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被她看到?咳咳……”许劭廷吹胡子瞪眼睛:“那还在她眼皮子底下玩花活!阿蓉这几天睡眠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在楼上看到这么大一块石头凭空飘起来……还不得吓个好歹!”
吴铮咧了咧嘴:“哎……是我一时兴起,忘记这点了。”
“这还不算,咳咳……”许劭廷由笑转怒:“那些石头是我花高价从芬兰进口回来的菊花岗,本意是想仿照家乡园林的假山做个缩减版,可你倒好,潇潇洒洒就一连气吞了四块……整整五千美金打了水漂!”
吴铮见他肉痛不已的表情,心里暗暗好笑,总算找回了些报复的快感,假意苦着脸道:“那没办法,我事先也不知道啊。现在吞都吞了,又吐不出来……”
许劭廷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这满地的鹅卵石和碎土渣,难道不够你吸收的吗?还顺道帮我打理了后院,岂不是一举两得……”突然间目光盯住门口不动,白眉紧锁,放缓了语气道:“等等,老头子再教你一个乖,省的以后总来打我这些家当的主意。”
他说完躬身一溜小跑,在栅栏门旁边执起了一片沾满灰土的黑玻璃,快步走回,递过来道:“吸了它!”
吴铮一怔,愕然都:“这怎么吸?这……这不是玻璃吗?”
许劭廷一撇嘴:“玻璃怎么了,难道不能吸吗?我问你,你身体里有没有土珠?”
吴铮道:“有啊。”
许劭廷一抬玻璃片:“那你干嘛不试试?”
吴铮见他说的笃定,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将信将疑的伸出双手,徐徐贴于玻璃表层……岂料倏忽之间,一整片薄薄的玻璃马上变得无影无踪!
吴铮惊愕的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
许劭廷冷冷道:“一般玻璃的材质,不外乎就是纯碱、石灰石、石英和硅酸盐复盐。这几种东西在熔融后形成连续网络结构,冷却过程中粘度逐渐增大并硬化,最终就形成了成品……但是甭管怎么锻造烧炼,它骨子里始终由那些矿物质颗粒组成,五行土珠要是吸收不得这玩意,那才叫见了鬼!”
吴铮完全听傻了眼,一副“没知识真可怕”的幡然悔意跃然脸上。
许劭廷洋洋得意,索性挖苦道:“世间万物中,归属于土系的东西不胜枚举,一块小小的玻璃才哪到哪儿?哼哼,说起来阿蓉可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博士……像你这样孤陋寡闻的家伙,勾搭勾搭酒吧的应召女郎勉强过关;跟阿蓉相处起来要学的东西就太多了!”一拂衣袖,开门而去。
吴铮怔怔出神,猛然间觉察出不对,随后跟出,冷声道:“许老板!我才听出你这句话含沙射影、意有所指,敢情就是对柳黛鳯不满了?告诉吕振邦,小柳在蛇之眼要是出了半点闪失,就甭指望再坐哪把交椅了,我让他连四海堂的一个小弟也做不成!”
他心头怒火蹿起,身体微微发抖。想不到许劭廷性情乖戾,随口借他和柳黛鳯的事冷嘲热讽,显然是早有耳闻,也对此观感偏恶。因此马上强硬的驳斥,不但称谓上做了改动,锵锵森寒的威胁看似是朝吕振邦所发,实则就是说给这位四海堂的龙头听的!
孰料许劭廷毫无惧意,回头冷冷道:“振邦照看的小柳很好,小柳也是个明事理、重情义的女子;怕只怕某些人却管不好自己,好端端的惹是生非!阿蓉年轻不懂事,我这当爹的代她问你一句怎么了!鱼与熊掌能兼得吗?我总不能看着宝贝闺女痴情于一个花心大萝卜,你凶什么凶?”
