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我小心翼翼地接近宫部姊妹的房间。纸门没有上闩,我轻轻一碰,门就滑开了,我抬头看,玄关内侧用来防盗的西式铁门也没有关上,真是太幸运了,我踏进去前,又听到有栖川的声音:『和己,加油,小心点喔!』原来他在楼梯口跟我招手。我对他点了点头,然後踏进漆黑一片的内室。

榻榻米的粗糙感滑过我光裸的足下,更增添我的紧张感。房内好像没有人,宫部姊妹的行李都暂时被扣押了的样子,房间空荡荡的,由於窗口的竹帘是放下的,视线十分昏暗,我本来想拉开绳灯,却担心这样太显眼,只得在榻榻米上趴下来,瞪大眼睛仔细搜索。她们的床单还没有收起来,所以地上相当凌乱。我定睛一看,却发现靠近壁橱的地方,竟然有张像信纸一样的白色事物,我心中一喜,站起来慢慢靠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我完全反应不及。首先是感觉到耳边有风声,等我惊觉是怎麽回事时,我只来得及稍微往旁边一偏,避开致命的脑袋。撕裂般的剧痛从我肩膀上漫延到全身,我本能地想叫,但就像被有栖川撞到时一样,超乎负荷的疼痛反而让我叫不出声来。

『啊……』

对方锲而不舍,同样的重击再次朝我的後脑袭来。这回我狼狈地向前一扑,棍棒一类的东西就打中我的小腿,我听见恐怖的骨头碎裂声,我的腿骨一定是断了。我张开口呼气,几乎要惨叫出声,没想到脖子上忽然一阵气窒,我反射地将手摸向脖子,刚好挡住那根企图把我勒死的绳子。

凶手并没有放过我,他用膝盖将我整个人顶到榻榻米上,我什麽都看不见,眼前漆黑一片,只闻得到榻榻米浓烈的蔺草香,还有血腥味,我觉得好想吐,我的小腿痛到不像是我的,大概是开放性骨折,血的味道就是从那里来的,我连站起来都没办法。

那个人用力地将绳子往两边绞紧,我的手紧紧地贴著我的脖子,被打中的肩膀痛得令我无法使力,我觉得呼吸困难,那一瞬间我自觉真的不行了,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胃里不住翻搅,却只能吐出酸水,眼前金星乱冒。我知道自己会死在这里。

不知道怎地,这个时候我竟然想到御手洗。我想到他发现我尸横房中的情况,还是凶手会把我弃尸到别的地方呢?我想像著御手洗知道我死掉时的表情,他会无动於衷吗?还是会哭呢?还是他只会一脸嘲讽地说,谁叫我要自不量力、擅作主张…………

『和己兄!』

我听见有栖的声音,还有另一声大吼。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模糊的意识令我无法判断那些喊叫声究竟来自何人,最後一丝力气已离我远去。我觉得自己的腰又痛起来,好痛好痛,痛到我无法忍受,於是我放松了五指,任由不知名的漩涡将我拉去。

失去意识前,我只听到几声彷佛幻觉般的呼唤,从极度遥远的彼方传来:

『石冈君?石冈君?…………………』

─┼事件篇到此┼─

侦助衍生 红叶(六) 上

更新时间: 09/20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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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谜篇开始┼─

我从极端的痛苦中清醒过来。

即使之後给我一百万元,我也不愿再经历一次那一刻的痛楚。虽然是躺平在床上,我却觉得自己身体各部位是分散的,头是头,手是手,脚是脚,和石冈和己这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令人意外的是,我的脑子竟然还很清醒,昏过去前发生的事情,慢慢流过我的脑海:宫部姊妹、漆黑的房间、凶手和有栖川……

我随即醒觉我应该是得救了,所以就把眼睛睁了开来。

『啊啊,醒了,醒了!终於醒了!』

我一睁开眼,就看到有栖川那张令人安心的大脸。更让我惊讶的是,我周围竟围满了人,我痛得无法转动头颈,无数张熟悉与不熟嬉的脸在我眼前跑动,我觉得头痛欲裂,太阳穴不住鼓动,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直到有栖川捧住我的脸颊。

