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我怎么会害怕,”科尔温嘴硬道,“金斯利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你可不像你自己说的那样镇定。”

芬里尔耸耸肩,干脆站到他面前去推那扇门,刚伸出手科尔温就大喊一声“别动”,可惜芬里尔眼疾手快,已经碰到了门把手,门上传来的电流把毛都电焦了不少。芬里尔立即跳起来,“不是吧这家伙进自己家门都要电人?!”

“金斯利生性多疑,每扇门几乎都有不一样的魔法解谜,还会时不时更换,”科尔温冷哼一声,“你就庆幸他早就死了魔法作用都淡化了吧,不然这下能把你电晕。”

娜塔莎暗戳戳指出,“听上去你很有经验。”

科尔温又不说话了。

这下没人敢站在科尔温的前面,几人随着他一路走入塔中,一打开门就闻到一股诡异的味道,不像是发霉腐烂的气息,倒是混合着一些奇怪的药草味,一进去就阴恻恻的,让人感觉到心理不适,芬里尔的毛都生理性地炸了起来。

塔中有螺旋上升的楼梯,科尔温一摊手介绍道,“这里就是金斯利的法师塔,每一层对应着不同的功能,一层和二层大多是生活所用,三四层是他的魔法试验场,再上面是他的藏书和武器储藏库,不是很好探索,我建议我们分头行动。”

伊卡洛斯疑惑道,“你不是说每扇门上都有禁制吗?”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破坏了整座塔的魔法流通,大多数应该都已经失效了,”他沉吟一声,“不过有些地方他从没有让我进去过,我也不好保证是不是都消除了……这样吧。”

他拉过伊卡洛斯的手,伊卡洛斯下意识地抽回,被科尔温拍了一下,“躲什么躲,你以为谁稀罕拉你的手。”

紧接着他随手抽出伊卡洛斯腰间的匕首,在他的掌心轻轻划了一下,随即用涌出的血液在他手背上画了一个魔法符文,“好了,记得用这只手开门。”

伊卡洛斯看了看上面的鬼画符,“这样就能进所有门了?”

“不是,它是一个高敏感应机制,你靠近有魔法禁制的地方就会微微刺痛,那扇门你就先不要开了,等会找我解决就好。”

说完,他又在其他两人身上如法炮制,芬里尔忍不住抱怨道,“用他的血不就可以了吗,干嘛还要割我的。”

兽人的掌心是柔软的肉垫,科尔温就给他割在小臂上了,但还是免不了弄得他毛发被血粘的黏糊糊,顿时觉得十分不爽。科尔温“呵呵”一声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这玩意是只根据血的主人生效的,不然伊卡洛斯被疼死了你都不知道门后面有什么牛鬼蛇神。”

芬里尔还在和他继续吵吵,娜塔莎已经给伤口涂上了止血的药剂,打量了一番手上的符文,然后拿着药剂凑到伊卡洛斯身边,“你要来点吗?”

伊卡洛斯摇了摇头,“用不着。”

娜塔莎却强硬地牵过他的手查看伤口,没想到擦去伤口附近的血污以后,发现这道非常浅的伤口已经几乎看不出痕迹了。

她惊讶道,“你也带了愈合药剂?”

“没有啊,”伊卡洛斯也就之前做雇佣兵单打独斗的时候会用这些东西,遇到娜塔莎之后就再也没有自己带过,“我的自愈能力比较强而已。”

确实有人身体会比较耐造,但是这样的速度也有些太离谱了。

娜塔莎看着他的伤口若有所思,却还是暂时按下了心中的猜想。

第三十五章 那年他十五岁,那是他第一次学会杀人。

芬里尔去了上面,娜塔莎和科尔温似乎去了藏书馆,伊卡洛斯大致在一二楼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于是又回到一楼思考着该去哪里,是跟他们一去去找藏书?还是看看新的武器?他对魔法的造诣不深,去那里也不一定能看懂,芬里尔那边嘛……唉算了,那家伙说不定在找封存的奶酪和酒呢。

