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太好像打定主意今天不放我走，一直拉着我的手。期间也有一些后生过来和她打招呼，有人给她一一介绍是哪家的孩子，现在在做什么。林老太太笑着点头，一边问上几句一边和我说话。

我在磷城名声已经差透了，之前也因为安全事故的事，在磷城几乎混不下去。现在林老太太显然是站出来给我撑腰。原本因为林宗成和季蕴将我拒之门外的企业，在林老太太面前难免有些没脸。

关于我和林殊的事，我不清楚林老太太知道多少，我想大约是不清楚的，毕竟那种丑事林宗成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人宣扬出去。总归林殊是现在林宗成唯一的孩子，就算老太太不喜欢，也还是让他坐在一旁，让今天出席的人都记住林殊的名字和脸。

我有几次视线偶尔掠过林殊，他的身份应该是在场除了老太太之外最核心的，但也就只是乖巧坐在一旁，甚至不如蒋戈和我坐在老太太身旁离得近，似乎也没有过来靠老太太更近些的意思。

大概又坐了一会，公关安排的司仪扬起手，拿起麦克风准备说话。一旁一直演奏舒缓音乐的乐团也停下。来回走动的众人停下脚步，都往提前搭建好的台区看过去。

林宗成往台区走过去，两边的人自动分开让出道路，有些人大概和他合作过，在他走过的时候微微颔首打招呼。

司仪说了几句开场白，林宗成也已经走到他旁边。

我其实没有认真去听司仪和林宗成说了什么，只是看着林殊被叫到名字，然后请到台上，站在了林宗成身边。

林殊长得像他母亲更多，只有面无表情时候略微凌厉的眉眼隐约与林宗成有几分相似。他站在林宗成身边，身高已经不像刚被接回林家的时候瘦瘦小小一个，如今已经比林宗成还要高一些。只是身材仍然没有脱去少年的纤细，所以公关专门为他选了清爽的浅色西装，显得他有些少年贵公子的清秀恬静，少了些穿上正装后的老成。

林殊站在林宗成身边，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感觉到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再向我的方向看过来。

在挑衅吗？

真幼稚。

我冷冷看着他们站在一起，微微勾起嘴角。

听见司仪宣布林宗成将承赫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了林殊。林宗成拍了拍林殊的肩膀，对他露出笑容，林殊仿佛提前并不知道这件事，露出有些受宠若惊又腼腆的笑容。

众人纷纷露出笑容，适时地鼓起掌来对林殊说着恭喜，也有人上前和林宗成攀谈，夸奖他的儿子虽然鲜少在社交场合露面，但是最近也开始在商界崭露头角，拿下不少项目，真是虎父无犬子。

我淡淡看着，忽然感觉有人偷偷用手放在我的腰上。因为被沙发遮蔽，所以没有人看得到陈陆的动作，可我还是微微僵硬了身体，侧过头警告他不许乱动，他不要脸我还要。

陈陆只是勾勾嘴角，没有更过分的动作，凑近我耳边，眼睛还在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低声说：“你知道林宗成为什么给他这些股份吗？”

我眼神看向他。

“林殊和季蕴合作，两个集团联合，抢走了我爸今年准备上马的全部六个项目，挂在承赫单独名下。这件事所有知情的人都被惊讶到了。这百分之十的股权是季蕴替林殊向林宗成开出的合作条件。其中季蕴也会分走一半，他们两个人各拿百分之五。”

我不太相信林宗成能让季蕴的手伸进承赫，但陈陆大概猜到我的想法，继续说：“你太小看我爸那六个项目了，这是陈氏整整一年的营收，利润就算兑换不了承赫股权的百分之十，但可以把承赫的股价推上一个峰值，林宗成从里面得到的好处远比现在股权百分之十多得多。就算季蕴拿走百分之五，他和林殊加起来也不能动摇林宗成的绝对占股，如果后期以为项目融资和稀释股价的目的增发，将这百分之十稀释，也会顺水推舟，季蕴也说不出什么。季蕴用李氏的能力把这件事做成，但是没让李氏分成项目，但是这百分之五的承赫股权全都进他的私人户头。他可是只千年的狐狸。你后爹也是老狐狸，就看看他们谁能玩得过谁。”

我有些疑惑：“李氏其他股东能让他这么做？”

“李氏现在就是他的一言堂，谁敢和他说不行，更何况李氏也没有损失，还可以在业内展示一下实力，未必不是好事。”

