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静心笑着当真咬他一口,低声道:“我终于把你讨来了,以后再不会让其他人欺辱你。”

蜘蛛精忽然翻身趴到他胸前,认真道:“玉昆,之前有些话我不敢说,恐于你有妨害,如今你之修为似乎已高过那何道人,我便不怕了。那何道人不是好人,镇妖塔撞破你我好事,让你不得不委身于他,那整桩因果,其实都是何道人一手弄出来的!”

龚静心大吃一惊:“何出此言?”

“其实当时我已发觉有蹊跷,听到示警之人众多,为什么偏偏他来得那么快?他既然来得那么快,要掩饰你我情事便有千百种法子,又为什么一定要强行弄你?我本来要出言提醒,却不料何道人传音给我,令我禁言,不然就对你我下毒手。我死不足惜,哪里能让你亡身陨命?只好闭口装死。”

龚静心回想当日情境,种种隐约疑窦逐渐重新浮现。难怪那日自己被何瑾强行肏弄,蜘蛛精在旁边一言不发,好似无情无义。

可这并不能证明何瑾早有预谋,也或许他本就对自己有意,得着亲近自己的机会,便不顾一切了?

蜘蛛精看出他心思,叹道:“你尽管不信我,却要信你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道门有离魂咒,可令人于离魂时有问必答。你大可以用此咒去问问相关人等。”

那日领自己去镇妖塔的是师兄滕仁。想到滕仁,龚静心又是心头一跳。从那日后他再没见过滕仁师兄,这人去了哪里?除了滕仁,他还能找谁问去?

难道……问何瑾?

不,何瑾毕竟是大师兄,修行时间远较他长久,对之用离魂咒必然难以奏效。

还要找滕仁。

师尊对他关注太多,他行动不算十分方便,正踌躇,忽然想起一事,问蜘蛛精道:“原先见你能役使未化形的小妖,现在还能否?”

“应该可以。”蜘蛛精有些疑惑,“可山上除了诸炉鼎是妖,其他俱是人类,玉昆叫我役使谁去?”

“你原来那三只小妖,老藤并菌菇,我都带来山上了,老藤种在何瑾屋后,菌菇养在他房内。你若能役使,我便去讨回来。”

“不需讨回。那三只小妖与我相伴相生,受我妖力滋养长大,早已与我心灵相通,只要玉昆告知我那间屋子的方位便可。”

龚静心才舒一口气,忽然又想起桩关键事:“山上并无老者与女子,他们可还会化别的模样?”

蜘蛛精不由笑道:“要化成怎样都随我意,玉昆想叫他们化成什么人?要不然,化成那老杂毛?”

“胆子太大,找打。”龚静心笑骂一声,“就随便化三个青年道士好了。山上道士太多,便有生面孔,大家也难尽识。”

蜘蛛精爱美,便是龚静心不挑,他还是叫那三只小妖化成俊美男子,趁何瑾不在的时候溜将出去,满山寻找那个叫做滕仁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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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泉山暗流汹涌 镇妖塔潜藏玄机

三只小妖倒也机灵,知道身有妖气,不好往修为高的道士身边凑,便只向后厨打扫耕田养殖那边挤。这些道士没什么资质可言,名义上还是道士,其实和普通农户也没什么分别,最美的白日梦不过是哪位师兄开恩,赏他们只炉鼎玩弄一回尝尝新鲜。三只小妖化形俊美,扮做馋嘴小道士去那边混吃混喝,自然很容易得这些人欢心,了不起给他们口头上揩些油罢了。

这些人本事不大,消息却是最灵通的,山上大事小情都能传过来。待三只小妖兜来绕去把话题引到滕仁身上,便有一人满脸艳羡道:“滕师兄如今可快活,说是大师兄派他去山下为师尊寻找资质高的人带上山做弟子。咱们玉泉山青羊宫名气太大,多少人挤破头要进来,滕师兄借此得到好处无数,要美人有美人,要钱财有钱财,比在山上可舒坦多了。”

“山下只有小镇,人口不多,他能捞多少。”有人质疑。

“这你便不懂了。他有大师兄给的缩地符,缩地成寸,再远也是转眼即到,哪里去不得?”

