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温被他们说得气结,他脸色变换好几番,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肩膀也垮了下去,“好吧,如果你们非要听的话。”

他找了个地方往那后面一靠,随即蔫蔫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说要让我去做魔法学徒,于是将我带到了大魔法师金斯利的法师塔里,金斯利你们总认识吧?”

饶是伊卡洛斯这种不算精通魔法的人也有所耳闻,据说是出身于兰普加的天才魔法师,他不光是在兰普加的一众法师中名列前茅,他还曾游历各国,学习各地的魔法经验,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是近一百年来最伟大的法师。

可惜他在追求绝对的力量之后走上了歪门邪道,最后死在了追求禁忌黑魔法的路上,也因此被兰普加这种正统学派所唾弃。

伊卡洛斯抬起眼,“所以你是金斯利一脉的学徒。”

“如果那也算学徒的话,”科尔温神情平静,眼神却有些狠厉,“我后来才知道,那两个没良心的老东西根本不是送我去做学徒,而是高价把我卖了出去。”

伊卡洛斯忍不住说风凉话,作为他之前总是戳自己伤疤的报复,“至少你卖了个好价钱。”

果不其然,科尔温的表情一下子就扭曲了。伊卡洛斯刚准备继续奚落,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娜塔莎,“不对,我记得你说过,科尔温严格意义上是属于光曜会的药人……”

“是呢,”娜塔莎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却爆出一个惊天大秘密,“金斯利也曾是光曜会的一员。”

第二十四章 我只是劝架而已

“也曾是?”伊卡洛斯的手指在臂膀上一点一点,“为什么后来不是了?”

“因为他是一个追求力量不择手段的男人,”科尔温沉声道,“在玩黑魔法把自己玩死之前,他也曾企图将新兴技术与魔法融合,但是达不到他满意的效果。”

或许金斯利在兰普加的罪名除了研制黑魔法,应该还有一条“与光曜会同流合污”。

光曜会是一个古老的宗教组织,所信奉的主神是战争女神瓦尔达,主张只有光曜神才能给人们带去福音,为了给全世界带去所谓的庇佑,于是掀起了无数战争罪行,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因为光曜神并不避讳各种肮脏手段,也不排斥任何的种族,这也是当初光曜会得以大规模扩张的原因之一。他们蛊惑了许多君主,掀起了大范围的战争,因为所带来的后果太过严重,所以在大约两个世纪前被大规模取缔。

只是眼下近十几年光曜会又有了卷土重来的势头,并且带来了全新的教义。他们引入了新兴的蒸汽魔导技术,将其和魔法运转的原理相互融合,产生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从娜塔莎的战斗方式也可见一斑,她使用的枪械是机械制造,子弹却是魔法弹药,将巨大的魔法能量压缩进小小的体积当中,精准集中目标的时候迸裂开剧烈的效果。

毕竟每个法师看见对面蓄能的火球时都会提高警惕,但是被子弹打中的时候都会不屑一顾,某种意义上也达成了欺诈效果。

兰普加是纯粹的魔法派,他们对这种为嗤之以鼻的同时,又对他们这种危险的教义有所忌惮,所以他们会排斥光曜会也并不奇怪了。

科尔温眯眼看着娜塔莎,“所以你为什么没被抓?”

“又不是每个光曜会信徒都会到哪都亮出自己的身份,那这也太蠢了,我知道很多人都对瓦尔达女士有所不满,”娜塔莎耸耸肩,“别转移话题,你还没把话说完。”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除非有人的脑袋里90%都是水,”科尔温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芬里尔,似乎还在为他刚刚说的话记仇,“金斯利勾结光曜会和研制黑魔法的行径被揭露,于是被永远地逐出了兰普加,我作为他的学徒,当然也倒霉地被一起踢了出去,就是这样。”

“别说得你自己好像很无辜一样,”芬里尔嘀咕道,“既然你也被赶出去了,说明你也和金斯利狼狈为奸吧!”

科尔温顿时脸色铁青,娜塔莎眼疾手快地把芬里尔拉了一下。科尔温指尖射出的雷弹于是偏离了角度,穿透了后面的玻璃窗,最后落在房屋后面的一棵树上。那棵树受到了极大的电流,几乎一下子就变了色,随即燃烧又干裂开来,倒塌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声响,把周围的居民都吓了一跳。

芬里尔自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地出手,顿时炸毛得尾巴都变大了两倍,“你在做什么?!”

