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哦,这便是之前阿延同我说的那个孩子吧。”沛国公浑浊的眼眸从祝珈言的身上扫过,忽然又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来。他拍了拍裴焕的手,扭头招呼不远处的庞家大公子,“延儿,过来。”
庞家长孙庞瑞延闻声走来。他客客气气地冲裴焕一拱手:“侯爷,殿下,二位随我来吧。”
沛国公府今天特地请了玉熙阁的名角儿清枝和戏班子来府里唱戏。鞭炮的噼啪声响罢,那头又听戏子开了嗓,很快便被宾客们叫好鼓掌的声音压了去。
一直走到厅外,庞瑞延才放缓了脚步。
他与裴焕相熟,先前见到裴焕,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像是有话要告诉他。
两人在穿廊站定了脚步,庞瑞延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裴焕身旁的祝珈言,压低声音道:“今天……他也来了。”
祝珈言这会儿还在伸着脑袋听院子那头咿咿呀呀的唱曲儿,他摇摇晃晃地踮着脚,又怕站不稳,手指捏着裴焕的衣角,把那绣着暗纹的衣袂扯出些褶皱来。
裴焕听了这话,那张冷峻的面容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男人微微垂首,便看见祝珈言肩膀上有一片紫薇花瓣,是方才走过垂花门时落下的。裴焕伸出手,轻轻地把那一片花瓣捻在手中,对庞瑞延道:“多谢告知。”
祝珈言回过头,便听见裴焕的这个回答。待庞瑞延走后,他迫不及待地扭头去问裴焕:“庞公子方才告诉了你什么?”
他今天戴了新的发冠,一头绸缎般的乌发束在那玳瑁穿丝玉冠中,又从鬓角垂下几丝,贴在那张漂亮而柔软的脸颊上。一双杏眼专注地望向身旁的男人,被那秋日的阳光照着,像盈着汪春水。
祝珈言自己都没有注意,他对裴焕说话的时候,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无意识地撒娇。
裴焕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那瓣从祝珈言肩上抚落的紫薇花,又伸手捏住那张雪似的脸蛋,被打了手背,方才轻哼一声,收回手来。
于是那烦乱的心绪又像是被什么抚平,重新平静了下来。裴焕微微一笑,他低下头,告诉祝珈言:“这里鱼龙混杂,你不要离我太远。”
筵席上,觥筹交错,宾客尽欢,处处皆能见得沛国公府的深厚底蕴。
二人甫一入座,便有一个婢子端着玉壶过来,要给裴焕斟酒。
只是那婢女像是畏惧裴焕,她战战兢兢地跪坐在桌案边,斟酒的手抖如筛糠,一不留神,酒便从杯盏中满溢出来,差点淌落裴焕一身。
“侯爷恕罪!侯爷恕罪!”
那犯了错的婢女花容失色,脸色惨白地跪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裴焕像是对这种场景早已习以为常。他看都没看那婢女一眼,淡淡道:“不必了,换一杯便是。”
只是这动静终究是引来了旁人的目光。
那头一个与庞瑞延面容相似的年轻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对裴焕一拱手,面上满是歉意:“侯爷,在下管教不严,多有得罪了还不赶紧给侯爷和、和殿下换一壶酒上来!”
他一边说,一边催促着那跪在地上的婢女。
闻言,裴焕抬起头。他瞥一眼来人,那黑沉沉的目光中像是酝着一团阴云,看得那人冷汗涔涔,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良久,才听裴焕缓缓开口道:“二公子客气了,不必多礼。”
沛国公府的二公子庞瑞梁这才松了一口气,讪讪地站到了一旁。
没等多久,就换上来一壶新的酒。
一个婢女替裴焕和祝珈言斟满了酒盏,酒浆落入银杯中,散发出一股醉人的香气。
祝珈言闻着嘴馋,便端起那酒杯喝了一口。酒浆顺着喉咙滚入腹中,那酒烈、醇厚,淌过的地方,像燃起一丛火,一直从他的口中烧到腹腔里。
他许久未喝酒,半杯酒下肚,已然感到一些醉意。
裴焕听见身旁人放下酒杯的声音,扭过头,就看见祝珈言正垂着脑袋,樱红的唇瓣紧抿着,在灯火下泛着水光。
他先是呆坐了一会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桌案上的菜肴,像是在努力消化那直冲头脑的醉意。
只消片刻,那腻白的脸颊上就浮起一层薄薄的粉,将眼尾也染上殷红,于是那放在膝盖上的手也渐渐软了下去。
“祝珈言。”
裴焕托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祝珈言喝了酒之后的变化。他的声调虽冷,气息却灼热着,又慢条斯理地捏住那纤长的手指,一根根地揉了过去。
感受着手心中温度的变化,裴焕勾了勾唇角,低声道:“怎么才喝半杯就醉了。”
“侯爷!许久未见啊!”
裴焕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一个醉醺醺的声音打断了。
他眸色微冷,放下祝珈言的手,转过头去,便见到那靖安侯世子摇摇晃晃地朝他走过来。
那人喝得半醉,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他将酒杯往桌案上重重一放,却又没站稳,身后的仆从便手忙脚乱地把他扶稳站好。
世子双手撑着桌子,死死地盯着裴焕面无表情的面孔,拉长了声音:“今天,我必须同侯爷喝上一杯!”
他们那头闹哄哄地说着话,这头祝珈言还坐在原地,像是没回过神来。
方才喝进肚子里的烈酒仿佛真的在他的肚腹中熊熊燃烧起来了一般。
先是腹腔,然后是喉道,最后,这灼烫几乎要将他的大脑和理智都烧成一团黏腻的浆糊,四肢百骸仿佛都在那酒香中融化了,淅淅沥沥地落到地上……
“……世子爷客气了,您要同裴某喝酒,裴某自然奉陪。”裴焕冷淡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蜻蜓点水一般从他的耳畔掠过,他甚至分辨不出那些字句的含义。
好热……
祝珈言恍恍惚惚地想着。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抖,手指微微蜷起,连关节和指尖都烧成了粉色他感到自己成了一团被水浸湿的棉絮,潮热的、湿漉漉的,轻轻一拧,就能挤出许多的水来。
仿佛是应了这个想法似的,祝珈言感到,那藏在自己双腿间的嫩花,竟真的像被谁的手指搅动了一般,勾起一团潮热的春水,痉挛着往外吐露汁液。
……不对。
直到这时,高热之中的祝珈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