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不好意思。”奴隶说道,“家里的飞行器突然故障了,还没来得及修,但遇到点急事。”

“没事没事,坐好。”老人呵呵笑着载了他一程,塔塔蹲在奴隶脑门上,黑豆眼睛里露出见鬼的神情。

它就这么看着奴隶走一段搭一段顺风车,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到了很偏远的地方,绿野苍翠,少无人烟,最后一段路他没有再搭别人的飞行器,慢慢朝目的地走着。

眼前慢慢看见了林立的白色方碑,一个一个整齐地排列在碧色的草地上,远远看去,像是某种蜂巢,又或者说的确没什么不同,蜂巢里飞出来的是要人命的毒蜂,方碑下埋葬的是失去生命的军人。

这是……远征军墓园。

奴隶避开墓园入口的排查和监控,从远处饶了进去。他低垂着头在一块块墓碑间走着,很快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那一块。墓碑上浮了一层灰,草叶几乎淹没了下面刻着的名字。

他低头擦去墓碑上的浮灰,缓缓开口道:“……我回来了。”

平静的声音缓缓一顿,再开口时,带了点冷意:“但我知道,你并没有躺在这里。”

他抬起手环看了一眼时间,转身走到墓碑后坐下,整个人都隐在阴影里。他伸手逗了逗脑袋上的小鸟,轻声道:“飞一会儿吧,这里很安全。”

塔塔歪了歪头,最后还是腾空飞起,盘旋在墓园上空。

奴隶半合着眼睛,静静等待着。

大约十分钟后,有脚步声缓缓靠近。那脚步声不重,均衡平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轻巧,最后停在墓碑前。

“学长,哎,今年只有我来看你了……”那个人小声琐碎地说道,刚要伸出手。

一只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男人目光一凛,刚要反手肘击,就立刻被另一只手控制住,对方几个动作极其精准地阻止了他的所有反击,将他用力按住。

下一刻,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我。”

男人瞳孔一震。

另一边,帕拉教廷。

桑烛端坐在忏悔室中,平和而慈悲地望着眼前的忏悔者,柔声问道:“您的意思是,您的妻子前天,将您和您的儿子绑了起来?”

“是的。”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露出痛苦的表情,“圣使大人,我有罪,她会做出那样的事完全是我过错。而我……我竟然,沉迷于那种感觉。”

桑烛:……

第14章 蝼蚁在叫嚣

“我和我的妻子年龄差距很大,她年轻,鲜活,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百灵,但我已经日渐垂暮老朽。”忏悔者露出遥远的追思,“所以,我时常不明白她究竟想要什么。但圣使大人,请您相信,我非常爱她。”

桑烛颔首:“主会相信您的真心。”

忏悔者大概还不太习惯在他人面前剖白自己,犹豫了很久,才缓缓道:“那天,我听到长子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危险。但当我走进去的时候……第一时间,我竟然只有一个念头。”

“主啊,他们看上去多相配,多么美好啊,仿佛我是不配站在那里的。”忏悔者低下头,“但……我那善良的妻子,竟然愿意让我也加入这美好之中。”

桑烛:“……是,令夫人善良而真诚。”

忏悔者叹气道:“如果她能记得给我们披一件衣服,或是松开绳子就更好了。她大概被吓坏了,昨天一天都没敢回家,真可怜。晚上回家后还要面对床上那一片狼藉……我,我前一晚喝了太多水,没有忍住,长子也是……”

他很快闭上了嘴,眼中露出歉意,像是肮脏的话题玷污了圣使的耳朵。

桑烛依旧保持着悲悯的笑容,垂眸圣洁,话音平静:“所以,您是想要忏悔这场不伦的关系,以及沉溺于其中的自己吗?”

“是的,圣使大人。但我还有其他的祈求。”忏悔者的脸上浮上一层红色,“圣使大人,我想要询问主,等我忏悔洗净这一切罪恶后,我们……还可以继续吗?”

“以及,我可以让我的另一个孩子,也一起加入这种美好吗?”

桑烛:“。”

桑烛:不愧是帕拉的贵族。

忏悔者得到了慈悲和宽恕,风度翩翩地离开了教廷,临行前再次捐出了一大笔点数。

桑烛低头点开手环,一堆通讯请求跳了出来,十三条来自第三军佐恩上将,七八条来自王室那位陛下,还有两条来自铂西。桑烛漫不经心地垂着眼,将这些通讯请求一条条划掉。

又一位忏悔者走进忏悔室,桑烛有点离谱又有点期待地想,不会是三人行中的那位继子吧。

她抬头看去嗯,不是。

“铂西少校。”桑烛带着点无法察觉的失望微笑道,“您还没有启程返回第三军吗?”

“圣使大人也不用这么想赶我走吧?明明往年星纪日之前,我也都会来忏悔室见您。”铂西幽幽叹气,一缕栗色的发丝垂到眼镜前,让他看上去三分忧伤三分明媚四分委屈,“今年我的请求被弥瑟卡了三天,他每年都这样,喜欢跟我开些玩笑。”

桑烛没说话,只平和地望着他。

铂西明媚的忧伤挂不住了。

他抵着手背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圣使大人,我来找您忏悔我的罪责。不过在那之前,我兄长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告知您。”

铂西话音落下的同时,佐恩上将的通讯请求再次跳出来。桑烛问道:“这和你的罪责有关吗?”

“是。”铂西低眉顺目地笑着,“我将为此忏悔。”

桑烛点开通讯,佐恩上将冷肃的脸投影到桑烛面前,目光锋利如紧盯猎物的野狼。桑烛一向知道这是个极其自负且对想要的一切志在必得的男人,无论他从前在她面前试图伪装得多么尊敬和温和,一旦遇到些真正的冲突,这种侵略性就会毫不犹豫地释放出来。

“圣使大人。”佐恩很快收回目光,狼藏起獠牙,但并不意味着就真的愿意变成家犬,“抱歉,我听说您将那个卡斯星的男人留在身边。我已经派铂西带人去抓住他,等审讯结束后,就公开在军事法庭审判。”

桑烛脸上的笑淡了下去,她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正靠墙站在死角中的铂西:“我记得上将答应过我,不会探查他的身份。您一向信守承诺。”

过于平淡的声音不带愤怒,但也少了笑意:“上将还是去查了那块军牌?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坏话吗?”

佐恩没有回答她的后一个问题,只承认道:“是,我查了那块军牌。军牌的主人名叫威尔·奈特雷,十三年前从卡斯星通过考试进入奥图军校,按照军部的记录,确认牺牲于三年前的芙洛丽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