“抢了你家的生意，你还敢来？”一般人不该躲避这种场合，不然生意都被人摆了一道抢光了，这时候还跑到人家的庆功宴上来，不是自取其辱。

“我有什么不敢来，我跟我爹都分家了，他被人抢了生意是他没本事，管我什么事。”陈陆满不在乎笑笑，“倒是季蕴今天才不可能出现，林宗成绝不可能让他这个真正的赢家出来抢他儿子出风头的机会。”

我垂下眸。陈陆说得没错，唯一得到最大好处的就是季蕴，可以几乎算是空手套白狼拿下承赫百分之五的私人股权，而且后续等财报出来，身价还可能倍增。李氏的体量毕竟和承赫不能比，承赫百分之五的股权含金量太高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我狐疑看着他。

“因为我不像我那个爹，让内鬼卖了都不知道。他呀，老糊涂了，该退休了。”陈陆态度一如既往地嚣张，好像陈氏的巨大损失他完全不在乎，也不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你不会看他身价大涨，后悔和他分手吧？”陈陆见我不说话了，观察着我的表情。

“滚。”怎么可能。

他和我还有什么关系，如果在路上遇到我连招呼都不会打。

陈陆看我不像是被季蕴影响到的样子，微微笑了笑，这才松开放在我腰上的手。

不知道司仪什么时候又提到林老太太，有人马上过来请人。

林老太太就在旁边，本来看着台上父慈子孝两个人没什么态度，见人过来请她，将我的手也拉上。我有些无措随着她站起来，被簇拥着林老太太的人半推着一起往台上走。

林老太太上了台，司仪马上让出正中的位置，老太太也不客气拉着我走上去。

林宗成请林老太太上台，大概也是为了给林殊撑场子，宣告林殊继承人的身份几乎已经确定，但却没想到老太太把我也带到台上。

我抬起头看见林宗成，他见了我只是微微蹙起眉头，因为在众人面前，即使反感也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仍是对着众人保持着得体。

林殊见我上来，漂亮脸蛋上露出比刚才听见股权赠与还要甜美的笑容，好像非常高兴我一起上台。

我走过来的位置正好站在他旁边，他转过头特意对我笑笑，见我脸色淡淡，微微歪了歪脑袋，笑意反而更深。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他笑得再清纯无害，我也总觉得他在嘲笑我，好像在告诉我他和我的身份完全颠倒过来，他再也不是那个跟在我身后任我欺辱，又祈求我心情好时候一点善意的可怜虫了。

那副小杂种翻身的得意的样子真是讨厌死了。让我想找个地方给他几个巴掌，让他知道阴沟里的老鼠就永远是老鼠，永远也别想让我高看一眼。

林宗成见老太太上台，赶紧上前扶住她手臂：“姑妈。”

林老太太看向林宗成，脸上带着笑容：“宗成，咱们家两个孩子真是长大了。”林老太太又看向众人：“今天来了这么多年青后生，一个比一个有出息。我们林家这两个孩子还是毛头小子，刚出社会不懂事的地方还多。以后离不开各位长辈提携和指点，也少不了同辈孩子们互相扶持。尤其是我们青青，平时都被我们家里宠坏了，你们以后可得多多关照我们青青。”

林老太太开玩笑似的说完，就笑着看我。底下人自然都要捧场，顺着她的话也笑着附和应承。她把我往她和林宗成中间拉过去，就变成了正中的位置。

林老太太说完，朝司仪摆摆手，示意差不多了，司仪也就没再继续场面话，只让出席的来宾准备入席正式晚宴。

但晚宴开始之前，林老太太一直把我拉在身边。她本来年纪大了也不怎么走动应酬，今天还是在会场上耐着性子带我认了几个长辈的面孔。虽说大部分磷城圈子里的人我都早就熟悉，但林老太太似乎刻意避开了一些熟人，只找她在宋家关系亲近的几家说了久些的话。

因为林老太太的身份，人群自然都是围着她转，今天主角林殊身边的人反倒显得稀稀落落了许多。

正式晚宴要由公关把会场重新布置，摆上几排晚宴长桌，布置上桌台花卉和烛台，摆上精美餐具。随着大厅光线彻底暗下来，林老太太才带着我入座。

晚宴座位因为我的关系又被重新安排了一下，我还是跟着林老太太坐在一起，用餐的时候来找林老太太敬酒的人很多。来找她敬酒的当然不敢让她喝，林老太太只是礼貌地抿抿清水。别人要顺便让我也喝一杯的时候，她也替我挡下，只说我年纪还小不让喝。

我的名声声名狼藉，谁不知道我在磷城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但也没人敢和她较真。直到快要十点钟，林老太太露出疲态，撑不到晚宴结束拍拍我的手说要先离席休息。

林老太太一走，来我这里寒暄的人果然就没了，都跑去围着林宗成和林殊所在的一桌去，我这里立刻冷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