看安禾，在暗处窥视着她，后来身体不适，他才……
不，她不可能有男朋友。
他不允许！！！
宋昱追上去，被眼前的一幕刺到。
他看到安禾投进了男人的怀里，男人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捧起她的脸，旁若无人地亲起来。
酒会很吵，可他似乎听到了他们唇齿交融发出的轻啧声。
似乎还听到男人说：“宝贝，你好甜。”
宋昱胸口一阵剧痛，他抬手抚上，踉跄着朝后褪去，不小心撞翻了后面的桌子，杯子掉到地上，应声碎裂。
割伤了他的脚踝，也染红了脚上的袜子。
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唯独热吻的两个人，用力抱着彼此，看都没停下看一眼。
宋昱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这般难捱。
他…似乎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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