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反问：“为什么？”

司琛说：“不太合适。”林昭内心忽然涌现出一股烦躁，凭什么他说不合适。他不想再留在密闭的车厢，伸手去拽车门，发现已经上锁。林昭有些生气：一个两个都这么爱锁车门。

“小昭。”司琛再次握上他的手，疲倦和睡眠不足让他褪去往日的温和无害，那双狐狸眼睛里带了压迫和引诱：“你和他也是好朋友吗，嗯？”

林昭蓦然退后，身体靠在车门上，警惕看着他：“这和你没关系。”

司琛笑了，声音低低沉沉，带着蛊惑：“像我这样的好朋友吗？”

林昭一愣，接着眼睛都气红了。他奋力将自己手中的红薯向他砸去：“滚！”

司琛一愣，装着红薯的塑料袋滚落脚底。林昭转过身，拍着车窗：“放我下去。”

司琛疲倦揉了揉眉心。他在内心反思，不应该说这些话刺激林昭，但他忍不住。他一直是能控制住自己的人，今天的一切他归结于自己疲倦导致。

他伸手扳过林昭肩膀，林昭手胡乱扑他，将他衣服扯得凌乱。他想抱他，却被林昭拒绝：“司琛，你没权利管我和谁在一起。”

司琛心中微微不快，声音也冷了下来：“才十几天，你就和他在一起了吗？别忘了，他是你哥哥曾经的男朋友。”

林昭觉得他简直无理取闹：“你凭什么指责我？”司琛说：“我并不是指责你，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和韩谦行在一起。”

林昭望着他，曾经的迷茫在此刻得到答案。他忽然看清司琛身上的伪装冷漠，他温和的外表只是掩饰骨子里的冷漠不在意。

“听着司琛，你不是我男朋友，即使我和比大我二十岁的男人在一起，你也管不着。”

司琛感觉自己手上的力道快要控制不住：“林昭，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林昭被他握得有些疼，他皱眉：“有问题的是你，你用什么立场管我？”

司琛听见这句话，退回去，脸上忽然恢复淡漠：“你还小，我只是规劝。”

“我虽然从小没有父母，但是也不需要别人当我爸。”

司琛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问：“无父无母？林威不是你父亲？”林昭察觉自己说错话，闭嘴低头，不和他对视。

一个想法涌现，十分大胆，却能说清这一切不合理的现象。司琛忍不住问：“小昭，你和林威不是亲生父子吗？”

林昭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他说：“开车，我要回家。”

司琛有些烦躁，甚至想抽一根烟。如果没有司岳华的事情，他今天完全可以将林昭带回去。但司家现在多事之秋，司琛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昭忽然问：“司琛，你喜欢我吗？”他声音很低，没了刚才反驳司琛的气势。司琛看着他，慢慢说：“喜欢。”

林昭笑了一下：“但我不喜欢你了。你也说了，你只是喜欢我。喜欢是很浅的东西，今天喜欢花，每天喜欢水，瞬息万变。”

司琛想跟他解释，但林昭已经恢复平静，他望着他：“让我走吧。”

司琛看了他一会儿，将车门打开，。林昭推开车门，一次没有回头，身影很快消失在小区。司琛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从车里摸出一根烟，余光看见躺在地上的烤红薯，他弯腰捡起来，放在一旁。

林昭一路小跑回家，进门后砰一声将门关上。韩谦行从书房出来，在二楼问：“后面有人追？”

林昭看了他一眼，说：“要你管。”他拎着奶茶回屋。可能是店员看他今天新来的，一杯奶茶加了半杯的料，林昭喝了三分之一就觉得喝不下去，放到一边拿着书开始写作业。

今天韩谦行在家，他不想去吧台也不想去客厅。盯着书上的字看了半天，只读下第一行。他知道自己心绪不宁，但强迫自己往下读。

一直到五点多，韩谦行敲门，说带他吃饭。林昭同意了。他穿好衣服和韩谦行去一条街外新开的一家餐厅，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期间林昭时不时走神，韩谦行并未多问。

离得近，韩谦行并没有开车。他们饭后绕了一条街往回走，往回走的时候林昭遇见烤红薯的摊子，韩谦行看他盯着看了半天，走上前买了一个，递给他时说：“还能吃得下去吗？”

林昭接过，捧在手心里。烤红薯热气温暖了他的手，他将皮拨开，香甜的气味扑面而来。林昭吃了一口，想到下午遗落在司琛车上那个烤红薯，觉得应该也像嘴里这么好吃。

迎面走来一对情侣，笑嘻嘻的挽着手。林昭盯着他们，一直到看不见，忽然问：“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

韩谦行看着他微微出神的双眼，说：“性有很多，初恋没有。”

这个答案在林昭预料之内。他又吃了一口，想着自己在车里说的那句不喜欢。他莫名其妙想起和司琛在意大利，他们走出酒店，去对面咖啡厅买咖啡，然后在喷泉边接吻。

那时他向许愿池投币，希望这快乐可以长久。可几个月后，他整个人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林昭希望世界有能封存快乐的魔法，这样在他难过悲伤时，看看过去的美好时光，便能继续向前。

林昭想起司琛带他去看日出的那个清晨，那么柔软，那么美好。绚丽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一本小说结尾。那一刻林昭是心动的。但他的不安，孤独让他无法向前。

现在林昭终于知道如影随形跟在自己身上的童年时代的残影是什么是不安、孤独和被抛弃过后的过度自我保护。因为要保护自己所以要装作不在意。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和林聿本质竟然如此相似。只不过一个执着不被抛弃，一个执着不被伤害。两条线到最后惊人地殊途同归。

林昭惆怅地想，他可能一辈子不会拥有那种轻盈毫无负担的爱。

他希望自己扔下的那枚硬币已经将最美好的时光封存，连带司琛一起。

林昭忽然声音轻快地说：“韩谦行，我的初恋结束了。”

韩谦行望着他，这个刚刚知道自己初恋便失去的男孩：“但我得到了一段非常美好的回忆。虽然我们可能只是互相喜欢。”

韩谦行沉默着，林昭似乎也不想得到他的回答。他咬了一大口红薯，感觉有些噎。因为没水只能费力吞咽，他努力较着劲。

正在他奋力咽下一口后，韩谦行拇指捻上林昭眼皮，声音很低：“你哭了。”

林昭一愣，呆呆用手往脸上一抹，才发现自己流了泪。他意识到这点时，先扯了一个笑，然后那笑容慢慢淡去，忍不住似得，站在韩谦行面前无声流泪。

韩谦行叹了口气，解开衣扣，将他裹在怀里。

“你伤心得全天下的湖都被你灌满了。”

44

林昭在奶茶店的工作很顺利。他喜欢这种简单不用思考的工作。可以专心捣柠檬，将葡萄一个一个剥出来。店长很喜欢他，看他年纪小，常在他下班后让他带一杯奶茶走。林昭不好意思，对这份喜爱很珍惜。

跟他一起的有两个店员。一个叫陈若礼，一个家傅嘉铭。他们一个是刚毕业的学生，一个是gap回国的留学生。

林昭知道后很惊讶。陈若礼说：“实习了，但是老板很垃圾，天天让加班。即使写着双休，周末仍然会打电话。每天电话铃声一响，我就心里一颤，生怕自己做的方案出问题。就这么过了半年，有一天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辞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