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看着他厚厚的书,问:“这么多,学得完吗?”韩谦行点头,将桌子上的水拿起来喝了一口,说:“大学第一年不会特别难。这本书大部分都是讲解,一些公式学会了,可以举一反三。”
林昭看着那本厚厚的书,开始为自己将来如果真的学习物理化学而担忧。如果这种学科都是这样聪明的人,林昭怀疑自己可能会跟不上进度。
他又看了韩谦行一眼,转身去了沙发看书。看了一会儿,田薇薇的消息在手机上出现。她告诉林昭复学不需要走特殊手续,只要让家长带着去说明情况。林昭看完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林威说,自己被林聿办了休学的事情。
五点多的时候韩谦行离开。走之前他对林昭说,他给林昭的那部手机的电话卡是自己副号,如果电话号码林昭不认识,就不用接。林昭点头,跟他强调自己这几天就会去买手机办电话卡,很快能把手机还给他。
韩谦行走后林昭回到客厅,已经五点钟,他有些饿,去厨房给自己煮了意大利面。
客厅开了一盏灯,面条冒着热气。他边吃边看手机,刷到许多小猫小狗的视频。这些小小的、毛茸茸的生物治愈着林昭的心,即使欢快的bgm声在房子里回荡。
在他觉得今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何韵给他发了语音。林昭点开,何韵的声音十分古怪。她让他快去医院。林昭听完有些奇怪,他起身穿上外套,打车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暖气将他一扑,瞬间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他将羽绒服外套拉链拉开,平复了一下心跳,才推开林威病房的门。
无数人的目光霎时向他转过来。林昭一愣,不知怎么的,有种不好的念头涌上心间。他顿了一下,将门合上。
离他最近的是何韵,林昭清晰看见了她眼中的情绪: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这让林昭摸不到头脑。他又转头去看林汝春,林汝春目光像是要穿透他一般,带着审视。而立在他身侧的林以堂则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林昭目光在让他们脸上滑过,对上中间那张躺在病床上的脸。
林威眼中含着怒火,夹杂着厌恶。像是看见世间最肮脏的东西一般,死死盯着林昭。那目光像带着利齿,林昭感觉自己皮肤阵阵发疼。
谁都没开口说话,林昭站在门口,冷风从门缝吹进来,他忽然感觉自己像即将接受审判的人。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一分一秒都像煎熬。直到林汝春动了,他将放在自己身边的一份报告将递给林昭,林昭茫然接过,不知所以地看着那些字,迷茫抬头看着林汝春。
林汝春苍老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你的血型是o型,”他停顿一下,继续说:“李棠馥的血型是AB型,而你父亲……是B型。”
林威像被咬到的狮子,猛然将手边的一个此水杯掷在林昭身后的白墙。劲风掠过耳畔,水杯碎片蹦到林昭脖子里,林昭感觉微微刺痛。
林威嘶吼着向林昭喊道:“原来她早就出轨了!还生下你这个杂种!原来这么多年,我都在替别人养儿子!”他面皮张红,脖子青筋凸起。
林昭愣愣的,一些话涌向他耳朵里。
林汝春敲了敲手杖,何韵上前为林威顺气。林威好似要被自己活活气死,但眼睛依旧盯着林昭,恨不得吃他血肉。
林汝春说:“即使你不是林家的孩子,林家也养了你许多年。为全了这场恩情,我们可以供你到大学毕业。”
林昭还没说话,林威忽然喊叫:“供这个亲爹不知道是谁的杂种?我把钱扔到海里都不会再给他花一分!这年年我养你仁至义尽,你去找你那个婊子妈和奸夫爹吧!”
