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美了。”奎利亮眼发亮,鼓起掌来,观众们跟随他,掌声如浪潮般汹涌。
站在奎利旁边的埃拉斯谟,袖口一闪,把什么东西藏了起来,笑着说:“的确很美,历山真是为这次角斗增彩,不过趁烛照集团的继承人还没失血过多,角斗就到这里吧,奇美拉看上去也已经……”
“嘘,还没有结束呢。”奎利竖起手指在唇边。
埃拉斯谟僵硬地扭过头,看向球场。
被包围的奇美拉努力地耸动鼻子,好像在辨认什么,它的头颅缓缓摆动,终于停下来,突然一个摆身,尾巴将它身侧的一群人统统甩开,这当中就包括单准和历山。
短暂晕厥的单准是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里醒过来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左腿正被奇美拉咬在嘴里,这次单准确定了,奇美拉剩下的那只眼睛是在盯着他,它要复仇,哪怕是死,它最后也要咬死夺走它的眼睛的仇人。
单准张开嘴
“啊啊啊啊!!!!”
他奋力地曲起右腿,猛踹奇美拉的鼻子和头,清醒过来的历山跳到了它的身上,把旗杆插进了它剩下了的那只眼里,与此同时,枪声再次响起,一枪、两枪、密密麻麻的枪声。
是埃拉斯谟,他终于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抵在了奎利的脖子上,在他耳边威胁:“开枪。”
然而无数的子弹射进了奇美拉的身体,奇美拉倒在地上,历山骑在它的头上把手伸进它的嘴巴企图撬开它紧紧咬住的嘴,但这头从出生起就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怪物,还是紧紧咬着单准的左腿,甚至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将牙齿刺入得更深。
单准听到了自己腿骨断裂的声音。
他向后仰倒,看到碧蓝的天空,一群海鸟展翅盘旋,这时候他无法意识到这群鸟其实是被血味吸引来的,他只是想,要是能飞就好了,要是能飞着离开这里就好了。
单准曲起右腿,他脚上那只新的球鞋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他朝奇美拉的鼻子,奋力地,踹了最后一脚。
好像有什么细小且短促的声音响了,一阵电光闪过,奇美拉瞬间瘫软,历山被看不见的力道从奇美拉的头上打到了地上,奇美拉的嘴终于松脱开,医护人员跑上球场,把单准从兽口中拖出来,历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单准被抬上了担架,就又晕了过去。
看台上,埃拉斯谟放开了奎利,奎利的保镖们的十几只手枪立刻调转枪口指向他,他只是垂着眼,没有任何反抗地被举起双手,匕首掉在地上。
而几公里外,1707寝室,段悠房间的门开着,他没有在房间里,而是倒在门口的地毯上,他双眼紧闭,浑身是伤,躺在血泊里。
房间里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电压指数Max。
To be continued
qq 2477068O21/ 整理制作?2022-02-06 00:23:18
第四十章
单准梦见自己是一只鸟。
他能感觉到从肩胛处长出来的翅膀是如何挥动,在空气中找到支点,他的身体是如何在两片翅膀的带动下,熟练地保持着平衡。
他低头看,看到了那鸥斯的球场,连忙振翅,一下子就飞高了,那些礼堂、教学楼、学生宿舍都变小了,他感觉到高空的风,闻起来很干净,没有海腥味,还有云,云的触感是有点潮湿的,但很温柔。
他努力地飞,飞出学校,飞出了那座岛,飞离了那片一望无际的海,明白海也有边际,他飞跃了山脉、树林、沙漠,飞到了城市,一栋栋熟悉的房子,在上空看,也显得不熟悉了,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家,他一眼认出了那栋淡黄色屋顶的房子,他奋力地飞向那,他已经看到了窗户后的人影,爸爸在厨房,妈妈和蓝圆走到院子里,准备给狗洗澡,狗想逃,两个人就举着水管绕着房子追。
单准欣喜若狂,几乎要哭起来。他俯冲过去,却突然感觉到腿上一阵剧痛,低下头,他发现自己不再是鸟了,他的腿正被奇美拉咬在嘴里,戴在小腿上的护具已经被咬断,他拼命挣扎,背后的双翼剧烈振动,那是一对覆满黑色羽毛的翅膀,越是扇动,越是长大,几乎遮天蔽日,单准从惊慌到愤恨,为什么哪怕是生了羽翼,还是走不了!?
“咔嚓。”
奇美拉把他的腿扯了下来。
单准猛地醒了过来,他躺在病床上,这应该是一间单人病房,床对面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躺在的巨大羽翼上的褐色皮肤的少年,他死了,两只手臂上有皮带与翅膀相连,三个美丽的少女围在他身边,神情关切伤感,手指轻抚竖琴。
单准的视线下移,看向被单下自己的腿,他无法呼吸了。
那里只有一只腿的轮廓。
他颤抖着伸出手,一点点扯开被单,他的左腿……失去了膝盖以下的部分,裹在纱布下,看起来,就像橱窗里用牛皮纸裹好的一段熏肉。
单准慌张地想要爬下床,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噩梦,他想动起来,他想用双腿踩到地上……但是他最终只是像一个头重脚轻的坏木偶那样,倒在了地上。
“啊,怎么了?怎么回事?你怎么在地上?”
单准听到个慌慌张张的声音,然后他被从地上扶起来,他此时根本无心关注旁的,只是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
“我的腿,我的腿呢!”
医生和护士闻声赶来,把单准扶到病床上,几乎是按住他,但他还是不断挣扎。
“你们为什么要截肢!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医生还是那个姓秦的,他对护士勾了勾手,护士递上一支针管,单准被按住,秦医生半是安抚半是敷衍地说:“你需要休息,冷静一点。”
单准猛地挣开了一个抓着他的医生,一把抓住针管扔了出去,秦医生舔着嘴唇,有些慌。
“我的腿在哪!”
单准不知道那条腿离开他的身体多久了,但如果不太久,以现在的技术,应该还能接回去,应该还能……
“单准同学。”
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探出头来,他的长发束在脑后,有些乱,衬衫也皱巴巴的,在单准醒来前他一直窝在旁边的沙发里睡觉,还被单准的动静吓得从沙发上跌下来。此时他扶了扶歪掉的眼镜,犹豫地看看单准,又看看那几名医生,走上前来。
“我叫万舒,是哲学系讲师,”他有些尴尬地笑笑,“不过现在我兼任学生顾问了,单准同学,你是第一个我负责的学生,我会帮助你未来四年在学校的生活,现在……”这个叫万舒的,看起来有点呆的青年,又推了推眼镜,不忍地看了一眼单准的腿,然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单准。
“我也会帮助你渡过眼下这个难关的。”
大约是单准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干净的眼神,再加上对方有些狼狈的发型和衬衫,他没有再挣扎,算是许可了继续对话。
万舒冲秦医生点点头,秦医生双手交叠在身前,用公事公办的口气叙述了单准的伤势,虽然送医及时,但他的腿骨粉碎,肌肉也因为被兽齿不止一次地进行过噬咬而损毁严重,再加上大出血,手术决定必须及时,面对无法修复的伤势,秦医生做出了截肢的判断。
“就算是在岛外,我相信也没有医生能保住你的腿。”秦医生扬着一点下巴,面色不快,他还记得上次在埃拉斯谟的房间里被这小子威胁的事。
单准低下头,看着自己残废的腿,然后伸手,把被单一点点拉起来,重新盖住自己的腿,躺回到床里,他刚躺下,又迅速直起身,扒住床边哇哇大吐,秦医生捂住鼻子走了,留下护士收拾,万舒拍着他的背安慰他,但他什么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