吴铮一怔,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的通红。
许劭廷跟着一声冷哼:“你要是心里没鬼,怎么不言语了?哼!”转身快步离去。
吴铮圆睁双眼,依旧哑口无言,呆呆的矗立如同木桩。
……
半小时后,安东尼在雷根医院门口接到了他,两人穿过急诊大厅,直奔后面幽静的病室。
走廊门口站着三名年轻警员,应该是在负责守卫。老远看到安东尼赶来,全部立正挺胸,态度恭谨。
安东尼也礼貌的向他们点头致意,低声叮嘱道:“别让陌生人靠近病房。”当先带路,吴铮跟在后面一言不发,表情凝重,引来那三名警员诧异又关注的目光。
两人很快走进里面的倒数第二间病房,一张宽大的病床居中而设,上面仰躺着一个鬓发斑白的沧桑老者,头戴透明氧气罩,手上、脚上、胸口被数根仪器线相连,面色憔悴不堪,但目光已能明显转动。
弗兰克端坐在一旁,身后站着两名警员,朝吴铮指了指另一张椅子:“坐吧,这就是丹尼尔·鲍勃先生。”
第一百零九章洞烛其奸
丹尼尔·鲍勃的身子骨还算硬朗,经过紧急救治、输液,虽然还很虚弱,但不影响思考问题、开口说话了。吴铮也很快猜到他为什么会在马厩的草料室被人发现。
起因很简单,只要追溯到第一波来劫持祝韵蓉的小毛贼身上便一目了然。
据事后弗兰克的调查,证实那两名嫌犯是哥伦比亚一个贩毒集团的底层小喽啰,名字叫理查兹·欧文和加登·塞西尔,他们不但意图劫持祝韵蓉,而且在那之前已经绑架了丹尼尔。
只不过这两人接下来的命运都很不幸:一个在案发现场被同伙“莫名其妙”的开枪射中,送医后抢救无效;另一个在警方的押运途中也被尾随而来的“黑暗天使”正规军杀掉灭口。
这样一来,由于事发仓促,很可能他们来不及把劫持了丹尼尔的消息通报,而“黑暗天使”也生怕走漏了风声,迫不及待的“铲除后患”,导致丹尼尔·鲍勃虽然失去了人身自由,被囚禁在农场的马厩里,反而换来了相对安全的“活命之机”。
因为知道他下落的理查兹和加登全都挂了,等于这场绑架只进行到“一半”,没有下文了。而接手新局面的黑暗天使成员恐怕也意识到了这个纰漏,在寻不到丹尼尔的情况下,只能转而去针对祝韵蓉。
当然他们的下场同样悲催,吴铮及时赶到救援,令局面急转而下,多名成员不知是自发还是被迫的启动了“自爆”装置,个个被炸成了粉身碎骨的一摊血水,全军覆没下只一人留得了全尸。
之后,丹尼尔终于还是被农场主发现,幸运的拣回了一条命。
弗兰克亲身参与了两件案子的全过程,只和吴铮简单的沟通一下,便知道两人想到了一处。
接下来丹尼尔吐露的信息也相当惊人,对吴铮来说,基本等于揭开了整件事的谜团。
毒贩子也好、黑暗天使也好,这些人处心积虑的劫持丹尼尔和祝韵蓉,果然和赌场大亨乔伊·拉蒂莫有重大关联!也可以说,幕后真正的黑手,完全能坐实的嫌犯身份,就是这位超级富豪!
原来十年前祝义弘和艾瑞克、何塞夫三人的合作伊始,曾经在赞恩特律师行签署过一份原始协议,负责接待他们的律师正是丹尼尔·鲍勃。他此前已经为祝义弘的公司提供法律服务很久,也等同于是祝老板的私人律师身份,所以由他来拟定全新的合作协议并不意外。
问题就出在这份协议上!
由于合作性质是入股,遵循的基本原则就是“风险共担、利润均取”,艾瑞克和何塞夫各自投资了500万美元,总和占到了新股份比例的四分之一,协议拟定为他们在以后刨除薪水、奖金外,在股东分红方面可以拿到公司每年纯利润的20%。
这是一款很合法也很正常的入股协议,走完流程就可以启动了。但是出于和祝义弘的私人关系良好,丹尼尔多留了一个心眼,背地里查阅了艾瑞克、何塞夫的个人信用和投资历史,发现何塞夫还算清白,艾瑞克却劣迹斑斑,有很多笔模糊的投资债券转让和经济纠纷缠身,便意识到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苗头。
祝义弘得知此事后有些为难,一方面他听取了丹尼尔的专业意见,担心利益受损;一方面公司又面临拓宽市场、全面展开的关键时期,急缺的就是大笔资金。毕竟艾瑞克和何塞夫两人出资到1000万美元的真金白银,在当时已经不是小数目,也是祝义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所能争取来的最大臂助了,所以真心难以取舍。
丹尼尔理解他这种困境,便从法律程序上出谋划策,试图为这单合作扣上一把“双保险”。恰好当时加州政府刚刚出台了一部,对相关领域的合作事宜、细节、利益等做了系统的整改和规范,丹尼尔便根据新法案拟了一份补充协议,归纳到合作的附属部分,在三方当事人知情、同意的情况下签字生效。
这份补充协议规定的繁文缛节更多,甚至超越了原合同本身,但反应出的宗旨不外乎就一点:剔除股份制,只遵循三方的原始投资数额,整笔资金以后每年单独结算,盈利、亏损均按二八比例分担,但有一点很重要,次年分配基数不变,利润率会逐年增变。
丹尼尔把这点做了更详细的解释,也就是说祝义弘、艾瑞克、何塞夫三个人的钱加在一起是4000万,形成最原始的启动资金,一年后用这笔钱赚来的任何利润,哪怕只有100块,也是祝义弘分80,其余两人分20;同理,赔了100块,三人分摊的比例也是如此。
这就等于把他们绑在了一架战车上,即便4000万本金一年赚取到一个亿或赔一个亿,都要按协议均分或均摊;次年年底再结算该年度的……以此类推,排除各方面因素,起始效期10年,投资人可视自身及盈亏情况在下个效期选择续约或解约。
吴铮听到这惊骇不已,已经完全明白了乔伊·拉蒂莫的动机和企图。他发家的第一桶金并不是自己赚来的,而是用欺诈祝义弘、杀害何塞夫的不法手段得来的,这笔钱之前受三个人签署的协议保护,已经被套上了“紧箍咒”,如果祝义弘、何塞夫死而复生,用那份协议去追缴,乔伊难免从超级富豪被打回到“中产阶级”!
不过祝义弘、何塞夫终究是死人了,协议是否依然有效呢,丹尼尔进一步做出了全面的解释。谁也没想到,后来的变化充满戏剧性:这份协议签署后不到三个月,因为民众的强烈抵触和联邦当局的强行干预,加州政府和议会被迫收回成命,新落地的被废止,只实施了短短的90天便告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