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今今走紧桥边的亭内,在交椅上坐下,望着湖面,手里摸着那本准备送给小荟的护身符出神。

毕竟相处了那么久,小荟的事对她的影响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的。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怀疑过小荟。正如辛出所言,她太容易相信人了。

下人们在石桌上摆上了热茶糕点,又安静地退出去了。

孟今今双手放在腿上,手指扣着护身符上的刺绣,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人,往她手里放了一块落梅饼,一只玉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她抬头一看,见是宋云期,她愣了下。

“你可以出来了?”他不是该在屋里多躺几日吗?

而且,昨天出了他的院子,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不想见自己。还以为他心情不好,短时间内不见任何人呢,竟然来主动找她了。

孟今今看着他,心情复杂,换成她不太想见到他了,至少在她走出小荟留给她的阴影前。有那么一两次,她会去想,如果当初答应了魏致,也许自己就不会遇到这些破事了。

“恩。”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护身符移开,淡淡地应了声。

“在想她吗?”

孟今今闷闷地点了下头,脸色不太好。

“这回,又是我连累你了。”

她意外他会说出这话,抬眸陌生地看他。难道是良心发现,心中对她有愧?

宋云期留给她一个侧身,“你想要什么补偿?我可以许给你。”

两人一坐一立,孟今今不由自主地轻叹了口气,“我没什么想要的。你那时愿意信我,已经免去了很大的麻烦。再说,当初做决定之前,我就已经想到了自己大概会遇上些什么事。”她话语顿了下,又道:“我只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的。”

她的话外之意,宋云期又怎会不懂。

第0262章二百五十三

只要他们好。

他缓缓吐出浊气,但胸口的沉闷反倒一点点加重了。

她从未提起过,这下突然担心起他们,显然是受了昨日的事情影响。他并未期望她知晓了楼越的事后,什么变化都没有。对他的防心会更重,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宋云期眸底闪过一抹幽暗。

她对他的细微改变,在一夜之间似乎回到了从前,此时在她眼里,他想必比之前更糟糕了。

正如宋云期所想。楼越的事情给了孟今今一个警醒。先前她虽然清楚宋云期为达目的,是不择手段的,但昨日之后她恍然明白过来宋云期做事比她原先想得还要没有底线。她那时天真的以为答应了他的交易,至多只她自己受些苦头,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宋云期会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

孟今今想将护身符收回去,动了动手,感到手心有东西,这才记起宋云期递来的糕点。

她凝着那块糕点,宋云期是真心诚意来给她补偿的,是真的觉得他牵累了自己?还是别有目的?

思索片刻,他仍旧没有说话,她将糕点放回了碟中,“你是不是对我还有其他事要说?”从前在东侧巷,他为了得到自己的信任,不也装过温良的样子。他给出的每样东西,都是要她付出巨大的代价。

她不信他会凭白无故的说这些话。

宋云期负在身后的双手无意识地攥起,侧首低眸看向孟今今,她正直视着自己,带着毫不掩饰的防备。

他下颌微微紧绷,眸光渐渐黑沉。他少有失控,何况他很清楚孟今今对他的防备从没有完全消除过,可当下仍有一股邪火在胸口肆虐。

邪念刚起,便被他压了下去。

即使他解释了,她也不会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他们之间的隔阂太深了。

孟今今能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倏然降了温度,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他日你若有想要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宋云期转身欲走,他有预感自己若再待下去,情况也许会变得更坏。

但孟今今叫住了他,“你如果真心想给我补偿,就该给我想要的。而我要的只有那一个,否则你何必说这些空话。”

好不容易压下的邪念溃堤。他回首,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语气透着寒意:“你该知道的,即便是楼越我也不曾心软。这不是一个我许给你的补偿够的。”

果然。

孟今今顿时觉得浑身没了力,她怔怔地看着宋云期,握紧双手,失了血色,后悔和沉重的内疚在心中交织。她又错了,上一次错在放下对他的警惕,这一次错在一开始她没有把宋云期这人往最恶的方向去想。

他蓦然生出了一股冲动,他想知道,如果他答应保他们周全,她会许诺给自己什么。但触及她的目光,他顿时冷静了下来,蹙了蹙眉。

气氛降到了冰点。

宋云期别开目光,人却像是被定在原地。

其实她的担心没有错,最开始他选她的理由之一便是看重辛出和度堇的能力,她这话已经说得太晚了。

冲动之下说出的话已然将她好不容易向他迈出的那一小步给逼了回去。倘若没有人退一步,遑论其他,只这段时间以来的祥和,便也无可能回去了。

“一句戏言罢了。”

宋云期淡淡地开口,他望着孟今今,深深地看着她。一句无意义的话和戏言有何差别。

“戏……孟今今呆滞地重复:“戏言?”他居然说是戏言?!可他刚才的样子明明没有一点说笑的样子。

宋云期转过头,“我既开了口,自然不会反悔。我可以答应你。”只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他无法改变的。

直到他的身影不见,孟今今低头看向碟中的落梅饼,看起来,他真的像是来弥补她的。

她目露迟疑,她可以信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