“啧,也不知他怎么讨好了大师兄,能捞到如此肥差。”

众人话题渐渐转去羡慕嫉妒,小妖们赶紧再打听他如今的去处,这些人不知道详细位置,只有地名而已。

蜘蛛精见龚静心没了法子,试探道:“玉昆,你信得过妖吗?”

“怎么?”

“山上炉鼎极多,约莫千余,不少在山上已经生活多年,总有知道这地方的。”

龚静心为难道:“我信是信得过,可去何处问呢?总不能挨个求师兄放炉鼎出来给我打听,那不是机密全泄。”

蜘蛛精犹豫片刻,下定决心:“可以找白泽。”

“那是谁?”

“便是你师尊座下那白衣少年,他叫白泽。”

又是那少年。

龚静心好容易觑个机会给白泽塞了张字条,第二日半夜便有只秃毛鸟啪啦啪啦飞进他的窗子,落地化为人形,生的干枯丑陋,说话声音也沙哑滞涩:“你想问什么地方?”

龚静心说了,那鸟妖立即答道:“不远,由此往西南二十五里,最大的那个市镇便是。”

鸟妖走后,龚静心好奇打听他身份,蜘蛛精道:“他叫洪驸,原身其实是只锦鸡,据说羽毛华美不逊朱雀,做炉鼎几十年,被抽干精气,如今是看不到他当年风采了。山上道士见他已无用,本想杀死埋了,像其他炉鼎一样,他命大,被白泽及时挖出来,送到镇妖塔藏身。”

“镇妖塔?”龚静心吃一惊,“白泽不是进不去那里?”

“他那种大妖当然进不去,洪驸几乎没了妖气,才能藏在镇妖塔底下的地洞里。那里还藏了几十只这种捡回来半条命的妖精,在山上为白泽送信跑腿。”蜘蛛精说到这里,抬眼望向龚静心,“心肝,我把天大秘密都说给你听,你可会出卖我们?”

“你们……”龚静心迟疑道,“要做什么?”

“逃走。”蜘蛛精毫不犹豫,“这种做炉鼎被折辱被抽取精气的日子谁能受得了?可惜我们都被迫签下誓约,不能对他们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只好慢慢寻找机会。”

龚静心展臂抱住他:“我会帮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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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魂魄原知真相 绝情网痛彻肝肠

这一日夜晚,龚静心悄悄下山,却叫一只小妖化作他的模样待在屋子里与蜘蛛精缠绵亲热,瞒人耳目。守门的小道童法力低微,只有仰仗山门外的法阵拒敌,像龚静心这样自山门内潜出者,他们却发觉不了。

他不会缩地符,却会画神行甲马符,虽较缩地成寸慢一些,好在要去的地方也不远,月半中天时便赶到那个市镇上。

滕仁全无防备,赤条条搂着两个美人在呼呼大睡,龚静心倒挂窗外给他施离魂咒,拘他一魂一魄离体出窍,带到僻静处细细一问,竟果然与蜘蛛精说的丝丝入扣。

滕仁之所以得这肥差,便因他成功将龚静心引入镇妖塔,还在何瑾授意下在他身上贴了一张傀儡符。故此,龚静心才会不由自主踏入法阵。只要他引起法阵示警,是否与蜘蛛精亲热已根本不重要,何瑾便可及时冲出抓个正着,再借着师尊闻警而来的威胁,将他逼得心神大乱,然后趁虚而入。

更有一桩事是龚静心没想到的,原来何瑾在去捉蜘蛛精之前早就暗中观察他们很久,其时已对龚静心生出邪念,却也看出他对蜘蛛精并非全然无情,要想得到他全部身心,只能步步为营。为此,何瑾曾回山上一趟,特意向师尊讨了那凡人可以用的葫芦,拼斗时,自己那些法宝一概不用,却非要龚静心自己捉妖,好让妖精记恨他,如此才能彻底绝了他们之间的情义。幸好蜘蛛精太过深情,便是被心上人亲手害了,仍痴心不改,二人这才没有反目成仇。后来龚静心讨要蜘蛛精,何瑾一边享受他的屈意讨好,一边撺掇好几个师弟向师尊开口要人,希望先下手为强,让龚静心断了念想,却没想到师尊谁也不给。再后来龚静心自请与师尊内室学法,何瑾又向师尊提过不止一次龚静心与蜘蛛精恐有旧情未断,只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师尊并未采信罢了。谁能相信堂堂解元郎会对强占自己的妖精生出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