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山在校内社交网上看到有人上传单准和埃拉斯谟在草地上接吻的照片,但那是远景,看得不真切,他本来认为那是埃拉斯谟不入流的小伎俩而已,埃拉斯谟得到了奎利的原谅,而且奥马利克来了,这样有利的情势当然会让那个卑鄙的东西翘尾巴,他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月光下的那副画面,让他有些烦躁而已。
当看到那个牙印的时候,这种挥之不去的烦躁变成了几乎让血管炸开的暴怒,历山觉得心脏抽痛,是愤怒在泵动血管,一定是的,他催眠着自己,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拉起血丝的眼眶湿透了。
单准很快就明白历山不清醒,他根本没办法掰开一个疯子的手,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快被掐断了,于是本能地抬起了左腿,用刚刚才见过血的义肢蹬向历山。
历山手腕内侧的皮下芯片快速闪烁起来,一阵器械咬合的声音响起,单准的义肢在距离历山腹部几厘米的地方急停,电流在连接单准断肢的位置窜过,单准被掐着脖子,发不出闷哼,只是猛地软了下去,历山感觉到手掌里绷紧的肌肉软了,皮下芯片的闪烁停了下来,历山这才意识到,刚刚单准想要用义肢攻击他,而之前植入的保护程序被触发了单准永远无法用义肢攻击历山的保护程序,程序被触发的时候义肢会电击主人。
看着强撑着眼皮瞪着自己的单准,他恶狠狠地笑,把单准按在墙上,松了一点捏住单准脖子的力道,另一只手捞起单准软下去的左腿,按在自己腰侧,从他的大腿一直摸到义肢上,轻松地握住那根金属腿骨。
“你忘了吗?你永远无法用这件我赐予你的武器攻击我。”
单准几乎全翻过去的瞳孔一颤,再次凝聚起恨意,稍微从半晕厥状态里恢复过来,就又朝历山踢过来,电击再次被触发,单准被电流打得抖了一下,历山心下一紧,看到单准牙齿咬紧,有抽搐前兆,连忙松手,单准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历山在一把捞住了他,小心地想要把他放在地上,他还在挣扎。
“别动!”
“我操你个狗日的!”
单准咳得眼泪鼻涕一起流,电压虽然不强但连续击打两次,还是在他几乎窒息的状况下,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半清醒的脑子里只能组织出脏话。历山慌乱地按住他,还好抽搐并不强烈,很快结束,历山又摸他的胸口,担心他有心脏骤停的可能,大概有一分钟,那里剧烈的跳动渐渐正常。历山按着单准的身体,低头缓了一下,然后伸手擦他一塌糊涂的脸。
“没事了,放缓呼吸。”
“滚……给我滚!”
历山以为单准是在说自己,但单准目无焦距,动作软绵绵的,还是竭力弓起身子去够自己的左腿,历山才发觉他是想取下义肢,但保护程式判定单准对历山有伤害意图,此时紧紧扣住他的膝盖,根本拔不下来,单准以为的武器在此刻成为枷锁,随时准备启动电击反咬它一口,他被这冰冷的死物咬住断肢,痛苦翻腾,几乎要呕血。
历山俯下身抱住他,把他按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他的左腿。
“别动!保护程序结束后我帮你解开!你想踢我几脚都行!”
单准大口呼吸,氧气和理智逐渐回笼,他厌恶地一把推开历山,倒在地板上平复,痛恨地盯着历山,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为什么永远都困在这个恶棍手里,但是当视线清晰后,他看到了历山通红的,可以说已经泪盈于睫的眼眶。
历山全然不知自己的脸有多可笑,慌乱和后悔写得明明白白,泪汪汪的甚至有点可怜。
单准盯着他,一阵喜悦仿佛清泉,从他铁锈味喉头浇下来。他找到了发泄屈辱感的机会,气都还没喘匀,就从鼻子里笑了一下。
历山发现单准嘲讽的眼神,猛然回神,他迅速站起身,但正是因为站得太快,睫毛上摇摇欲坠的那滴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微不可闻,历山却被砸得浑身一震。
单准仰躺着,笑得发抖,对僵硬的历山说:“你他妈就是个可怜的疯子,一边哭一边想掐死我,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怎么那么可笑?”
