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星因为暗戳戳调戏了简默一把笑得差点噎到，得意地表示“这可是你说的”，又瞥到简默绑着绷带的手，笑容淡了些，嘀咕了一句，“算了，我也舍不得。”

10.眉目传情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简默这次真的没听清顾南星的话。

“没什么。”顾南星把视线从简默的手上收了回来，握紧了筷子，状似随意地说：“那说起来你家人厨艺应该很好吧？你这每天跑一个多小时回家吃饭。”

简默思考了一下，尽管Cyan很会品鉴美食，但似乎并不会下厨，所以如果不是住寄宿家庭，Cyan会给房子配备私人厨师，或者直接跟星级餐厅签订协议，不过顾南星可能是在问给他做饭的人厨艺如何，他按正常逻辑回答：“嗯，是很好。”

他从来分不出好不好吃，高级餐厅和便利店速食对他而言都一样，不过既然是Cyan聘的厨师，肯定不会差，虽然前几个月他已经让厨师不用再来了。

顾南星其实也不太确定适不适合提简默的家人，看着简默不像被冒犯的样子稍微舒了口气，又说：“所以你家人要求你回家吃饭？就算很好吃，也没必要让你每天这么折腾吧？”

简默摇了摇头，“只是习惯了。”

Cyan从来没对他提出过任何要求。

他看了眼顾南星只顾着说话完全没吃几口的盘子，“再不吃就凉了。”

顾南星这才发现简默都快吃完了，忙扒了几口，提议道：“那你要不要试试习惯吃食堂？”

简默如实说了自己回去吃饭的原因：“我不知道吃什么。”

他不知道吃什么，如果像解雇掉厨师后那段时间每天买便利店速食，容易再次因为营养不良晕倒，为了避免麻烦，他便按照营养食谱订购食材，回去自己煮熟吃。

顾南星怔了一下，总觉得似乎抓到一点什么，抬头看着简默，“简默，那你跟着我混吧？别的不说，挑好吃的方面我还是很专家的。”

简默不是很想泼顾南星的冷水，但如果他答应了，大概之后会让顾南星更麻烦，“我不太习惯跟很多人一起。”

顾南星其实发现了，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简默应该是有点社恐，他咽下口里的饭说：“只有我也不行？”

简默不知道顾南星为什么执着于他，本来以为经过这几天的交往，顾南星也会跟以前那些刚认识他对他好奇的人一样，发现他是个很无聊的人后谴责他的无趣重新变回冷淡，但顾南星对他热情完全没有消退的迹象，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顾南星笑了，给他俩个找了个合理借口：“我家里打算给我请家教，但我不是很想，我请简老师吃饭，简老师帮我补补课好不好？”

简默放下了筷子，把桌上的残渣扫进盘子，拿纸擦了擦桌子，“但是跟我吃饭似乎更耽误你时间”。

顾南星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三下五除二把饭倒进了胃里，端起盘子表示“绝对没有”，又掐着嗓子说：“简老师，你就把中午这一个小时省下来救救顾同学吧。”

简默应付不来了，只能递了张纸给顾南星，没再说什么。

简默问他多少钱的时候，顾南星本来打算说这是“学费”，但是突然灵光一现，说：“15，简默，你有没有什么线上支付软件？我现在拿了现金也很难花出去啊。”

简默本来打算掏钱的顿住了，有点疑惑，“线上支付软件？”

顾南星想到那些真真假假的爆料，“你之前是一直待在国外吗？”

“不是。”简默不知道顾南星为什么会问这个，他看着很不适应这里吗？

“现在国内很少不用微信的吧。”顾南星压下了心里的疑问，没有就那个问题说下去，而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这也太一心只读圣贤书了，这样可不利于身心健康。”

简默没说什么，只是因为他没有用得上在线通讯工具的地方而已。

顾南星想了一下，建议道：“你要不要弄个微信，之后干什么也方便很多，有时候假期班级群还会发些通知的。”

简默摇头，“我没用得到的地方。”

顾南星眨了眨眼，“为了我不行吗？”

简默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油腻发言弄懵了，说不出话来，顾南星笑了出来，他发现简默似乎应付不来“撒娇”，故意道：“不行吗？彩信真的很贵啊，简老师能不能体谅一下顾同学？”

“……”

本来不想再添加”不需要的东西“的简默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知道了。”

两人走到站在楼梯口，简默问：“去自习室还是……”又想到顾南星上次说休息室似乎不太方便，没说下去。

顾南星还在思索简默那句“我知道了”的意思，又觉得不能逼得太紧，听到简默的话想起那天的尴尬，说：“还是自习室吧，我们可以眉目传情。”

简默觉得顾南星这乱用成语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

顾南星好不容易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抬头一看已经一点了，头昏脑涨地洗漱完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把手机拿出来戳了戳那个置顶的空白头像的微信账号，死死按捺住想要发消息的手。

他强迫自己把手机塞到了枕头下，脑子却翻来覆去却还是简默，一下是简默的遗书，一下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一下是那些五花八门的评论，来来回回最后化成了那个他一直想不通的核心问题：简默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最开始知道简默自杀时，他天天脑子里都是这个问题，简默的遗书里没有，唯一可能会知道的简默母亲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不知道，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他看着那些人怀着不同的心思把这件事当成某个解谜游戏的各种解读，只觉得恶心，明明一群陌生人，说着爱说着理解，太搞笑了！

善意也好，吃人血馒头也罢，都不应该给只想安安静静离开的简默。

所以，这么做就是简默的选择，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顾南星现在明白，他其实并不是厌恶那些人，只是不想再看见任何会告诉他“他再也没机会看到简默笑着对他说话了”的东西，所有有关简默的消息都会告诉他，他也是被简默抛弃的世界中的一员。

现在简默还活着，这个问题就无论如何逃避不了了。

虽然，他其实有点害怕知道……

顾南星在床上翻滚了不知道多少圈，爬了起来，拿过外套掏出了被血液染红的白色手帕，犹豫了很久走到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却还是纠结着要不要洗。

意识到自己想要去把简默丢掉的手帕捡起来的时候，他一边骂自己变态一边又忍不住去瞥垃圾桶，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找了个借口回到医务室趁着保健老师不注意，把那条沾满了血的手帕塞进了口袋。

这一整天他都觉得自己口袋揣了颗火龙珠，忍不住想要掏出来看又觉得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