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1 / 1)

“大胆!将军之名岂是你能叫的?”

“欸, ”吐谷浑人?中?站起一位身围虎皮的壮汉, 他生得?浓眉大眼,面庞却?格外白净, 他止住了手下发难, 目有疑惑,“敢问您是......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卫羡鱼和蔼一笑, “将军不记得?了?您十六岁时中?的蛇毒,可还有贻害?”

久远的记忆自慕容诚的脑海中?翻涌出来,他满脸惊喜,大跨步走到卫羡鱼跟前,激动地牵起他的手,“是您!高僧,当年救命之恩,未能相报,一直是鄙人?憾事。原以?为此生都无法相见!”

“方丈请受在下一拜”

“使不得?。”卫羡鱼拦住了慕容诚向他下拜的姿势,目光扫过他身后的那些吐谷浑人?,方才转向他,“今日此来,是小僧有一事要委托将军。”

“但说?无妨!”

慕容诚相当爽快。

“将军乃慕容氏血脉......”卫羡鱼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幽幽,好?似在勾引什么,“怎能容忍红线乱政,牵引相残呢?”

慕容诚瞳孔骤缩,“高僧......高僧欲帮我??可是......为、为什么?”

他没有怀疑卫羡鱼是从何处知道这些事情?的,但对于吐谷浑内部的变故,慕容诚亦感到心忧。

“小僧为苍生,将军为自己,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卫羡鱼隐晦地示意了一下那帮鲜卑人?中?汉人?特征格外明显的人?,“有的人?,他的野心不止益州,有的部,也恐怕不想要慕容氏再做吐谷浑的可汗了。”

元獭部近年来势力扩张汹涌得?很,慕容氏的吐谷浑几乎要被他们架空半壁,有些看不惯元獭部如此嚣张的,到最后被元獭部几乎数月踏平。

据战场上幸存的人?说?,那元獭部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几乎不论男女老幼,上了战场便全然无惧,都不需要督战,邪乎得?很。

元獭部这种‘疯’劲导致吐谷浑内部大半部族都倒向了元獭部,慕容氏,有名无实。

慕容诚原也不想多掺和,但可汗要他讨好?元獭部,同元獭部共事,帮一个‘远方的客人?’征讨益州。慕容诚才知道这里面的波诡云谲。

然而也已经?晚了,成为元獭部同盟的那一刻,就被元獭部首领趁着歃血为盟的机会给他下了噬心蛊。

“高僧,高僧救我?。”慕容诚压低了声音,向卫羡鱼乞求道。

“安心。”卫羡鱼拍了拍他的手,目光如火,“还请将军只管信我?。造了这么多孽,总有人?该偿还。”

人?生一世,为何而活,因何而灭?

洛阳宫安静庄严,盘踞在这片夜色中?,风吹铜铃,暮鼓响过。

萧约指尖刮过太极殿的柱子?,无数次想起来到这洛阳的点?点?滴滴。

洛阳和建康是不同的,这里的四季更加分明,没有浸润江南的氤氲烟雨,秋季更绚烂,冬季更寒冷。

她有着大段大段关于建康宫的记忆,如今却?很少再想起来,金陵桂子?,兰亭水榭,江南旧朝事,寒烟衰草,都如吴地瘦雪,容易冰销。

洛阳宫很大,大到她今日用双脚丈量足下宫道青砖,空余满身疲惫。

洛阳宫又很小,小到她惊觉这些年同高瑛的点?滴事迹,不过几处宫阙,半丈楼阁。

这几处宫阙,半丈楼阁,都将她吞没包裹,逼着她熟稔,逼着她记忆,逼着她刻骨铭心。

他说?他高桥羁旅,他言他下亭漂泊,他云他窜身荒谷。

那她呢?她算什么?

她又何以?为家呢?

“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萧约熟悉这宫内的一切,高瑛的兵符、玉玺一应存放在哪,她都知道。

萧约踏入太极殿,周围的侍从都没有拦她,一如往昔。

案上陈设依旧整整齐齐,兰花正郁郁葱葱,仿若它的主?人?从未离开过。

“贞卿缘何送我?兰草?”

她还记得?那日小皇帝双手接过她送来的兰草,那双琥珀色的瞳子?欣喜澄澈,当中?的光芒闪恍了她的神?。

她不敢说?是因为她忧心她逞强,大冬天不肯叫人?将屋内弄得?暖和,最后坏了身体?,于是拐着弯,说?这兰花喜暖,要她妥帖照料。

“你放心,只要是贞卿送的,我?都会好?好?爱护的。”

说?的是兰草,看的却?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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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约听着烫耳,别过眼,不看她。

此后次次来这太极殿,便都能瞧见高瑛在这兰草后伏案直书。她素爱穿红,这颜色将她整个人?衬得?万分明艳,尤其在这兰草后,更像极了被衬托的花儿。

夺目吸睛,倾国倾城。

当泪水淌过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发出‘噼啪’声,萧约才恍然意识到泪水纵横。

她失态地伏在高瑛的桌案上,在空寥寂静的宫殿内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呜咽。

是她的错,她低估了萧铎的野心,她还迟钝地让真相如今才在心里想明。

更是她,白白耽误了高瑛,也耽误了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约才堪堪止住哭声,被压抑的情?绪宣泄在殿内残余的那人?的温暖中?,榨干了她最后一点?软弱犹疑。

萧约自一旁的架子?上拿起用于装饰的匕首,散下珠钗,利落地削去?一缕发丝,近乎珍重般收在高瑛的书案上。

铺陈宣纸,墨笔朱批。

她能将高瑛的字迹模仿出至少九成,盖上传国玉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印泥在圣旨上刺目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