林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又强烈喘息起来。等他缓过气,恶狠狠盯着林昭,下了最后的通牒。“给你一个星期时间,搬出去!”林汝春皱着眉看着林威,林昭在他出声前打断了他:“好。”
林昭视线在他们每一个人脸上滑过,他将那纸报告捏在手里,笑着对屋里所有人说:“我庆幸自己不是林家的人。”
林威愣怔地看着他,反应过来之后,破口大骂。林昭在骂声中离开,医院灯火通明,他下楼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磕到膝盖。撞到他的男生一脸抱歉,林昭没力气回答他的话,兀自摆了摆手,往楼下走去。
脱离室内,刺骨的寒风一瞬间将他穿透。林昭愣愣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远处灯光越过天幕汹涌扑来,许多事物在灯光下模糊不清。他看了一会,才想到自己仍敞开外套,慢吞吞将拉链拉上了。
他站了一会,膝盖仍然疼痛,不过比不上在刺骨寒风中呆站着。林昭走着去打了个车。说了地址后,他疲倦的靠在车窗。闭上眼睛脑子都是纷繁的事。第一个想的竟然是打车回去得多少钱,第二个想的是,自己以后还有钱打车吗。
不过他很快便不用思考这件事。出租车不小心追尾,司机将他放在路边,林昭一下车,身上刚攒起来的热气迅速被寒风吹走,这里离家还有五公里,林昭没有在叫车,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身上越冷,脑子越清醒。他忽然想到五岁那次自己被林聿扔下,独自一人回到家中的事情。林昭想,自己当时那么小的人,林聿不怕自己被拐卖吗?
一些曾经未留意的细枝末节涌上心头,林昭忽然意识到,其实那天自己身后一直有人跟着。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口渴便有人送他水,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林聿在门口等着他,书包都没摘。
林昭想到这里,低头将下巴埋在衣领中,笑了一下。但很快那笑容便消失了,如轻烟一般。十一点多,有些街灯已经熄灭。林昭忽然产生一种冲动,就这么消失,走到哪里,便是哪里。
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消息。
林昭这个念头快得一闪而过,很快被身后的车灯打断。他转头,看见一辆柯尼赛格,车上没开灯,他看不起车主是谁。林昭用手挡了一下刺眼的光,下一秒车灯关闭。与此同时林昭手机响起。
他接了电话,韩谦行低低的声音传入他耳朵里:“上车。”制作整理长褪咾阿女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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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上了车才发现后座还坐着一个人。那人似乎喝醉了,窝在后面没说话。韩谦行看了他一眼说:“他喝醉了,先送他回家。”
林昭疲倦地点了点头。
他额角靠着玻璃窗,外面一闪而过的大厦庞大轮廓隐匿在黑暗中,沉默地观察穿行的人们。许多地方亮着灯,许多地方没有灯,林昭出神地想,每间玻璃后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有着怎样的人生呢?
林昭手心有些发烫,车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韩谦行专注开车,林昭看了他一眼,闻到若有若无的烟味。林昭想,每个人都在这辆车中思索着自己的心事。即使是后面那个看起来喝醉了的人,也在想着。
林昭看见他手机一闪而过的亮光,被对方拿起手机按灭。
林昭沉默着,他在心中计算自己的余额,还有八千多。这个月的生活费,本来打算买手机补办电话卡,以目前情形看,他只需要补办电话卡。
学校也回不去了。林昭叹了口气,韩谦行忽然冷不丁说:“为什么叹气?”林昭转头看着他,车内开了灯,韩谦行的五官在灯光下有种希腊雕塑般的美感,“上车到现在,叹了四五次气了。”
林昭看他一眼,又隐秘看了一眼后面坐着的人,轻轻说:“没什么。”
后座的人忽然嗤笑一声,懒洋洋地说:“人家不愿跟你说。”
韩谦行笑了一下,沉默凝固的空气忽然被打破,“再多嘴把你扔下去。”
后座的男生语气夸张地说:“我好害怕啊!”
林昭听着他这口气不由自主笑了一下。韩谦行瞥了他一眼,说:“尚文宣,你在国外做的是脱口秀行业吗?”
尚文宣笑着骂了一句去你的。接下来的路很快,韩谦行将尚文宣送到,在他起身的时候,林昭才发现对方头发染成暗蓝色。
尚文宣走出两步又折回来,敲了敲韩谦行车窗。韩谦行摇下玻璃,尚文宣看了林昭一眼,犹豫地对韩谦行说:“思简……他年纪小,你不要怪他。”
韩谦行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转过头对尚文宣说:“没有第二次。”尚文宣呼出一口气,对韩谦行说:“我代他向你道歉。”韩谦行没说什么,开车离开。
林昭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韩谦行瞥了他一眼说:“送你回家。你怎么又一个人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