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蕴从下午脸色就一直沉着，但在公司人来人往，一直忍着没有发作。一推开家门，就开始数落我。

我其实早就料到他会跟我说什么。所以下午收拾办公室，在公司“搬家”的时候，我一直做出一副“我很忙”的样子，就是不想听他唠叨。

公司高层有这么大的反应很正常，我也接受。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不是家里，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被人无条件忍耐的。我自己给别人造成的损失，也必须要承担。只是人事调动，这一点李氏的这些人做的已经很客气了。

“今天徐总和杨总监太过分了，人事部这是事先和其他部门通过气了。这些人今天打定主意要让我们难堪。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两个对公司一直尽心尽力，我真的要考虑高层换血了。”

“没事，季蕴哥。徐总和杨总监，很好。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在他们两个部门做过一段时间，他们两个的部门风气和工作氛围都很好。”我在这俩个部门做过，也清楚这两个人都是难得对李氏忠心耿耿又有能力的元老级核心，他们在部门内部的人事关系和凝聚力是不可撼动的，动他们两个就是在拿公司的运行开玩笑。

季蕴知道我的意思，叹了口气：“但是，不代表他们可以仰仗自己的资历倒逼高层的人事任命。”

“没关系的。季蕴哥。公司有你就很好了。他们说的对，是你把李氏带起来的。如果不是你，这些人早就走了，李氏也早就垮了。我……我没事，公司有你就够了。”我看着季蕴，看着他的眼睛，对他笑了笑。

父亲去世的太突然，李氏几乎瞬间瘫痪。我当时才念大一，之前暑假父亲安排的公司实习全都找各种借口打发了，母亲更是对管理公司一窍不通，文家一向对父亲有偏见，从来没有瞧得起他过，对李氏也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只有季蕴，刚刚大学毕业，就硬着头皮接管了李氏。前几年他一边念书一边跟着父亲在李氏学习，靠着季蕴几乎不眠不休把时间和精力全都花在公司上，才没有让父亲一辈子白手起家的心血毁于一旦。

而我呢？

我只是收拾行李，离开了磷城，远远地逃开了这一切。

我心心念念，口口声声。

我是他的儿子，我不会背叛他，忘记他。可连他的东西，我都没有付出过一丝努力去守住。

我没有付出过，现在也本就不该得到。

季蕴看着我的眼睛，不知为何怔忡了片刻，眼神复杂，大约是没想到我真的这么轻易就服从了人事安排。

我看他呆呆的，觉得可爱，又忍不住抱住他，轻轻亲了他脸颊一下，小声说：“季蕴哥，我饿了。你给我做点吃的。”

季蕴看着我，顿了几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点了点头。

我看着季蕴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拿了碗筷在餐桌上布置好，又随手打开电视调到财经频道。里面刚好是一段采访，竟然好巧不巧，又是蒋戈那家伙。

季蕴端了鱼出来，也扫了一眼电视，看见蒋戈，脚步一顿。

我立刻警惕起来，将电视关了，回头带着灿烂笑意看着季蕴：“季蕴哥，做好了吗？”

“嗯，再炒个青菜。刚才是什么节目？”

季蕴似乎不了解蒋戈最近的行程，我看他们打电话也少了。我刚回国的时候，蒋戈每天中午必打电话和季蕴报备，用词之恶心，语气之肉麻，令人发指。

最近季蕴工作非常忙，心力都牵涉在山庄的开发上，我和他见面都少了许多，本还担心在我监视不到的时候，蒋戈会缠着季蕴，但是看季蕴不知道蒋戈有采访行程的样子，我隐约猜到最近两人交往应该已经不那么密切了。那我正是再接再厉，趁火打劫，把他们两个彻底搅黄的好时候。

“哦，好像是……蒋戈被什么财经采访吧，应该是他们公司要开发什么新产品。季蕴哥，最近没看见蒋戈来找你，他很忙吗？”我试探地问道。

季蕴微微皱了皱眉，沉思了一会：“他最近比较忙，和我联系不多。”

我小心观察着季蕴的脸色，想看出他有没有什么落寞或者失望之类的神情，不过还好，季蕴只是有点疑惑，并不像很受影响的样子。

等季蕴把菜都端来，我和季蕴一边吃饭，我一边状似闲聊又提到蒋戈：“季蕴哥，咱们那时候说好，三个月你就要在我和蒋戈之间做个选择，你……有没有想好？”我语气放得十分缓慢，措辞也很小心，就怕一不小心显得我太心急，又把他吓到退缩。

谁知季蕴抬起头看着我，口中还嚼着菜，但表情很是古怪。

我在他眼神里忍不住摸了摸脸：“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季蕴微微露出一抹笑意，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忽然伸出手捏了我的脸一把。我被他捏得很疼，可是他又不肯松手，就看我被他扯着脸皮脸都变形，眼泪汪汪看着他，也不敢求饶的样子。

“季，季蕴哥……”该不会他忽然明白过来我一直都在算计他，想着勾`引他劈腿，他看清了我的真面目吧？

我越是担心他想明白我搅黄了他和蒋戈，和我这种人在一起，越不敢反抗，只能任他用力捏着脸。

季蕴轻轻探过身，逼近我，眼睛直直看进我眼底，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原来你是担心这件事。”

我眼神闪躲，不敢看他眼睛。

想起他在山地温泉那天告诉我，他也有想要的，不想失去的东西。心里就有点闷闷的。

蒋戈，还有别的。

他想要的，不想失去的。

我本来想他喜欢什么就都给他，他开心就好。

就是蒋戈这件事我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都不甘心。

只要想到季蕴要和别的什么人在一起，我就气得半死。

明明应该我和季蕴在一起的，别人怎么有资格和季蕴在一起，我为了季蕴手段卑鄙一些也情有可原，争抢恋人还讲什么道义，先在床上搞过，把人吃到才是最重要的。

以季蕴的性格，只要我和他上了床，他肯定不会不管我，总得安置我，对我负责。

只是他如果想明白我是千方百计设计他，不知道他会不会讨厌我。

我被他扯着脸，心情低落想着。

大概季蕴是看我这副可怜巴巴又有些滑稽的样子太好笑了，低低笑出声，松开捏着我脸的手，轻轻给我揉了揉脸颊。

我鼓着脸，还是低着头。

他就算想明白是我用尽手段勾`引他上床也来不及了。就算蒋戈知道季蕴出轨不计较，还对季蕴死缠烂打，我也要拼个鱼死网破，把季蕴搞到手。

哪怕季蕴心里喜欢的还是蒋戈，但他最不会拒绝别人，只要我和他多上几次床，在床上表现得可怜听话一点，他是狠不下心和我摊牌的。

拖我也要拖死他们。

低着头状作沉闷，心里又转着弯想一会怎么勾搭季蕴，让他开不了口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