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此种种,但有一条让何瑾得逞,此时龚静心便仍是他的榻上物,蜘蛛精也还是那个任人鱼肉的炉鼎。
龚静心听完这些,怔怔地呆立许久。一直以来,他都感念何瑾两次相救的恩德,对已有肌肤之亲的何瑾也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却不料镇妖塔那次仗义援手竟然是此人强占他身子的手段。先前恩义因这一桩事被抵消得干干净净,却没法子完全抹去二人之间所有过往。曾经的恩爱,曾经的颠狂,在那人怀中的温暖与安慰,二人紧紧联接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时的点点滴滴,龚静心忘不掉,根本忘不掉。
他信手在滕仁一魂一魄上打入印记,以期日后可随时拘提,便将之放归,随即趁夜赶回玉泉山,抢在天明之前回到自己的住处。
蜘蛛精见他面色极苍白,担心不已,龚静心却一把紧紧抱住他,哽咽许久才问道:“为什么人不如妖?”
妖因为身负法力,又名声败坏,便可被他们任意欺凌掠夺。
他因为身负美貌,又无依无靠,便也被他们任意欺凌掠夺。
原来人与妖本来没什么分别,不过都是弱肉强食。妖相互争夺是本性,人呢?为什么满口仁义道德,其实做的事情比妖还要卑劣?
蜘蛛精默然,只是轻轻反抱住他,与他一起倒在榻上。
只有与心上人这般肌肤相亲,才能稍微温暖他一颗被寒透的心。
这番交合极温柔极缱绻,不见情色,却是说不尽的柔情蜜意。二人长长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分不开,扯不断,铺了满床,如同一张黑色的蛛网。织就这张网的既是猎人,也是猎物,一切爱恨情仇,尽在最亲密的拥抱中化为叹息,没于唇齿之间。
龚静心一遍遍抚摸着蜘蛛精的面颊,终于开口道:“我要见白泽,我想,带你们所有妖精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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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兽吐不平气 龚道人思脱身方
“如果解元郎当真要带领我等逃出生天,我玉泉山上各色妖精一千九百五十四名,甘为解元郎驱使。”白泽立在月光下,白玉一般的面孔光滑晶莹。
龚静心清楚这句话的份量。这意味着这些妖精将自己的身体、自由和性命一股脑交于他手上。
他可接的住?
“我愿意做这件事,但你需帮我。”龚静心认真答道,“以我一己之力无法对抗青羊宫上下数千道人,更遑论还有个功力深不可测的师尊。”
“青羊宫数千道人,身有道法者不过四百五十一人。只要解元郎功力再进两层,除十余道法高深者外,余皆不足为惧。”
龚静心苦笑:“再进两层谈何容易,你当知道,越向上越难进益。”
“我上千妖精,包括我,甘为解元郎做炉鼎,何愁功力不进?”白泽双目光芒流转,宛如最珍贵的琉璃,“解元郎大约已经猜到我的原身是什么,若我愿为驱使,想来不数月便可成功。”
“你究竟所图为何?以你的本领,其实早就能逃出玉泉山,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
“我所图为何?”白泽静静望他片刻,忽然露出一个极清浅的笑,“山精水怪,所求不过自由自在四个字而已。自在而生,自在而死,饮不过清泉,食不过树果,卧不过水泽,我于人有何伤害?白云悠悠,岁月绵长,我不该静极思动,到凡间走一遭,更不该以为人皆良善,冒冒失失与凡人结为至交,还不慎让凡人知道了我的身份。未知我身份前,称兄道弟,把臂同游,知我身份后,便必欲斩之而后快。我为自保,失手杀他,论罪可当死?便是该死,一刀两断也落个痛快,为什么要因此三魂六魄被拘,连头角都被斩断,让我不得不成为那老儿的炉鼎,日日夜夜受他凌辱折磨?甚至除了他,还要被他找来的人肆意奸淫,我连一句不愿都不能说。请问解元郎,换了你是白泽,会做何想法?会不会只求这个肉身逃走便心满意足?”
龚静心自第一次见白泽到现在,从未听他说过这般长的一番话,怨怼不平之气冲霄而起。看白泽那张秀丽无伦的面孔上难得出现的笑意,龚静心蓦然明悟:“你,你要杀了师尊,推倒镇妖塔,夺回你的魂魄和头角?”