『和己兄?你没事吧?这里是京都的医院,在「红叶」的附近,因为事态紧急,所以警官先把你们送到了这里。』

我的视线逐渐清晰,忽然右脚一阵抽痛,我往前看去,发现我的右腿裹了厚厚一层纱布,吊在彷佛离我很远的地方,里头肯定打了石膏吧!我的肩膀也痛得要命,不过骨头好像没有断,真是谢天谢地。

我艰难地抬手摸了摸脖子,上头明显有绳子的痕迹,我真的差一点被人缢勒至死。直到现在,我才感觉到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惧感,这令我手脚冰冷、浑身发颤。

『真是吓死人了,没想到她竟然会袭击你!还好我们来得及时,医生说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和己兄,真是对不起。』

有栖川抱憾地对我说。我心中一颤,抬头发现有栖川的朋友火村,竟也守在一旁,一如往常的冷静沉默,只是我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一点之前没有的歉疚。我看了一眼窗外,夕阳已沉到山的那头,应该是接近晚上了。我用微弱的声音开口:

『……袭击我的人,是谁?』

火村和有栖川对看了一眼,然後由前者开了口。『是宫部姊妹之一,和香小姐。』

果然是……这样吗?不知道为什麽,我不觉得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或许是在房里被凶手压倒在地的时候,曾经隐约听到她充满激愤和恨意的喘息声。只是当下太过混乱,现在冷静下来,就慢慢回想起来了。

我朝病房扫视一圈,大概是市郊的小医院,房内的陈设相当简陋,我的衣服也被人脱了,身上盖的棉被充满了医院的消毒药水味。我看见宫部姊妹中的和美,竟然也镇定地站在房内一角,她的周围则站满了警察,那个穿著高级西装的刑警也包括在内,至於和香,我想应该是先被带走了。我又看了一阵,忽然惊醒过来。

『御手洗……呢?』

我虚弱地问道。他该不会还在忙著查案子吧?

『那个人?……啊,你那时候昏倒了对吧!』有栖川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用一种恍然大悟的眼光看著我:

『他在隔壁病房。』

『隔壁病房?!』我惊讶不已,几乎要忘记自己骨折的事,马上就想坐起来:『御手洗为什麽在隔壁病房?他受伤了吗?』

『还好,只是右手轻微骨折而已,没有大碍。』火村代有栖川答道。

『骨折?为什麽?他好端端地为什麽也会骨折?』我还是一片茫然。

『你被袭击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麽,人在房间附近的样子。那时我看你很久都没出来,又听到房间有怪异的撞击声,就觉得有点奇怪,都怪我反应太慢了,我冲过去的时候,看到整间房里都是血,而你趴在地上,和香小姐跨骑在你背上,想勒死你的样子。』

有栖川耐心地对我说明著,脸上和我一样馀悸犹存。

『这时候你那朋友突然从背後推开我,冲进房间里撞倒凶手,我不知道他从那冒出来的。和香小姐从旁边捡起一根棍子似的东西,总之他们两个就打起来,我记得和香小姐身手很好,好几次都差点打中你的朋友,後来他不晓得用了什麽方法,才把和香小姐的棍子扔了出去。她还企图逃走,我赶快在门口绊倒她,和你的朋友合力才压制住她。』

我听得目瞪口呆,真是惊心动魄的过程。我又想起和香在警讯时的举止,果然人不可貌相,一个女大学生,竟然可以把御手洗打成那样。

这麽说来,杀死东野的凶手,果然是宫部和香罗?我心想。

『我要……去看御手洗。』我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支著身体起来,才轻轻动那麽一下,我的身体就痛得不断叫嚣,骨折的部分还是其次,最痛的地方竟然是腰,痛到我怀疑腰会不会是断了?但是难以形容的执念却支撑著我,我艰难地在床边坐直起来。

『喂,和己兄!别乱来,你伤得很重啊!』

有栖川有点惊慌地看著我,旁边几个刑警也靠过来,都想劝阻我不要下床。我自己也觉得痛到快要二度晕厥,但是我实在很想见御手洗,没来由的就是想马上看见他。

『你很有精神嘛!石冈君。』

我吃惊地抬起头来。御手洗不知何时已靠在病房门边的墙上,正远远望著我。他的右手缠著绷带,有些狼狈地吊在後颈上,脸上有几处瘀青,头发像鸡窝一样乱成一团,浴衣也没有换掉,甚至还穿著饭店的拖鞋。我看他那个样子,忽然觉得很想笑,於是就轻轻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麽?』御手洗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