科尔温没有说话,他往常应该会冷哼一声然后说些类似“帮你的大脑二次发育一下”之类的话,然而现在却一言不发,有些诡异。伊卡洛斯和娜塔莎对视一眼,娜塔莎立即一把将芬里尔的嘴捂上拉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科尔温和伊卡洛斯,房间里又重归平静。

“他脑子不好,又年轻得像个傻逼,你没必要和他计较,”伊卡洛斯叹口气,又被迫当了一回和事佬,“你刚刚要是真把他劈死了,我们都活不了。”

科尔温靠近一步,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我说你是自愿给普利莫做性奴的,你会高兴吗?”

伊卡洛斯不理解自己只是想要劝个架,他怎么就又骂上自己了,他皱了皱眉,把科尔温指着自己的手给推开,“你跟我吵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跟你说的。”

“难道你心里就不会这样想吗?”科尔温嘲弄地笑了一声,“觉得我遭遇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我甚至还拿了个‘大魔法师的学徒’这样的头衔,是啊,多风光啊,那可是金斯利的学徒!然后呢?没有人知道学徒究竟是怎么样的,甚至不知道我忍受着怎么样的折磨!”

伊卡洛斯冷漠地看着他,“你想表达什么?你想说你遭遇的一切都不被理解,所以只能自怨自艾吗?”

科尔温大笑了几声,“不愧是伊卡洛斯骑士,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又冠冕堂皇地说出这种话!那我问你,在我眼里,我的痛苦又是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痛苦不值一提?啊,我忘了,你可是高高在上的骑士,怎么会理解我们这些难民在风雪里摸爬滚打的样子呢?”

科尔温的情绪似乎有点不正常了,他几乎凑到伊卡洛斯的跟前,离他的鼻尖也不过几厘米,伊卡洛斯对这样的距离有些不适,抬手把他推开,皱着眉头道,“你自己发疯不要带上我。”

科尔温没有设防,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摔在地上,随即再也没有爬起来。伊卡洛斯寻思自己这一巴掌也没用多大力,这家伙这么弱柳扶风不禁揍吗?

他上前一步,发现科尔温呼吸急促,身体抖得不像样子,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喉咙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糊住,不住地咳嗽却无法吐出来。

呃,应该不是他打出来的吧?

伊卡洛斯心虚了一瞬间,“你怎么了?”

“你身上……”他的声音也很微弱,说话颤抖着,“为什么会有鹰兰和血的味道?”

“下午去做了几个魔药素材的委托,”伊卡洛斯看了看自己的外套,确实沾了几片鹰兰的叶子,“你对这个过敏?”

科尔温已经回不了话了,他蜷缩在地上,嘴唇发白,额头上全都是冷汗。伊卡洛斯觉得不对劲起来,于是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确保上面不再沾染着鹰兰的气息,“喂。”

事情有点不妙。

有那么一瞬间,伊卡洛斯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都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痛苦,仿佛整个人都被活生生劈开了一样,胸口又闷热异常,根本呼吸不上来。他意识到这是科尔温“死亡”的前兆,果不其然,他的呼吸迅速微弱了下去,连瞳孔都有些涣散。

伊卡洛斯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现在去叫娜塔莎还来得及吗?但这家伙看上去快死了……

伊卡洛斯心一横,索性把他放平,扶住他的下巴,又捏紧了他的鼻子,对着他张开的嘴吹了口气。他努力回忆着自己在骑士团里学到的急救知识,忙活半天才把科尔温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这家伙猛咳几声,从喉咙里咳出一口血沫,这才重新把气捋顺。

伊卡洛斯擦了擦嘴,“你怎么突然就要死了?过敏那么严重?”

娜塔莎急匆匆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探头探脑的芬里尔,这家伙看上去刚被娜塔莎训了一顿,看上去有些蔫蔫的。娜塔莎扶起了地上的科尔温,把他摆成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怎么了?刚刚连命锁好像显示你们当中谁有生命威胁?”

伊卡洛斯无奈道,“我下午去做了几个委托,身上有鹰兰,而他好像对这个严重过敏。”

娜塔莎对科尔温使用了探查魔法,沉吟一声,“不是过敏。”

“不是过敏?”伊卡洛斯觉得有些古怪,“那为什么会让他有那么大的反应?”

鹰兰只是一种无毒的草药,大多数时候只是作为药剂的催化剂使用,达到增强药效的作用,对此过敏的人都少之又少,伊卡洛斯才没怎么在意身上的叶子。

娜塔莎下了结论,“是中毒。”

“中毒?”伊卡洛斯更加意外了,“鹰兰应该是无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