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
黎宝因忍不住想。
如果是五年前的自己,那个敢算计古董店老板,敢擅闯裕公馆,能毫不犹豫拒绝裕梦梁施舍的黎宝因,她会?怎么做?
- 赌一把呢?
- 输赢都好,就当给自己一个解脱。
熟悉的车辆鸣笛声?响起。
在频繁的催促中,黎宝因收回视线,看向了沉默良久良宸。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爱上阿轩吗?”
“会?啊。”良宸不假思索道:“因为爱是最不会?让人后悔的事?情。我从来不为我的付出,感到羞耻。”
黎宝因轻轻点头,恍然想起某一年,许云壁也跟她说,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件肮脏的事?情。
钟表声?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就像在推着她,再往前走一步,再走一步。
提醒她,要?警醒,理性,守诺;
警示她,要?珍惜,取舍,决断。
“阿姐。”
黎宝因终于打定主意,她回过头,朝着良宸扬起下巴,语气略显嗔怪地说,“其实,我才是你的后盾吧。”
浴室、勾引(重修新增1500) 原来……
黎宝因到家?时, 已经十一点半。
她?一只脚刚迈进前厅,就听到靠窗的露台上传来书籍合拢的窸窣轻响,她?站着没动, 有道视线就透过厚重的玻璃朝她?投了过来。
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的, 仲春的风压着棕榈树的叶子?,洪流般的树荫碾过巨大的落地窗, 黎宝因抬眼看?过去,就看?到裕梦梁正坐在深棕色的椅子?上,白皙修长地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书籍的脊梁。
原本挺得笔直的后脊莫名酥痒起来,她?不自在地环顾四?周,发现原本应该还在忙碌的谢叔婉以及佣人已经全部不见, 整座大楼静得仿佛只剩下她?一个活人。
她?原地站了两秒, 不紧不慢地抬腿朝着露台走?过去。
没有像平时一样热情地打招呼, 也没有客客气?气?叫他?裕叔叔, 黎宝因慢慢拉开裕梦梁对面的椅子?, 若无其事地坐了下去。
轻风吹乱额前发丝,黎宝因抬手慢慢挽向耳后,她?坐在他?的面前,沉默着, 等?待着,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桌角那?本英文书封,是法国作家?莫泊桑的《项链》。
崇尚体面的妇人为了虚荣债台高筑, 竭尽一生终于迎来曙光时, 却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 全都是无用功。
如果玛蒂尔德有确认项链的真假的勇气?,后来的种种悲惨就不会发生,她?依旧拥有姣好的面容, 尚且安稳的家?庭,或许越来越幸福美满的人生。
一切源于贪婪。
黎宝因从未像此刻这样清醒。
她?就像是手捧项链的玛蒂尔德,正站在风雨倾轧的悬崖上,她?愿意赌上所有的一切,只想要一个或残忍或真挚的答案。
而她?,只需要拿出勇气?。
“知?道现在几点了?”
裕梦梁敲打着书脊的手指倏地顿住,蔼蓝的眼眸里沉满了已经萧条的不耐,他?再次抬眼,望向黎宝因的瞬间,眉头立时皱起。
“饮酒了?”
“没有。只是沾了味道。”
黎宝因极其利落地解释,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只要开口,就绝不说谎,绝对真诚。
“心情不好?”
裕梦梁还是察觉到了黎宝因的异样,联想到早上发生的事情,他?决定对眼前违背门禁的小姑娘格外宽容一些。
于是,他?将面前的书本翻来,夹着书签的位置放着两张港城知?名乐团的演奏票,他?正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就听到对面的女孩直直白白地询问他?。
“您的约会还顺利吗?”
她?语气?听不出半点不悦,笑起来时,甚至是得体又可爱的,很容易让人卸下所有防备,“那?位小姐远道而来,您都没留客人住下来吗?”
裕公馆从未招待过外客,更?何况,自去年烊京归来,他?早就做主把这里转到了黎宝因的名下,她?才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裕梦梁深深地看?向黎宝因,有些读不懂她?眼底的情绪,但相比这个,他?更?在意的是黎宝因的脱轨与逾越。
毕竟,她?从不会用这副口吻同他?讲话。
围栏高处的蔷薇花枝高高扬起,橘黄色的灯光下,靡靡春雨也被?疾风冲撞得东倒西歪。
“下雨了。”黎宝因面上更?加平静,她?仿若担忧似的感?慨,“最?近上沪总是下雨,您出门约会恐怕不便。明日正好周末,不如邀请未来婶婶到家?里来吧?”
听到这声刺耳称呼,裕梦梁没来由觉得烦躁,黎宝因迎上他?的视线,眼底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不知?道对视多久,她?慢慢往前倾身,目光落在裕梦梁桌面的书封上,“这是什么?”
风掀开书页,缝隙里的两张票据落在眼前,黎宝因捻起来看?了一眼,完全无视对面男人已经凝为实?质的视线。
她?轻轻地喟叹一句,“原来是我白费心思?啊。”
黎宝因随意松开手,将音乐会的票重新又放了回去,然?后托着腮,朝着裕梦梁笑盈盈道:“您不是向来都不爱看?这些表演,看?来您对那?”
裕梦梁慢慢站了起来,黎宝因疑惑地放下手肘,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