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晴朗，圣山上也没有什么风，伊卡洛斯很快就把他们带到了火山口。虽然圣山暂时休眠，已经几百年没有喷发，但是这里的温度仍然很高。伊卡洛斯把他们放下来后收回了翅膀，他肩胛骨上的伤口迅速愈合，皮肉快速生长的触感也让他不太好受，娜塔莎贴心地给他用了一个舒缓术，芬里尔对着他破了的衣服吱哇大叫，在随身的大包里面翻了半天，竟然真给他找出来了针线，硬要给他缝合衣物，美其名曰怕他冻着。他缝得比较粗糙，末了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伊卡洛斯回去以后再把衣服给他，他保证缝得一点都看不出破损痕迹。

科尔温扁扁嘴，表示他们嘘寒问暖的样子有点夸张。

到了火山口就有许多前人砌成的台阶，顺着台阶可以一路向下，进入到火山内部。芬里尔纳闷道，“为什么这里会有台阶，但是路上没有？”

“因为朝觐者大多会进入到火山内部的圣殿，”伊卡洛斯解释道，“他们会到里面的大殿祈祷，敬畏火山之灵给他们带来的生命，同时感谢当初给他们带来新生的先祖。”

随着他们的不断深入，空气中硫磺的气味越来越明显，温度也越升越高，除了科尔温以外其他几个人都开始脱衣服，伊卡洛斯扯了扯领口，过高的温度让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些汗涔涔的，氧气浓度的降低也让他的脸颊上多了一丝红晕，看上去有些微的色情，芬里尔看得蠢蠢欲动，凑到他旁边去，结果被伊卡洛斯一把推开。

“别靠近我，”他嫌弃道，“太热了。”

芬里尔扁扁嘴，结果一转头发现娜塔莎在和自己看同样的地方。伊卡洛斯后颈的地方本就有些许的羽毛，此刻露出一截后颈，和他白皙的皮肤映衬在一起，伊卡洛斯感受到他们的视线，还有些困惑，“怎么了？”

芬里尔立即撇开头，“没什么。”

“把你衣服穿穿好吧，”科尔温冷哼一声，“你再脱等会他们就要当着你先祖的面干你了。”

伊卡洛斯扯了扯嘴角，看上去很想骂人，但还是把衣服穿好了。

他们最后来到了一处类似祭坛的场所，想必这就是伊利亚的朝圣者会来到的地方，然而这里并没有布莱克所说的什么雕像，整个祭坛空荡荡的，阳光从他们头顶投下来，照亮了大厅，甚至可以看见灰尘在空中漂浮。

科尔温伸手抚摸墙壁上的火山灰，“你觉得那个所谓的雕像在哪里？”

“肯定是在更深处的地方，”伊卡洛斯开始探查这个大厅，“但入口就不一定那么好找了，我可从没听说过朝圣者看见什么水晶雕像和先祖。”

这里的温度明显比上面还要高很多，毕竟祭坛的终点就是一池灼热的岩浆，伊卡洛斯在祭坛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岩浆附近。

科尔温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别告诉我你想进去啊。”

伊卡洛斯看了那处岩浆好一会，他冥冥之中感觉到在地底的深处有一股神秘的吸引力，在召唤着他前去。他也没有听到有人在呼唤他，只是觉得心中不断地冒出这样的念头。

伊卡洛斯抬起头说，“我听到那个方向似乎有人在呼唤我。”

科尔温扶了扶额，“喊你你就一定要去吗？”

“我又没有蠢到要穿越岩浆，”他的手在岩壁上试探着摸索，“总有办法可以进去的。”

于是他们几个人也帮助他一起寻找祭坛附近是否有什么机关，科尔温用魔法也没探查出个什么所以然，正准备放弃的时候，伊卡洛斯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原本滚烫跃动着的岩浆突然在他脚底下开辟出了一条道路，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竖起的墙壁将岩浆隔绝，伸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他们几人对视一眼，伊卡洛斯打头阵，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往下走去。很奇怪，明明旁边就是岩浆，可是这条道路的却并没有那么热，相反还很凉爽。

感觉到那份心灵感应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直到前面隐约可见光亮，他才意识到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同伴的脚步声了，他回头一看，背后已经空无一人。他下意识地回头寻找，却见来路已经被封死，再没有回去的可能。

他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眼前的通道嵌入了不少水晶，踩上去还会噼啪作响，等他走到通道末端的时候，脚底下的积石和墙壁都已经变成水晶了。