“不!”白泽双目晶亮至极,宛如两把小火苗在熊熊燃烧,“白泽从不杀生害命,我要他,自、取、灭、亡。”他看着龚静心纠结为难的面孔,轻轻摇摇头,“我该笑你心软,还是庆幸你心软?也罢,你不用立时决定,且看那老儿究竟是否真心对你。若他当真爱你,你亦敬他,我便当做什么也不曾发生,静候下一个机缘。若你有一日不愿再做他门下弟子,可随时来找我,白泽虚榻左以待。”
白泽离开后,龚静心长久无法平静。蜘蛛精不知何时走近,挽住他手,低声道:“无论如何,我都跟着你。你留下,我做你炉鼎,你带我走,我便陪你一生一世。”
龚静心握着他柔软腻滑的手掌,过了许久才将他轻轻拉入怀里,慢慢道:“我不会让你再做任何人的炉鼎,但要怎么离开这里,且容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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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同好师兄反目 得急报白泽求救
“你要自己想法子吗?不用白泽助你?”蜘蛛精有些困惑,“我自负容貌,与他相较便是粪土,你为什么不愿意与他交合?明明是天降福缘。”
“我……说不清。”龚静心苦笑,“大概是太过愚蠢,怎么也想不开。而且,我明知师尊并非善类,却总念着他对我的好。带你们逃走,我毫不犹豫,要伤他……我真的下不去手。”
“你便是这样心软,对谁都一片真心。”蜘蛛精抱住他,“不过,若非你心软,我曾那样欺负你,也没有与你心心相印这一天。”
龚静心不愿意蜘蛛精陪他一起犯难,打起精神,蓦地一把抱起蜘蛛精,道:“原来你也知道当初是欺负我,今夜我便要欺负欺负你。”
蜘蛛精一心要他释怀,便软绵绵伏在他胸前,悄声道:“奴家还怕郎君欺负得不够狠。”
“你当真是妖精。”龚静心忍不住低头与他先亲了几回,才将他抱到房中,置于榻上,肆意怜爱,直至疲惫至极才相拥睡去。
然而在情人怀中能避得了一时,却避不了一时,该面对的,仍要面对。他躲何瑾多日,却在某日从师尊房中出来时恰好撞见何瑾正在门外。
谁都猜得到他在师尊房里过了整夜意味着什么,何瑾更是清清楚楚,看到龚静心眼角眉梢残留的春意,他越发难过,忍不住拦住龚静心去路,哑声问道:“师弟近日可好?这许多日子不见,你可忘了吾吗?”
龚静心低下头:“师兄此话从何说起。”
“你明知道吾对你的心意,怎么忍心一去不返?难不成之前只是虚应故事,哄吾为你卖力?”
“师兄错怪我了。”此时尚不能与他翻脸,却又实在不想奉承他,龚静心托辞有事,左绕右绕,却总被何瑾拦住。
“便与吾说几句闲话都要躲,吾这般惹你厌烦吗?”
龚静心手腕给他抓着,无奈道:“师兄请放手。是师尊吩咐道,我现在正修行到要紧处,暂时不宜与你双修。”
许久不得亲近,何瑾抓着他的手腕无论如何舍不得松手,凑近一步低声道:“便不双修,总能让吾亲个嘴儿,聊解相思。”说着便压上来。龚静心不愿声张,默默抗拒,何瑾得寸进尺,将他挤在墙上,按住他肩膀便亲上去。龚静心偏头躲开,何瑾掐着他下颌掰过来,又要亲。龚静心气急,一口咬破何瑾舌尖。
何瑾吃痛,不由抬手捂嘴,龚静心趁机挣脱,连退几步,道:“师兄自重!”
何瑾红着眼冷笑:“想是小师弟修为大进,觉得用不着吾了,这才翻脸无情。只是日后不要后悔!”
龚静心不愿与他多说,匆匆离去。
却不想没过几日,忽然接到白泽的消息,请他当晚无论如何抽出时间去镇妖塔一行,十万火急。
他不明所以,见白泽信中言辞恳切,便如约赶去。白泽也不多话,引他到塔旁僻静树丛里,不知捏了个什么法诀,树丛里忽然显出个洞口。白泽率先钻进去,龚静心紧随其后。
这里面着实别有乾坤,如蚁穴一般四通八达,里头好些妖精脚步匆匆。龚静心跟着白泽一路望里走,一路四下打量,却听不知哪个妖精一声惊呼:“白泽!你怎么进来了!不要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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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性命重任在肩 逆法门修为有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