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饶是再吃顿,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正要回头,忽然听见后边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你刚刚说,温医师和谁更配一些?”
李勇后背一僵,忍住想要过肩摔的欲望,扭头道:“凌大人,属下失言,自愿……”
话没说完便被凌炀打断:“将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李勇左右为难,在王刚的眨眼提醒下,道:“凌大人您和温医师更配一些。”
凌炀舒服了,心满意足地将人拉起来,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不错,值得表扬。”
李勇依旧不敢说话,只是看着凌炀并未生气的表情,心中悄悄松下一口气。
一口气没有松下来,便又听凌炀道:“虽说别的方面你不行,可这打探别人私事方面你倒是挺在行……”
看着凌炀略带深意的目光,李勇只觉头皮发麻。
凌炀却不管,继续道:“既然你在这方面这般有天赋,那么我便交于你一个任务,下次在战场上打探打探胡族的那个女将领是更喜欢殿下那样的,还是更喜欢我这样的。”
李勇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能看见凌炀的背影了,不是,难道他真的要去打探敌方将领更喜欢哪样的?
李勇一脸懵逼地看向王刚,王刚也耸耸肩示意自己爱莫能助。
这边动静太大,裴沽酒和温绾想不注意都难,于是两人便听见了方才凌炀同两人的对话。
此时看着凌炀如同得胜的大将军一般的姿势,裴沽酒不由得撇过了眼,凌炀这个样子真是没眼看。
温绾在一边温和笑着,丝毫看不出心中所想。
凌炀斗志昂扬地走到温绾身旁,状似无意地道:“唉,刚刚看见两个小兵,非说我与温姐姐看起来很配,真的是……”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眼神悄悄看向温绾的方向。
裴沽酒嘴角抽了抽,心中有事,便懒得理会凌炀这个白痴,转身理了理披风,道:“多谢温姐姐送来的披风,外边有些凉了,我便先回去了。”
说完,还特地看了凌炀一眼,又摆弄了一番自己的披风。
凌炀恨恨地咬了咬牙:“得瑟的你。”
裴沽酒不再理会,最后对着温绾笑笑,便转身回了帐篷。
城墙上只剩温绾与凌炀二人,冬风吹过两人的衣襟,将寒意灌满她们的衣袖。
凌炀看着身边人被风吹气的发丝,没做多想,伸手将那缕发丝勾到温绾耳后,正要说话,便猝不及防对上了温绾的目光。
本是下意识的举动,如今看着温绾的双眸,凌炀却生出一种自己好似故意占便宜的感觉,他有些慌乱地收回手,连忙解释:“对不起温姐姐,我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我只是,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温绾摇头笑了笑,道:“凌公子不必解释,我知晓你不是那样的人。”
凌炀得到安慰,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下来。
先前裴沽酒在时,凌炀还敢谈天说地,巴不得赶紧走好让自己能有机会与温绾独处,可如今裴沽酒走了,凌炀却不知道该与温绾说些什么。
温绾对他说完话后便再度移开了视线,好似对凌炀先前的冒犯之举丝毫不关心。她看着远方,凌炀便看着她的侧脸微微出神。
凌炀出生时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的父亲是尚书,母亲是贵家小姐,父母和睦恩爱,凌尚书虽有小妾,可却从未让妾有过孩子。
凌炀一出生便注定会得到父母所有的爱,他的父母爱他,却不是溺爱,她们会在他犯错时教育他,也会在他跌倒时鼓励他。
他们将他培养成了一个纯洁保留着赤子之心的男儿,他的眼里永远带着光。即便日日与裴沽酒出入那些场所,可也从来没有逾越过什么。
凌炀从小到大都特别顺利,他有钱有权父母又爱他,想要什么几乎都能毫不费力地得到。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温绾的呢,是那晚解酒开始?还是说,从他看出无论他怎么表达心中的喜欢,温绾都是将他当做小孩子看时开始呢?
凌炀不知道,他起先是被温绾的温柔迷住了,后来才发现,她的温柔只不过是对孩子的。于是他不满足,便日益缠着她,想从她眼中看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凌炀思绪逐渐飘远时,温绾说了句话:“凌公子有什么特别想要做的事吗?”
凌炀思绪被拉回来,想了想道:“我想上战场立功,想当大将军,想成为大将军那样的人。”
温绾便笑了笑,看向他的视线满是鼓励:“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凌炀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问道:“那你呢?温姐姐,温姐姐有什么特别想要做的事吗?”
不同于先前,这次温绾却没有很快地回答她,凌炀侧过头看过去才发现温绾的视线充满了迷茫。
“我?”温绾看着眼前的辽阔,犹豫道:“我最想做的,便是看着殿下好好长大,快乐健康。”
凌炀眨了眨眼,道:“可是殿下早便成年了,现在都已经成亲了,这还不算大吗?而且她现在能跑能跳的,看起来就很健康快乐,温姐姐,你最想做的已经做到了,还有第二想做的吗?”
第二想做的?
温绾陷入了沉思,凌炀见状也不着急,而是慢悠悠地开口道:“温姐姐,我知晓你心中想着殿下,可你心中也要多为自己想想啊,不能因为殿下想做什么,你的目标便与殿下一致,你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总不能一辈子为了殿下而活……”
凌炀的话一句句响在耳边,温绾思绪却逐渐飘远。
那年她六岁,家人在流亡途中死去,幸而那时她碰见了当时的皇后,也就是裴沽酒的生母。她记得裴沽酒的生母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人,她会温柔地与自己说话,叫人教自己读书识字,偶尔也会带自己一同用膳。
那时的她很是羡慕她腹中的孩子,直到后来裴沽酒出生,皇后开始慢慢为裴沽酒铺路,她也得知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女人会亲切地叫她「绾绾」,她会一边轻轻拍打着裴沽酒的后背哄她睡觉,一边温柔地对她说:“绾绾,以后你就是酒儿的长姐了,若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保护好她知道吗?”
温绾心中谨记皇后对她的救命之恩,那时答应地也很郑重,而每当这时,皇后总会笑得温柔,对她嘱咐:“你也要时刻记得保护好自己,待酒儿成年了,你若是有更想要做的事,那便放手去做吧。”
温绾那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想要做的,皇后对她有救命之恩,她理所应当要对裴沽酒好,伴着她长大。后来她也确实做的很好,裴沽酒安全健康地长大了,甚至也有了喜欢的人。
那她呢?皇后的任务她已经完成,她现在也应该放手了。
可陪伴裴沽酒这么久,离开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更何况,只要一想到离开裴沽酒,她就莫名不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