他犹豫了一会,在踩到什么东西似的突然踉跄了一下,他抬起手看了看又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附近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张望一阵才发现脚底下似乎有个隐藏的楼梯,像是通往地下。但是科尔温似乎没有和他交代过有地下室这回事呢。但既然手上没有传来疼痛,那就说明总体上还算安全。伊卡洛斯随手拿过一个烛台点亮,随即试探着往下走。

里面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血腥气混合着肉体腐烂的味道,再掺和了一些药草的气息,让伊卡洛斯联想到牢房之类的地方。

他逐渐深入,这里的格局非常压抑,每个空间都很狭小,感觉不像是给成年人使用的身高,里面有一块生活区域,像是集体宿舍,伊卡洛斯猜想应该是金斯利那些学徒住的地方,毕竟他曾经说自己是金斯利“唯一”活下来的学徒,言外之意就是曾经有很多个,只不过都死了而已。

说不定科尔温也曾住在这里。伊卡洛斯凑上前去看了看,那些木板都已经有些发霉腐烂了,床头放着一些翻烂了的魔法书籍。他没能找到哪一个床铺是属于科尔温的,于是又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气味就更加难以言喻了,伊卡洛斯发现这里有很多用于调制药品的坩埚,还有一些不明用途的针管和药剂。想必科尔温就是在这里做药人的,那么那些其他的所谓学徒应该也是。

他转身欲走,雇佣兵的敏锐直觉让他发现角落里有个暗门,没有用魔法禁制,而是单纯的机关。对伊卡洛斯这简直小菜一碟,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他一抬头,眼前的情景却让他愣了神。

里面说是刑房也不为过,各种各样的“医疗”器具摆放整齐,角落里到处都是血迹,而最醒目的莫过于被拷在墙上的一具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体,已经腐烂到只剩下骨架。那具骨架瘫坐在地上,两边的镣铐卡入锁骨和手掌,几乎把它整个都钉入墙面,伊卡洛斯靠近的时候感觉到手背微微刺痛,想必这个镣铐也被魔法加固过了。

这个倒霉的学徒直到死都被锁在这里,十几年来都无人问津。

伊卡洛斯看了良久,最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里。

普利莫也时常折磨他,但是他的折磨当中性和侮辱的意味更强,虽然一开始还会经常把他打骨折,也会用刑鞭狠狠地抽他,但是不会把场面搞得非常血腥。普利莫有他自己的一套施虐美学,不能把人弄得太难看,有时候又需要鲜血加以点缀,但他至少不会直接把人搞死。

看到此情此景,伊卡洛斯突然有点佩服科尔温了,这家伙真是个命硬的。

他若无其事地从地下室走了出来,来到了最上层的收藏库。不知道为什么科尔温也在这里,他于是凑上去,科尔温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继续试图解开眼前的禁制了。

伊卡洛斯看了看周围,“他们俩呢?”

“老妖婆还在藏书室,那里几十年没清理了,傻大猫应该被她叫走干活了。”科尔温对着眼前的法阵愁眉苦脸,“这家伙下那么多层干什么,解都解不开。”

伊卡洛斯看他捣鼓了一会,突然说,“我去过地下室了。”

科尔温的手一顿。

“所以呢?”他的声音倒还算是平静,“你想表达什么?”

“里面的尸体是谁?”

“一个因为药物而兽化发狂的学徒,金斯利把他锁起来研究了一段时间,还没研究出什么他就死了。”

“那里是刑房吗?”

“不太算,他会把每个用完药物的学徒都锁进去观察他们的反应,应该算留观室。”

科尔温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表面维持得很平静,但是从他身体紧绷的程度来看,能看得出他现在非常紧张。

科尔温心中其实非常清楚,他踏入这个塔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发自骨髓里的恐惧感。一踏入这里,那些原本只是在他心里偷偷生根发芽的畏惧就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破土而出,从他的喉咙里钻出来,让他差点无法呼吸。光是站在这里就让他想起阴暗的地下室、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药草、牢笼一般的房间,还有那些打进他骨头里的镣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