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带着的那张字条，已经是皱巴巴的了，缓缓展开，里面字字泣血：“你厌倦我了，恶心我，无法忍受，很痛苦，和我在一起想死。”

潜意识里知道那是假的，但是却咬字说着，意图是求证苏郁对自己的感情。

“我做错了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改，或者狠狠扇我巴掌，掐我脖子，痛殴腹部也可以。我可以接受暴力，也可以被你当狗一样教训，但是什么都不说，突然就离开了，没有办法接受……”

“那么厌恶我，打我吧……”手腕被操控，巴掌重重地落在闻池脸上，被苏郁打了一巴掌，闻池咯咯笑了起来：“这样打，可以发泄出来吗？随便对待我吧，一下不够，可以第二次，直到你发泄完毕。能稍微减轻一点你那种恶心的情绪的话，我心甘情愿啊……”

手掌上的振幅还在，苏郁张了张嘴，果断抽回了手，又见到闻池试探般小心翼翼的表情，好像脸一点不疼，确实不太能理解和体会闻池荒唐的思路，就岔开了话题。

“字条，给我看看。”

抚摸着那行褪色的字，可怕的被威胁的场景重现在脑海，苏郁缓了缓复杂的心情，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像是下定决心，全部告诉了闻池：“我也……我也不想的……字条……当时很快就写完了，脑子混乱，甚至还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脑海里，苏郁离开时留下的字条，上面残忍的话又重播起来，曾经当面对着苏郁说过，他却没有大反应，原来是因为这样，断断续续的环节连接，真相好像清晰了一瞬。

闻池不可置信地开口道：“你不是恶心我所以想走的？”

那之前因为不安全感和恨意、过剩的想念，所造成的报复和囚禁算什么？

“赶走……难道是外公把你赶走的吗？所以才会那么关心我，想让我迅速恢复正常，把我关进医院里，用他研发的诡异的治疗方法，把你在我脑海里的画面一点点抹去！”

建立起的海市蜃楼轰然倒塌，认为苏郁负心背叛的情节居然都是自己意淫的。或许是因为本来就不太信任对方的感情，所以被挑拨，被制造的幻觉欺骗，轻而易举就中计了。

“闻先生想赶走我，再留在你身边，或者见面，纠缠你，就会被送去做富人的性玩具，然后被迫拍摄暴力又恶心的性爱视频。”

“玩具？把你当作玩具吗？”

那样珍惜又牵动心脏的宝贵的苏郁，即使常常欺负着，但是对于自己实际上比眼珠子还要珍贵。莫名其妙就被外公控制了，牵线成了傀儡，所以被变态那样对待都不肯求助，也不肯相认，原来是这个原因。

微笑着的，黏黏糊糊的，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也是爱人，就那么被夺走了。再次找到的时候，变得瘦弱、怯懦、贫困，做什么事情都垂头丧气的，也没有继续读书，很可怜地持续着疲惫又清贫的生活。

浓烈的自我厌恶感蒙蔽了心脏，因为愤怒、以及知晓真相的难以置信，以至于身体都激烈得颤抖起来，握住苏郁的双手，眼珠子机械地……慢慢偏向上看了看，像是在回忆的模样，原本就漆黑的眼睛，像是洞窟一样散发着阴冷的恨意。

“外公……控制完妈妈，还想控制我们吗？”

“闻池……”

闻池的泪痕干了后，眼底的阴翳配上哭红的颜色，深深地盯着苏郁，强逼自己扯着嘴角，笑容变得僵硬既奇怪：“没关系，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

轻轻捏了捏苏郁的手心，墙壁上黏在一起的影子，保持了许久原本的形态，终于分开后，苏郁断断续续休息着，每次睁开眼，闻池都在自己身边，并且也注视着自己。

没有防备地和闻池突然对视，其实有些不寒而栗，不清楚闻池心里在想什么，他嘴角的微笑总是淡淡的，但让人觉得心情实际上很不好，闻池安抚似的摸摸苏郁的头发和脸颊。

半夜，身体好像被人从床上抱了起来，对方尽量动作轻柔，但是清醒时，自己却靠在闻池身上，两个人竟然坐在一辆飞速穿梭进隧道的黑色的车里，车窗颜色也是灰蒙蒙的，闻池抓着苏郁的手腕，眉头紧闭。

凌晨三点，偷渡到一座奇怪的房子前，里面的家具像新买的，房间也是干净到吓人。

拉上黑色的裹尸布一般的窗帘，苏郁绕着床走了一圈，慢慢坐下，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闻池，这里是哪儿？”

偌大的别墅，一共三层，楼梯前却被封住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拉窗帘时，由于黑夜看不清屋外的光景，似乎都是树，像骨牌一般层层叠叠长到天边。

“事情结束前，暂时需要住在这里了。这里很好，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人发现这里，不会被人打扰，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源，我会照顾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楼上，是还没有装修好吗？”

闻池心里陡然一惊：“是……尽量，还是不要上去了。”会有被发现的准备，但是还想延迟一些，至少苏郁此刻是幸福的。

诧异地想追问，但被闻池按在床上，被窝迅速温暖起来，相拥而眠，睡到中午。

食物的香味从一楼传来，床头柜上也摆放了熨好的温暖平整的衣服。苏郁习惯下床的方向，端端正正摆放着拖鞋，大小也正好。

拉开窗帘，相比较于黑夜，白天看外面的景色，更觉得震撼。

怎么看，这个房子都是建在山里，甚至是一个下凹进去的地方，以至于背面就是山，出口处是一块宽阔的平底，而下便是被树木围住的悬崖。

那座山，爬上去，应该能看清地势的全貌。

闻池做饭无师自通，味道说不上好吃，但是并不难吃。调味料把饭菜弄得很香，实际品尝起来口味反而很清淡，就是本质的味道。

“我们会在这里住多久呢？大学不去读，没有关系吗？”

“休学了……”

苏郁震惊地看着闻池：“昨天就申请了吗？”

“外公应该会很生气吧。”

“嗯……”

“房子是在山里吗？走出去，也找不到路……那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为什么考虑到要走出去呢？”

嚼着食物，苏郁的眼神有些慌乱。

“我没有别的意思。”闻池突然一笑：“别害怕，不会待很久的。”

见苏郁下巴上一点点残渣，闻池温柔地抹去：“很无聊的话，就和我说说，你这一年的故事吧，流浪到了哪里？”

……

文可心高跟鞋的声音，绕着文弈砚的办公桌，像打桩机一般。

“哥哥，为什么最近总不回家啊……林嫂嫂都来给我发消息了，说总是联系不上你，见面了也很冷淡，把你根本就是臭骂了一顿，说你要是再这副样子，相亲的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吧！而且，我感觉她好像和你的好朋友走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