历山脸色煞白,单准狂笑的扭曲面目让他不知所措,他不是想要这个,他来找单准,不是想要伤害他,也不是想要被他耻笑。历山感到愤怒,以往他愤怒的时候,他会毁掉对方,用残忍或者轻巧的方式,但他没有办法再那样对单准,他不想再去摸单准的心跳,担心那里停下来。
他就这么呆呆看着单准,听着单准的笑声,从僵硬到有些麻木,刚刚太用力,被义肢割开的伤口涌出了更多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很快聚成了一小摊。
单准笑累了,慢慢停下来,看着那摊血,笑意凝固在眼中。他抬眼看了看历山苍白木然的脸,移开了视线,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血滴落的声音。
单准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现在浑身都疼,喉管感觉差一点就断掉了,满嘴的血腥味,无暇去分辨某一秒钟里,他是不是觉得那摊血有些刺眼。
单准突然不笑了,只是疲惫地躺在那,历山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
“……还好吗?”
单准不想回答他,但睁着眼睛,胸口起伏稳定,看上去是没事了。历山视线上移,刚才的挣扎让单准的衣领被扯开了,那个牙印明晃晃地暴露着,历山还是怒火烧心,但只能咬着牙问。
“你和埃拉斯谟……真的在一起了?”
单准哼笑了一声,除了不屑也有不解,他此时才反应过来历山是因为这个牙印发疯,埃拉斯谟看到这个牙印的时候也生气了,当时说再也不会让历山靠近自己一步,单准有些不是滋味地想,吹牛逼吧就,刚刚自己差点被历山掐死。
“对啊,”他说不请是带着对谁的恶狠狠,“跟他在一起了。”他转动眼珠看向历山,“还上床了。”
说完单准就觉得这话不对劲,有必要加后面那句吗?
当看到历山几乎凝固样子,单准又觉得管它有没有必要,这性变态好像要死了就挺有意思的。
“为什么?”历山嗓音喑哑。
“为什么?”单准是真的觉得有意思了,他撑着地板有些艰难地站起来,很感兴趣地看着历山,“因为他把电话借给我,让我给我爸妈打了唯一一通电话,因为他把我从你的那个恶心的拍卖会下买下来但放走了我,因为他给我喘息的机会,无论是游戏还是养狗,让我觉得我还能生活得正常一点,他跟我一起吃饭一起玩,他是这个鬼地方里我唯一的朋友,因为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历山从来没有听过单准一次性跟他说那么多话,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那些词句陌生得仿佛异域咒语,只让他感觉到痛苦。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历山,你喜欢我?”
历山垂眼看着单准那双朝自己抬着的亮晶晶的眼睛,因为嘲弄才显得如此亮晶晶的眼睛,他顺应胸腔中的痛苦,几乎放弃般地说。
“你上次说,我爱你。”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强调爱和喜欢的区别。
单准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此刻这就是自己走进这个房间的目的。
“我说对了吗?”
长久的沉默。
历山低下头,看着自己崩掉袖扣的袖口,皱成一团的衣摆,印着半个脚印的鞋面,他很狼狈,这种狼狈从他意识到,他开始想要一些陌生的东西时就开始了,他不想继续这么狼狈了,比起弄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许更重要的是,承认自己想要。
单准看着那种熟悉的气场一点点回到历山身上,看着历山脱下身上乱七八糟的外套,露出里面因为戴了衬衫夹而整齐干净的衬衫,他把外套系在自己受伤的手掌上,止住了血。这一刻他恢复了他的本来面貌,那种可恨的高傲和只有从未感受过羞耻才能造就的冷静。
“那不重要。”历山抬起手,抚摸单准的颈侧,阴狠地看着那个牙印,“我想要你,我也会让你心甘情愿。”
单准很失望,但觉得这多少也在情理之中,他是在跟疯子打交道,早就应该放弃正常的逻辑了。他一把抓住历山的手,按在那个牙印上,历山的掌心冰凉,微微的疼痛。
“留个牙印你就嫉妒了?你不就是想操我吗?我要是真的心甘情愿,让你咬一身都行,但如果你还想强奸我,除非弄死我,不然我能把你鸡巴掰了。”
单准的话明明那么粗俗,却让历山血脉偾张,他按着那个微微红肿凸起的牙印,掌心渐热,下一秒手被单准甩开。
历山甩了甩手,插回口袋。
“那么,怎样你才心甘情愿呢?”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