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1)

一路走回公寓,夏冬梅把购物袋里给我买的拖鞋找出来,蹲下`身给我穿上。

我一向不太适应女孩这种服务,包括去精品店,也很怕女孩上来就脱我的衣服或者给我贴身试衣服,但想到夏冬梅实在太敏感,怕我做出躲避的动作她又要瞎想半天,就只好任她去了。

安宁在我和夏冬梅身后进来。夏冬梅给我穿好鞋,就提着食材去厨房忙,我回房间换了超市买的衣服。珂勑氤蘫

等再走出去,客厅里只剩我和安宁。

安宁看我一眼,去烧了一壶水,沏了两杯茶,用的当然还是夏冬梅偷偷打开的那盒茶叶。

我看安宁时不时看我一眼,似乎有话想说,想了一下,掏出钱包,把几张纸币抽出来放到茶几上。

“今天是夏冬梅付的钱。她什么情况我知道,这些你先帮她收起来,找个合适的机会给她。”

安宁看了一眼桌上的钱,但没有动,语气淡淡:“夏冬梅不会和你计算这些。更何况,她欠你够多了。”

“我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你现在……还有钱么?我虽然在……声色场工作,但在那里多少也能听说一点。李氏虽然没有直接公布,但是和李氏合作的公司已经知道你和李氏没关系。还有之前晨曦荟的事,上了头版,我看你一直在看手机,是不是在等工作面试的机会。”

我看着桌上的茶杯,沉默了两秒:“不会有机会了。”

我心里其实清楚,太多人等着对我落井下石。不要说磷城就这么大点地方,看了我的简历谁还不知道我是谁。单从我舅母对文兰想要我去文氏工作的态度,我就能猜出一二。人走茶凉,没人会和李氏和承赫对着干的。更何况,蒋戈,陈陆,他们在磷城,矽城,硝城,砂城这些公子哥中的势力,这些家族间盘根错节的关系,所以等着看我倒霉的人太多了。只不过我不想那么快死心。困兽犹斗,我总不能不反抗一下就认输。

当然,反抗过了,我也算能死心了。

安宁在陈陆手下,她对陈陆的性格当然不是一无所知。听了我的话,安宁沉默了一会,又说:“陈总那边,比较复杂。不要太多接触也不是坏事。”

我点了点头。

“香樟巷这边,像陈总,蒋总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踏入一步的。当然,我知道,你和我们也不一样,在这里不会待太久。如果你不嫌弃,先在老街这边找点简单工作。我知道那点钱你看不上的,但也总好过坐吃山空。不管你后面想做什么,慢慢来。夏冬梅那边……她只是还不明白,你不用急着和她说清楚。她会有一天自己想明白的。”

我听安宁说完,眼睛看着玻璃杯里起伏的绿色叶片:“谢谢。”

安宁看了我一眼,视线也落在自己手里捧着的玻璃杯上:“不用客气。应该是我和你说声谢谢。”

“安宁,帮我端一下菜。”夏冬梅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安宁起身,又看我一眼,挑了挑眉毛,又示意我把桌上的钱收起来,才微微露出笑容转身进了厨房。

吃过饭,房间里把必需的日用品补齐,虽然床单还是那条卡通床单,总算是有了一点男人房间的样子。

我倒在床上,台式电扇嗡嗡作响,我望着天花板的老式吊灯, 是早已泛黄的玉兰形状。

不知为什么想起以前我卧室的天花板,母亲从S国花大价钱订了两套水晶灯。我非常不喜欢,谁会在卧室里装那么浮夸的灯,但母亲非常喜欢,我不管怎么拒绝,硬是趁着我出门的时候让汪妈叫了电工换了原本的灯具。我讨厌她从来不在意我喜不喜欢,只有她想要做什么就千方百计地任性去做。那次我也没像以前那样,等事情已经被她做好默默接受,而是一怒之下将刚装好的灯打了个粉碎。母亲那天很生气,汪妈劝了她很久,但她连饭都吃不下。就这么冷战了好几天,最后是父亲找我到书房谈话,要我给母亲道歉。

我不肯。

不是因为一盏灯,而是我想反抗。我讨厌她为所欲为地摆布别人,讨厌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感受。她想要的别人都要跪在地上奉献给她,她不喜欢的即使是别人的全部心血也可以踩在地上当面践踏。

我记得那天他看我的眼神,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你的脾气真是和她一模一样的。

我坐在他对面,鼓着脸生气,不说话。

我的房间里重新换了灯,是一盏一模一样的的水晶灯。不仅我的房间,李家老宅的所有灯具全都换成通系列的设计师品牌。所以现在回到李家,随便开一盏灯都要闪瞎眼睛。

只是这一次我没法拒绝。

他看着母亲露出满意的傲慢神色,微微露出笑容来。

与其说是为了取悦母亲,我是不想让他为难吧。

我缓缓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在房间待的闷了,我也想熟悉一下老街这边错综复杂的地形,和安宁说了一声,穿着拖鞋就出门了。

这边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我把手插在短裤口袋里,在路上随意闲逛。

“少年人,剪个头发吧,看你头发都挡住眼睛了。”

我听了一会才发觉是在叫我,转头看到一个老人头发都已经花白,坐在街边板凳上,旁边立着简陋的招牌,挂着一个褡裢,里面装了剪刀之类的工具,原来是个街边的理发摊。

老人看我听见了他的话,露出笑容,热络招手:“剪个头发,很便宜的,五块钱。”

“王伯,你又要给少年人理发呀。你都多大年纪啦,你剪的样式早就不时兴啦。”旁边有人经过,大概是与老人相熟,笑着打趣。

王伯听了一瞪眼,认真反驳:“哪里不时兴!”转头又看向我,“少年人,我免费给你剪一个,帅气得很!”说着,竟然过来拉我。

我看王伯年纪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九,哪敢推拒,糊里糊涂就被拉到路边一个连靠背螺丝都掉了两颗的椅子上,被王伯围了一块白色披巾在身上。

“我这个……”我刚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基本诉求,声音就淹没在了电动剃刀的声音里。

路边几个插科打诨的街坊围过来看热闹,不一会功夫,人竟然越聚越多。

“王伯,小哥长得水灵灵的,你可不要搞坏了人家头发,小弟妹要和你拼命的呀。”

“王伯,你看咱们老街除了我父亲那一辈的,哪有年轻人找你理发呀,要我说,人要服老的呀。”

“就是,王伯还是算了,你看小哥一脸不愿意,不要强人所难了。”

街坊说完,王伯真来看我表情,本来我还想拒绝一下,结果现在要是当众拒绝,似乎也太让老人下不来台了,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随便吧。

头发而已,几个月就重新长出来了。

剃刀在我耳后颈后抹了几下,又感觉王伯开始用剪刀修剪。周围本来还有说有笑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了。

不到几分钟,感觉脖子上围着的披巾被王伯利落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