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药的晏乐躺在床上缓缓阖上了眼,一旁的魏明虎趴在床边静静地守着。
午后的巷子里除了蝉鸣听不到什么人的声音,沿着石板路一直向前,做工粗糙的塑料凉鞋落在路面嗒嗒作响。张开紧握着的手,贴着贴纸的小糖罐静静地躺在手心。透明的玻璃瓶上塞着软木塞,粉色的糖果泛着柔和的光,看起来十分诱人。
想不起是什么人送给自己的,只觉得这个小瓶子握在手中就觉得分外安心。
石板路的尽头立着漂亮的二层小楼,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穿着干净整洁的大哥哥。
“哥哥?”
顾盼开心向前跑去,想要接近那个会对自己露出温柔笑容的人。
“顾盼,你真的很恶心。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可以离我远点吗?”
坐在台阶上的少年抬起头,五官一片模糊,看不清是怎样的一张脸,但却能感觉出他的愤怒。少年起身进入了小楼,用力地关上了大门。
手中的瓶子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满地的玻璃碎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地有些刺眼,粉色的糖果也洒落了一地。蹲下身捡起了一粒放在嘴中,水蜜桃的甜味儿在味蕾上蔓延开来。
“小盼,跟爸爸回家。”
一双男人的大手搭在了肩膀上,耳边依旧是一片蝉声。
“阿虎,你听见蝉叫了吗?”
醒来的晏乐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蝉鸣声不绝于耳,像是被困在那个永恒的夏天。晏乐有些迷惑,究竟是「晏乐」做了「顾盼」的噩梦,还是「顾盼」已经死掉,陷入了成为「晏乐」的美梦之中。
“没有啊,现在还是冬天,哪儿来的蝉。”
晏乐坐起身,看着一旁削好摆在桌上的苹果,拿起碗旁的刀子在手臂上深深划下。
好痛啊,不过在「梦」中好像更痛。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在做梦呢?虚幻与真实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何时才能寻找到自己的「真实」呢?
鲜血从血管喷涌而出,魏明虎大叫着夺过了刀子,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将晏乐围起。
晏乐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手忙脚乱的众人。
“阿虎,我……现在醒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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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记忆中的故乡
天气已经比上一次出门时冷的多,单薄的衣物使江烨被冻得瑟瑟发抖。江烨赶忙找了间衣服店解决了下主要矛盾,将摘下的项圈塞到了新买的包里。从衣服店出来,江烨又去买了新手机并且补办了一下手机卡和银行卡。
对未来十分迷茫的江烨不知应该去往何处,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收拾下以前的出租房里母亲的遗物。从计程车上下来,江烨在脚垫下摸出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因为对这里总是惦念,在初夜后的不久就被晏乐悄悄买下作为礼物送给了江烨。江烨不想收下这样贵重的礼物,却被半诱惑半威胁地收下了。即便是出卖身体,也只是为了让母亲可以活下去,而不是为了享乐。为此,江烨那段时间心中十分羞愧,总觉得自己同那些男妓们越来越接近了。
房屋里依旧是离开是的布局,沙发地板上布满了灰尘,地面上却留下了较为新鲜的痕迹。
江烨有些奇怪地沿着脚印的方向查看房间内是否有什么异常。只见脚印的尽头放着一个没见过的大箱子,里面放着些生活用品和衣物,还有母亲的手机和一个写满的笔记本。
拿起笔记本翻开有边角有些磨秃的纸页,里面满是母亲对自己的思念和想说的话。原来母亲早就猜到了什么,只是没有戳破。江烨读着,眼泪忍不住滴落在纸上,将墨水晕成一团。
江烨大致打扫了一下房间,趴在床上翻看着母亲的手机。江烨忐忑地点开了一段被命名为“致我最爱的儿子”的视频录像。
画面中的母亲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气色很差的脸依旧平和。调整好位置,母亲的眼睛看向镜头,突然笑了出来。
“哎呀,真是不习惯搞这些肉麻的东西,弄得我都紧张了。”母亲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儿子,着也许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条讯息了。这次的手术风险很大,我大概不能活着下手术台了。
“妈知道你这个小子倔得很,认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你为妈做了太多,害怕怕你会接受不了,就拜托小乐一起骗你了。想着等你有了新的惦念,再告诉你这件事情。
“小乐是个好孩子,这件事你怪妈好了,不要责怪他。你和小乐的事情妈不想管太多,妈只想让你过得幸福,你自己不觉得后悔就好。如果你决定要和他在一起,妈会祝福你们,如果你要离开,那就别在他身边委屈自己,咱有手有脚自己也能过得很好。无论什么时候,妈妈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画面中的母亲神情变得落寞起来,抹了抹流下的眼泪。
“唉……还是忍不住,让儿子你看到妈这个丢人的样子。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但真到事上还是怕得不行,害怕以后都不能再见到你了。
“再见,儿子。希望我还能醒来见到你。”
看完的江烨早已泣不成声,委屈和不安一并爆发出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妈……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累,不想继续了。可我又放不下他,满脑子都是他……一想到他我的心就好痛……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江烨崩溃地大哭起来,悲憾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回响。
冬季夜晚的码头边上,冰冷的海风透过衣物吹到身上,凉得像是浸在水中一般。站在岸边眺望着黑漆漆的大海,听着海浪的声音,江烨觉得心中的烦恼似乎也随着洋流飘走了不少。即使发愁也是没什么用的,还是先平复情绪冷静下来再做出判断吧。
第二天一早,江烨带着母亲的遗物登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直到坐上火车,江烨才觉得有些饿了。长时间未进食使江烨对食物有一些反胃,去卫生间吐了几口后才勉强吃下了盒饭。
在火车上睡了两天,江烨终于坐到了终点站。冬季的平宁市下着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江烨拉着的行李箱上。没戴口罩的脸被风吹得冰凉,手指和鼻尖也被冻得发红。一路踏着雪跟随着人群出了站,托着行李箱的江烨又乘上了去往镇子里的长途大巴。
一下车,江烨的脚就陷入了深深的雪中,一脚深一脚浅地向着曾经的家的方向走去。随着城市的发展,镇子里的人纷纷搬去市里居住,此时的镇子已经不剩多少住户了。周边的老房子拆了许多,剩下的不少房子外贴着房屋出售和房屋出租的广告单。
江烨放开行李箱,朝着手心哈了口气,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
果然,自己家以前的那个房子也在出售了。江烨是个十分念旧的人,看见承载了许多回忆的老房子在出售,果断打了电话询问房主。已经没什么人的小镇房子便宜得厉害,住在城里的房主几万块的价钱就将房子爽快地卖掉了,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写合同交钥匙,屋子里的老家具家电也都免费送了。
雪下得很大,去山上的路大概是要封了。江烨打算这里多停留些日子,以便天好了上山去祭拜母亲。
周围还有几户没搬走的人家,江烨顶着大雪敲开门向他们买了些煤和一床被子。攻众昊xytw111
乌黑的煤块上泛起点点暗红色的火光,江烨拿起火钩子捅了捅,盖上盖子坐在了一旁。屋子里的温度渐渐起来了,从邻居家刚买来的被褥被江烨仔细地铺在扫净的火炕上。
房内留了不少落灰的旧家具,看起来还可以使用。江烨拿着扫把清扫着买回来的老房子,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搬离这里的时刻。那时与此时不同,家里的大件已经卖得差不多,摆在一楼的心爱的钢琴也早已不知被卖往了何处。往事如梦,过往的美好已经烟消云散,记忆中珍贵的人和事都已不在身边,只剩一人独留在这被时光侵蚀得不再光鲜的破旧老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