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发毛，陈陆忽然又一脸灿烂地笑了起来，好像心情忽然好起来：“嗯，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对了，你趁今天正好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和我搬走。”

说完，就像他莫名其妙出现一样，莫名其妙离开了。

我坐在床边，眼睛已经适应了房间里的黯淡光线，忽然感觉桌子上闪起一道刺目的电子蓝光。拿起手机看到陈陆发来的消息：

别忘了收拾东西。

我皱了皱眉头。什么啊，他朋友的生日关我什么事。

我回了一个字。

滚。

烦躁地将手机屏幕按掉，翻身倒在床上，躺了几秒，屏幕又亮起来。

我等你。

文字后面居然还加了一个可笑的卡通笑脸。

我嘴角抽了抽，直接关机。

我由于下午睡得太多，第二天一大早还不到六点钟就醒了。看女孩的房间门还紧闭，就冲了个凉，去楼下早点铺买了油条茶叶蛋和馄饨放在餐桌上给她们当早餐。然后自己换了鞋子出去晨跑。

跑到巷口，拐弯要去附近的市区公园晨跑，刚巧看到巷口小超市那个叫小夏的女孩正自己吃力地拉着卷帘门。我看她一个人个子小小，拽着滑索鞋子抵在墙上却也拉不上去，便停下脚步，过去伸手将她手里的滑索接过来，几下就拉上去。

“谢谢你啦帅哥！”小夏性格活泼开朗，平时我和安宁路过她总会笑意盈盈地主动打招呼。

我看着小夏笑脸，也微笑点了点头。

“欸欸欸，别着急走啊。帅哥，你没女朋友吧？”小夏颇有兴趣地打量着我，“别说是安宁或者那个夏冬梅哦。一看就不是。欸，你看我怎么样？别看我这个超市小，每个月流水可不少的哦。我最近正在江北看房子呢。咱们南区发展落后，我也想早点到北区住。我看你刚来香樟巷那天，穿得可是一身名牌欸，怎么住安宁家啊？你不是哪家大少爷来我们这里体验生活吧。是不是想提前考察一下这里，然后要在这里建楼，给我们香樟巷安置啊？”

我被小夏丰富的想象力搞得哭笑不得：“你误会了，我就是在附近打工，安宁是我朋友，我借住她家。”

“你也可以借住我家啊。我父母早就去西方极乐世界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我家比安宁家还大，你要是做我男朋友，你都不用交房租啊。”小夏快人快语，就是有时会口无遮拦。

我轻咳了一声，赶紧借口晨跑跑掉，回头看一眼，还看见小夏双手抱臂，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我晨跑结束，回家看见夏冬梅和安宁已经吃过饭在收拾。夏冬梅急匆匆背上双肩包，换上鞋子：“遇青哥，我要去和同学赶车了。这周五我不回来。你们不用等我。”

我点点头：“东西都带齐了吗？”

“嗯嗯！放心吧！”夏冬梅吐了吐舌头，和安宁也挥了挥手，火急火燎出门了。

我回头看见安宁正打量我，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安宁微微笑了笑：“我觉得你变了好多。以前夏冬梅是你的保姆，处处照顾你，可是现在，我怎么觉得你渐渐比她成熟了。”

“是吗。”我微微低下头，顿了顿，其实我很迟疑，我知道她不愿说，只是我确实很疑惑，我又看向安宁，“那个……”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替陈陆和李盈盈做事？”安宁没等我说完，就自己将话接过去，她微微笑了一下，眼睛微微弯起。

我怔了怔，看着安宁的眼睛。我知道她在微笑，只是我一点都不觉得愉快，反而觉得那种看起来温柔的笑容，压得我透不过气。好像我在对安宁做一件很残忍的事。

我有点想叫停。或者告诉安宁，没关系，如果她不想说，我不问也可以。

但是安宁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我妹妹其实没死。她只是几年前受到伤害，精神出了问题。她现在住的医院是陈家下属，主治医生也是我拜托陈陆找来的。我替他和李盈盈工作，就是因为我妹妹现在找不到更好的医院和医生。还有，陈陆答应我，会把当年伤害我妹妹的人找出来。”

安宁长得很漂亮，我偶然也看过安宁妹妹的照片，也是一个小美人胚子。安宁没有说明几年前她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看着安宁，看着她微微抽动的嘴角，压抑着情绪，平静地说完这些话，我知道这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理智控制自己不要崩溃。

“对不起。”

我声音很低，但安宁还是听到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如何让自己最快平静下来，用冷静的态度来面对所有人。她又微微露出笑容，好像刚才那个浑身发抖的女人不是她。

“不用道歉，没什么。”

坐着公交车到公司，刷错了两次工卡才打开公司门禁。

一上午我都有些恍惚，还差点删除了一个重要文件。大概是我这副滥竽充数的样子让谭江都看不下去了，伸手递过一杯咖啡给我：“喂，累了就休息一下。今天陈总也没来。”

提到陈陆，我捏着纸质咖啡杯的手不自觉收紧，滚烫的咖啡从变形的纸杯溢出，烫到我的手，我才反应过来，将杯子放在桌上。

“谭江，不好意思，我今天早走一下。”

回到公寓，安宁大概也出去工作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发了一会呆，其实也没想什么，就是安静坐了一会。

起身又回到房间，翻箱倒柜找出了我刚离家出走时用的那只行李箱，将衣服收了收。男人的东西很少，只有几件衣服。收拾好行李，又坐着床边发了一会呆，摸了摸床单，这个还是夏冬梅和安宁带着我去超市买的。我还没住太久，床单都还很新。

坐了一会，我又起身把家里打扫了一下。

其实打扫这种事也没有很难，我以前是没做过，但是现在也都学会了。

手机又收到消息，是阿诚来的。我提了行李箱下去。

阿诚开的仍然是陈陆的骚包车，已经将后备箱打开了，人挺拔站在车位，看着我下楼，立刻将行李箱接过来放在后备箱。

“您和少爷坐在后排吧。”阿诚打开车门。

我看了阿诚一眼，没说话，坐了进去。

车里空间很大，陈陆支着电脑价不知道在看什么，知道我做了进来，也没有看我一眼。

阿诚开车很安静，也从来不放音乐，车里的空间难免有些尴尬。

我侧过头看了看陈陆的侧脸，踌躇片刻，还是开口：“我无所谓。安宁就算了吧。”

陈陆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停住，缓缓按下笔电的屏幕，侧过头看了我一会，微微露出笑容，语气轻松：“安宁和你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