道路的尽头是一间水晶室，随着伊卡洛斯的走入，地面还发出啪塔啪塔的声响，而大厅的中央赫然是布莱克提到的那尊雕像。

几乎和伊卡洛斯长得一模一样。

雕像里的人似乎原本左手向前架着盾牌，右手握着单手剑，摆出一副普通的站立姿势，只是他手里的剑盾都不翼而飞。伊卡洛斯逐渐走近，但他有了之前瓦尔达的前车之鉴，不敢贴得太近。

眼前的雕像和伊卡洛斯的岁数也差不多，眉宇间少了一些忧愁，多了一份坚毅与果敢。可以看出他的目光正看向前方，目光平静而坚定。他穿着一身便于作战的轻甲，和伊卡洛斯从前做骑士时的样式有些相像，但是款式更加简单，金属护甲的做工也相对粗糙一些，看得出来年代的痕迹。这让伊卡洛斯有种错觉，或许如果自己没有遭到判决和流放，大概现在也会是这个样子。

然而最让伊卡洛斯在意的一点是，这个雕像同样没有翅膀。

这让伊卡洛斯有了那么一丝焦虑和不安，他想起娜塔莎和瓦尔达，担忧自己同样被选择成了一副容器。他后退两步拉开些许距离，但是心底的声音却不断告诉他不要害怕，甚至让他再靠近一些。

他在原地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同样也做好了防御的准备，随即伸手触摸了一下雕像的脸颊。

雕像面部的水晶触感平滑，仿佛一件工匠雕琢出的完美作品，他和雕像的眼睛对视良久，突然看见大厅的天花板逐渐凝聚出了一团黑雾，他警惕地后退，拔出双剑随时准备进攻。

黑雾缠绕着雕像转了几圈，最后落到了它的旁边，先是凝聚成人形，然后又变化出身形和五官。

而伊卡洛斯握紧了手里的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黑雾也变化成了伊卡洛斯的模样，平静地看向他，没有攻击，也没有靠近，而是口吐人言。

“我等你已经很久了。”

第九十章 你是一名好骑士

伊卡洛斯警惕道，“你是谁？”

“你是在问我的身份，还是我的姓名？”黑雾绕到了雕像的跟前，“放松些，你似乎很紧张。”

伊卡洛斯轻哼一声，“一只妖异突然开口说话，我当然会紧张。”

对方听完轻笑了一声，却并不是出于嘲讽或奚落，反而笑得有些无奈，“是啊，我现在是一只妖异了。”

妖异虽然看得出五官的轮廓，却因为浑身漆黑而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手抚摸着雕像，半晌叹了口气，“你长得真的非常像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又是谁呢？”妖异转过身看着他，“你一路走到这里，也看到了这尊水晶雕像，其实你心里应该已经有些猜测了吧？”

伊卡洛斯皱了皱眉，“不要和我打哑谜。”

“当初的四位勇者打败了魔王，尽管他们在战后都活了下来，却无一例外地遭到了反噬，加拉赫众叛亲离、金斯利为追求长生而逐渐疯癫、瓦尔达以身化神却失去自我，而他则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逐渐石化，在无尽的痛苦中化作了水晶，”妖异自顾自地说道，“虽然肉体已经化石，但灵魂却并没有被晶体所困，经过几十次的转世轮回，你终究是回到了这里。”

伊卡洛斯靠近他，“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你这张脸还不够说明一切吗？”妖异偏了偏头，“只不过你是唯一一个来到这里的他。”

“所以你们都觉得我是那位勇者的转世，”他叹了口气，“但为什么史书上完全查阅不到和他有关的资料？他是谁，我是谁，而你又是谁呢？”

“几千年前，北境还只是一片冻土，几乎难以生存，一批有翼人被迫北上后聚居在圣山一带，但其中有一个人不愿意终日与火山为伴，于是踏上了冒险的旅程，却阴差阳错拯救了世界，”他讲故事般地向伊卡洛斯叙述，“然而胜利却并没有为他带来功名利禄，反而毁掉了他的家乡，他在战斗中失去了翅膀，遭到反噬的他身体逐渐石化，在其他有翼人迁徙离开火山之际，他却出于愧疚、或许也有别的情绪，最后成为了火山里的一块石头，永远停留在这里。”

“他是有翼人王国的罪人，但也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前人无法给他一个准确的描述与评价，又因为那时还没有纸张可以记录，他的故事逐渐被歪曲改编，化作了歌谣与传说，而为了纪念他，人们最后把他的名字用在了王国的称谓上，”妖异看向他，“他的名字叫伊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