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1 / 1)

“圣上这是要兴师问罪么?”薛钰道:“如果我说当时天狗食日,人群慌乱下花轿交错,我错将赵嘉宁带回了府,又因她受了惊吓,所以带她来僻静之地休养,至于为?什么没有通传你一声,实在是一时忙忘了,不知圣上信与不信呢?”

“信,你都给?出交待了,我又怎么会不信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薛钰蹙眉,用一种探究与打量的目光看着他。

慕容景笑了下道:“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以为?我会真的追究你,再不济,也要大发雷霆,耍一通皇帝威风?”

“仕钰,你若是这样想,那可真是太看轻你我的情谊了。何况先?皇去?前留下遗命,无?论你做了什么,都让我对你多加包容,我相?信他也给?你留了什么依仗……”

“我倒忘了,他在世时,就已经赐你尚方宝剑与御牌,见宝剑与御牌如见先?皇,我可不愿背负对先?皇不敬的罪名?,试问又怎么会对你做什么呢。”

“况且说穿了,女人如衣服,兄弟才如手足。赵嘉宁于我,其?实也不过是可有可无?,只不过她满心满眼都是我,又在你我之间,坚定地选择了我,这份情意,我实在不好辜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也说不准哪一天,我觉得无?趣了,就将她还给?你,左不过一开?始我救她,就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

“可我如今知道了,你对她,最?是嘴硬,即便?我当时不救她,你也不会动她一根头发,非但如此,反而会待她如珠似宝,既是如此,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薛钰一双眼平静无?澜地望着他,半晌才极短促地笑了一声:“还?圣上以为?,我需要你还么?你把她当什么了,她不是一个物件,你想要就要,想还就还,你还给?我了又如何,她的心意在你那儿,我把她强留在身边,她只会寻死觅活,这岂不是要我的命。”

慕容景瞳仁漆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意:“原来,你也会有这般求而不得的时候。”

正?说着,韩嬷嬷扶着赵嘉宁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这几日与薛钰不知节制,薛钰除了做了一个噩梦之外,并无?其?他不适,依旧是神采飞扬,行动自如,她却双腿酸软,几乎下不来床,这会儿连走路都要人扶着,她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她说了不想出去?,但韩嬷嬷却说是薛钰吩咐,非要带她出来。

她原以为?薛钰早就出门?了,这时无?意间一抬眼,远远就看到他站在厅内,慕容景坐在一侧低头喝茶,她一时竟也没注意到他。

她没想到薛钰还在,当下生出一种意外的欢喜,一时也顾不上身体的不适,甩开?韩嬷嬷扶着她的手,一路朝薛钰跑去?。

及至近前,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身,嗓音带了丝撒娇的意味,透着浓浓的眷恋:“薛钰……”

薛钰怔了一下,低头抚摸着她的脑袋,想起她跑过来的姿势有些怪异,忍不住问道:“怎么,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么。”

赵嘉宁闻言脸红得更厉害了,害羞道:“你……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么,还来问我……”

薛钰尚且没反应过来,一旁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嘉宁。”声音沉得厉害。

赵嘉宁身体立刻变得紧绷,一点一点僵硬地转过了身,果然见慕容景正?坐在一侧的圈椅上……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竟没有发现!

慕容景面色不虞,阴沉地盯着她,只道:“嘉宁,过来。”

赵嘉宁咽了一口口水,回头看了薛钰一眼,眼底有眷恋,有不舍,可却没有过多犹豫,到底还是松开?了手,一步一步,回到了慕容景身边。

掌心瞬间变得空落落的,薛钰缓缓攥紧了手,眼神黯了黯。

等赵嘉宁走到他身边站定,慕容景这才抬头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微微眯起了眸子,目光锐利,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看穿:“几日不见,嘉宁,你和仕钰的举止,倒是愈发亲昵了,怎么,你该不会是乐不思蜀了吧?”

赵嘉宁顿时心虚不已,下意识地否认道:“没有,我……我只是……”

却始终“只是”个不出所以然来。

慕容景挑了眉:“哦?没有?那这么说来,都是他逼你这么待他的了?”

她正?苦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慕容景既给?她找了理由,她刚好顺杆而下:“是……是他逼我的……”

薛钰唇边泛上一抹苦涩笑意,又像是自嘲地笑。

却也没拆穿她,只道:“圣上要带回的人既然已经见到,那便?请自便?,我还有要紧事,就不恭送二位了。”

圣上……赵嘉宁始知,慕容景已经登基了。

薛钰说完转身欲走。

赵嘉宁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张了张嘴,却听一旁慕容景开?口道:“等等。”

薛钰停下脚步,侧头问道:“圣上还有事?”

“仕钰。”慕容景起身上前两步,有些急切地道:“你……你有什么要紧事,这是要去?哪儿?”

薛钰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冷淡:“回侯府,面见我父亲,怎么,圣上有什么吩咐?”

慕容景喉结滚动:“没有。只是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要见你父亲?”

薛钰淡道:“我做了个梦,不知其?意,想回去?请教?我父亲。既然圣上无?事,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你……你不必去?了。你即便?此刻前去?,你父亲他……怕也是无?法为?你解梦了。”

薛钰皱眉,语调沉了沉:“你什么意思?”

慕容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喉头滚动:“仕钰,你父亲……殁了。”

像是骤然坠入了湖底,冰冷刺骨的湖水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混沌不清,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麻木地响起:“你说什么?”

慕容景神色微动,道:“就在今日,大约一个时辰前,北元余孽进宫欲行刺朕,永城侯舍身救驾,不幸中箭身亡,朕已经追封其?为?梁国公了。”

中箭身亡……竟与他的梦境意外吻合,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而慕容景的神情也不像是在作伪……

薛钰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下颌线绷得极紧,一抬头,双目早已泛上血色,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收紧。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声音带着难以自抑的颤抖,他不是猜不到,他只是不愿相?信:“不,我不信,我父亲是不败的战神,他戎马半生,那么多场硬仗他都闯过来了,他怎么会死!慕容景,你骗我,你怎么敢拿这种事来骗我!”

慕容景眼见他这副样子,眼底划过一丝不忍:“仕钰,这件事你迟早都要面对……人总要学会接受现实,”他停顿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坠,递给?他道:“我是不是在骗你,你看了这个就知道了。”

那是一枚和田青玉圆雕玉坠,上刻一个“钰”字,周身环绕雕刻着盘长纹,寓意福泽绵长,岁岁相?见。

慕容景道:“这枚玉坠,我听闻是你父亲为?你特地打制,并于佛龛前供奉,有僧人曾言,若他能常年佩戴此玉坠,便?能保佑你得神佛庇佑。自此他终年佩戴这枚玉坠,从不离身,他说过,除非身死,否则决不取下……倒也是奇了,入殓时绶带偏生断了,那枚玉坠就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