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嗪在昨夜江月弦走后不久便到了那个驿站,他原本是奉江择的命令将江月弦接回去的,可他刚到,便发现驿站外边倒了一圈人
他当即快马加鞭,最终追上了江月弦。
江月弦面容有些冷,看着面前的江以嗪道:“兄长,让我走。”
江以嗪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缓缓伸出手:“打败我,我便没有理由拦住你。”
江以嗪也不想过来拦自己的妹妹去看心上人,可父亲的话他也不能不听。
所以,只要江月弦打败他,他便没有理由拦住她
江月弦一句废话不说,直接飞身上前与江以嗪交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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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瞳矇,与胡族交战一夜的裴国士兵死的死伤的伤,大部分都交代在了战场上,他们损伤惨重,胡族自然也是。
只是不同的是,胡族最初的想法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裴国。而裴国的士兵一开始便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去的。
两军休战后,裴沽酒带着受伤的士兵回到了营地,这些士兵基本上都受了伤,轻一点的身上必定有几道刀伤,重一点的,半个身子都被人砍了去。
裴沽酒也受了些伤,可她毕竟武功高深,受的也都是些轻伤。于是便忙碌着,用自己跟着温绾学的医术,去为这些士兵们疗伤。
士兵们虽然受伤,可还是笑着安慰她:“没关系,等我们的粮草一到,我们必然能赢,至于现在,我们忍忍还是能忍得住的。”
裴沽酒看着面前五大三粗的汉子,忽然问道:“你娶亲了吗?”
那士兵摇摇头,脸慢慢红了些,裴沽酒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笑来:“好,那等战争结束,我做媒一定给们每个人都娶上漂亮媳妇。”
李勇路过听见这句话不由得大声在营地传开,众士兵顿时闹作一团,开始提出自己的要求。裴沽酒看着这一群汉子,努力让自己声线正常,她说:“但前提是,你们必须活下来。”
众士兵安静了一瞬,活着,活着多好啊,要是可以活他们谁也不想死。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他们没有粮草,不能充饥,且不说能不能在战争里活下来,能不能在饥饿中活下来都还说不准。
众将士沉默时,王刚笑哈哈地道:“那必须活着,我们还等着殿下您给我们介绍老婆呢!”
陈铭海也笑:“那是自然,不仅要活着,我们还要加官晋爵地活着!”
“对啊对啊!”
“就是就是!”
众士兵很快恢复如常。
裴沽酒也跟着笑了,只是那双眸子到底沁了些晶莹。
第二日晚上,胡族再次进犯,比起之前,他们这次准备更为充分。而裴国士兵由于饥寒交迫与旧伤未愈,不少人丢了性命。
裴沽酒当下立断,带着人往后撤了一个据点。
只是很快,那群胡族士兵便追了上来,裴沽酒正欲继续后撤,李勇与王刚却是站出来冲着裴沽酒道:“殿下,你们先走,我们断后。”
裴沽酒拧起眉头:“不行,跟着我们一起撤!这是军令!”
王刚与李勇对视一眼,双双回头对着裴沽酒笑,李勇:“殿下,若是我们都后撤了,那那些普通百姓该怎么办?”
王刚也道:“殿下放心,我们很快便跟上你们,眼下重要的是保护您的安全。不仅是我们,剩下的这群士兵和百姓们都需要您。”
裴沽酒看着眼前两个高大的汉子,忍不住喉头有些哽咽,从刚进军营到现在也不过半个月有余,她是亲眼看着这群汉子是怎么从一开始对她各种不服变成后来百般维护的。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犹豫的时候,便过段带着剩余的士兵后撤,她看着那些留下的士兵,又看看王刚和李勇,努力扯出一个笑:“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放心,殿下。”
几乎所有的没受伤的或是受轻伤的士兵都跟着李勇与王刚留下了,裴沽酒带着后撤的都是些受了重伤的士兵。
一路后撤,这些受了重伤的士兵自然跟不上。终于,一个手脚都被砍掉的士兵不慎跌倒在地。
裴沽酒立刻要去扶,那士兵却摇着头道:“不用了殿下,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我受了这样重的伤,留在您身边也是拖累,不如就这样让我躺在这里,也好过最后一段时间还要奔波。”
他这话一说出口,当下便有同样重伤的士兵也坐在地上赞同了他的话:“是啊殿下,我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您先走吧。”
裴沽酒的手顿了顿,而后扶到了他的身上:“我若是如此做了,又怎么能对得起王刚李勇他们的托付。”
「殿下」那个士兵道:“王刚说的没错,现在更重要的是您,如果为了我们耽误了您,我们即便活下来也不如死了。比起我们,裴国千千万万的士兵更需要你。”
“够了!”裴沽酒咬着牙起身,道:“都给我起来走!这是军令!”
众士兵沉默了一阵,没有一个人起身。他们自然知道裴沽酒是为了让他们活,可他们活了,裴国的百姓不一定会得到保护。但是裴沽酒不同,她是太子,她既有勇也有谋,她若是活着,能给百姓带来更多的好处。
一片安静中,其中一个重伤的士兵忽然跪倒在裴沽酒面前:“殿下,我家是虞城泗县的,我姓李,我叫李沛,如果殿下回去,记得代我向我的妻儿和老母说,我李沛是为国而死!”
“殿下,我家是……”
有了一个开头,那些重伤士兵纷纷跪倒在裴沽酒面前,报起自己家门来,裴沽酒慢慢红了眼眶,提起家人们,面前的士兵们脸上没了痛苦,他们是安详又幸福地说起这回事,好像他们不是在等死,而是下一秒就会见到家人。
裴沽酒别开脸,一行清泪划过脸盼,她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最终才颤声说了一个字:“好。”
裴沽酒带着同样悲哀的陈铭海以及其余保护她的士兵走在茫茫雪地中,她在想,她做的一切有意义吗?
士兵们在外边拼死拼活保家卫国,可保护的却是一群什么样的货色?
是她那个花天酒地酒池肉林的好父皇?草芥人命官匪勾结的大臣?还是她那个让她们没了粮草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好兄长?
裴沽酒只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很可笑,她带着众人一再加快速度,却还是在一处林子内被胡族士兵追上了。
裴沽酒和陈铭海躲在坑洼泥土下,面对着胡族士兵的搜查大气不敢出。
很快,那群士兵便离开了,听到那士兵汇报没人,裴沽酒两人送了一口气,可紧接着,便听到一道女声说:“不会,她们就在这个林子里,给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