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过他现在很疲倦，没有回答，倦怠靠在车窗边。他感觉刚刚那几个笑耗尽了他全部力气，此时此时他只想钻进被窝：“还有多久能到。”

“四十多分钟。”林昭有种下车随便找个宾馆的冲动，但下一秒余额数字让他清醒。

韩谦行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疲倦和茫然，车子一掉头：“都快十二点半了，去我家住一夜吧。明天我要考试，送你回去。”

如果是平常，林昭会义正言辞拒绝。但此时此刻他只想躺在温暖的被窝内，什么也不想，最好昏天黑地睡上一万年。

十多分后，林昭又一次踏进了韩谦行家。这次跟上次来没有任何变化，韩谦行给他拿了拖鞋，让他去洗澡，“抽屉里面有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

林昭将外套脱掉放在客厅，走到一般又想到没有睡衣，问韩谦行要。韩谦行给他拿了一套自己没穿过的，林昭向浴室走去。

温热的水冲刷着身体，让他思绪不再那么僵硬。他望着被水雾模糊的镜子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真的去找李棠馥吗？这当然不可能，一个林昭从未见过的母亲，在他心中与陌生人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真的找去，恐怕会被人认成骗子吧。

那么还有谁能帮他呢？他低下头，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个名字在他心中浮现，林聿。随即被他猛然擦去。

如果他去找林聿解决，林聿一定会让他直接留在美国。那样自己就永远摆脱不了对方。

林昭叹了口气，洗完澡穿上韩谦行的睡衣走出浴室。他一出来就看见韩谦行的身影，对方换了黑色绸缎睡衣，正站在沙发前，不知在干什么？

“吹风机在哪里？我没有找到……”

剩下的音节散了，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但还是能让林昭清清楚楚看见韩谦行手中拿着的东西：那张被林汝春递过来的亲子鉴定报告。

韩谦行抬起头，与他对视。林昭定在原地，忽然开口：“你想说什么？”

韩谦行将那张报告单放到茶几，又将林昭的掉在沙发的外套拣回沙发，“我在想，得亏你不是林威的儿子。”

林昭定定看着他。

“否则老了就会变成他那种固执的中年男人。”

韩谦行似乎对这纸只觉得是一个说明报告，看完了，便知道了。以后怎样他管不着。林昭缓缓走到他面前，韩谦行闻到了他身上和自己一样味道的沐浴露。

林昭将那纸鉴定报告拿起，看了一眼，然后将他扔到垃圾桶里。接着嘲弄地对着韩谦行说：“是不是他儿子还是有区别的。起码现在我不是他儿子，连学费都无法支付。”

韩谦行微微低下头，看着林昭压抑的眼睛问：“你学费要多少？”

林昭猛然抬头，直直看向韩谦行，片刻后说道：“你在开我玩笑吗？”

韩谦行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想，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高中辍学的名字可不好听，难道你要等一个社会爱心人士送你去国际学校吗？”

林昭攥紧手掌，他咬着牙对韩谦行说：“不至于。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钱被人包养。”

韩谦行愣了一下，接着忽然大笑。林昭看着他笑得怎么也止不住，眼睛都快气红了。他又气又恼：“不许笑了！”

韩谦行还是笑了一会儿，才逐渐停止笑声。他摸了摸林昭眼睛，说：“你知道现在包养一个像你这么大的高中生一年要多少吗？杂七杂八，小几百万。而你的学校一年三十六万学费，不算夏令营，不算研学。”

韩谦行看着他努力维持平静地样子戳了戳他脸颊上的软肉，感慨道：“你还是不敢要。”

林昭此时知道自己会错意，又气又窘，一把拍开韩谦行手转身想离开，被韩谦行拉住手腕。“头发还没吹干。”说完自己从一个客房拿出新的吹风机递给林昭，林昭冷静了一下，决定不去想刚刚的事情，自己拿着吹风机去于是吹头发。

等他吹完的时候，发现韩谦行还坐在客厅，指间夹着一根烟。他见林昭出来，点了点茶几说：“来。”

林昭不想过去，刚刚发生的事情在吹发头的两分钟内反复回想，他恨不得自己换个世界生活。不过他还不知道自己住那间屋子，百般不情愿下只好站在韩谦行身边，问：“干什么？”

韩谦行往后靠着沙发，这个角度他需要仰视林昭：“你打算怎么办？”

“赚钱，上学。”林昭木着脸说，一路上迷茫的情绪褪去，目标逐渐清晰。

“好。但是你怎么两个月挣到这些钱呢？”韩谦行很耐心，甚至有些好声好气地问。

林昭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已经在国际学校退学的事情。他想如果自己转到一个普通高中，经济就不会那么紧张。但他不知道自己该从哪个地方下手，最致命的是，他没有监护人。

韩谦行看着他纠结的脸色，说：“你哥跟我虽然没什么太大关系，但是他先出国，你遇到难处，我帮一帮，合情合理。”

韩谦行将烟灰弹到水晶烟灰缸里，继续说：“而且你下半年要高考了，这半年正是学习的时候，如果因为分心赚钱考砸了，得不偿失。”

林昭脑内无数个念头交织在一起，一方面他觉得韩谦行说得是对的，另一方面他又提防着韩谦行，觉得对方目的不纯。

韩谦行借着落地灯的余光看见林昭眼中的防备，笑了一声，眼神将林昭从上看到下：“我还不至于对一个考生做什么。”

林昭忍着后退的冲动，对他说：“为什么要帮我？”

韩谦行将烟头扔在烟灰缸里，站起身，语气漫不经心：“想帮就帮了。”

他路过林昭身边，伸手拍了拍林昭肩膀：“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又指着一楼那间屋子对他说：“今晚你睡那里。”

林昭看着韩谦行上楼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楼梯口，才回到一楼客房。

几乎一沾到枕头他就阖上眼睛，这一夜他睡得不安慰。许多梦境纷至沓来，一会儿是林聿对他说我爱你，一会儿是林威骂他杂种。他睡着一觉几乎像跟人打了一仗，醒来时疲惫不堪。

他将枕头底下的手机拿出来一看才不到六点，他放空一会儿，接着觉得口渴，便去厨房喝水。还没。刚从冰箱拿完水，他忽然听到门口一阵细细的敲门声。

林昭站在原地，等了半天那敲门声还在，于是他走到门口，从监控上发现一个年轻男孩。那男孩眼睛红红的，身影狼狈的站在门前。

林昭不打算给他开门，刚要走，忽然听见他开始砸门。咚咚咚的响声在清晨如此震耳，林昭怕他吵到邻居，只好认命给他开了们。

男孩见门开了一连开心：“韩……”在看见林昭后，所有的笑容变为冷漠。

他审视一般看着林昭，尖锐地问到：“你是谁！为什么穿着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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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一愣，下意识回答：“因为我没有衣服……”

对方眼中含着怒火，向林昭逼近两步。林昭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他从来不带人回家。”对方喃喃自语，陷入自我幻想中，“为什么会带你来？你叫什么名字？！。”他尖锐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