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真的很想你。”

江沅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可这些话也进入不到他心里,萧进精心布置的房间连看一眼都不想,他还在为江辄止伤心,难受到抱头痛哭缓解不了一点那痛。这一天的跌宕起伏实在让他无法承受,明明早上他还抱着江辄止的腰,还能依赖地叫爸爸……江沅忽地回想起那锅海鲜粥,那一桌摆得满满当当的丰富早餐,他还说两个人哪里吃的完……

江沅哭着把手机握在手里,可接着又把手机一把摔掉。他咬着牙急遽地喘气,整个人又气又痛,难受地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靠着墙根沉到黑暗里。

萧进同样是一夜不眠,他一直守在房门外,担心着儿子,却又不能进去看一眼。再这样,儿子只会更讨厌他了。

整整一夜也没什么动静,江沅没有喊饿,也不觉得渴,他只把自己关在房间,要断绝一切的联系。

萧进本来也不能去打扰他,只能继续守着,早上他敲过了门,江沅没有理他,中午也敲了一遍,江沅还是不说话。这时候萧进终于觉得有点不对了,他改为重重地敲了两下门:“沅沅,你在里面吗?”

他慌乱起来,他一直守在外面,沅沅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跑出去。

“沅沅,爸爸知道你不想理我,那你说一声,让爸爸知道你在。”

依然没什么声音,萧进这回肃声道:“沅沅,你再不说话爸爸就进去了。”

他的手贴在门上,这回不再犹豫了,转了两下门把手却又转不动,只能狠狠心,抬脚猛踹了两下,把门“砰”一下踹开。

房门打开,反弹到墙上,萧进急得大喊:“沅沅。”

马上看到地板上缩着一团人影,他像是睡晕过去了,就算是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能把他唤醒。

萧进心跳如鼓,猛然几步冲上去抱儿子:“沅沅!”

江沅紧紧闭着眼睛,他完全处于人事不省的状态,嘴唇煞白,两边脸上却又发红,他的两条手臂还抱在一起,显然是受了一夜的冷。萧进摸摸他的脸,又贴上他的额头,手心就感觉到一阵滚烫。

萧进是急疯了抱着人就往外冲,下楼拦住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他抱着江沅坐在后座,让人躺在他的腿上,又怕连这点也会让他不舒服。他贴着江沅发热的身体,把他的愧疚都密集地越熨越热,几乎就要烧死他自己。一整晚,再加一个上午,他甚至都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他怎么就不知道进去看一眼,就算儿子讨厌他又怎么样,哪怕早一点也好,儿子也不至于高烧到晕过去。

他是真的一点警惕都没有,江沅哭了一整晚,他连安慰也做不到,他真的适合当爸爸吗?

萧进这样绝望地想,可他抱着江沅的手还是不能松开。

到医院后他给江辄止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江沅的情况,电话那边椅子的推拉声刺耳的响起,连带着好像撞倒了什么东西,江辄止急着要了地址,然后迅速地挂断电话。

本来是安排在输液区,但萧进坚持要了间病床,好让江沅躺着休息。江沅到现在还没醒,就算是醒了也会处在伤心中。萧进站在床头盯着人看了一会,看他还是紧阖着的双眼,又转过身出去了。

他独自坐在病房门口冷冰冰的金属椅上,几乎是刚坐下江辄止就来了。他跑着冲向病房,也不跟萧进说话,首先就要进去。可他刚握上门把手又停下了,最后只是隔着玻璃窗静静地看上几眼。

“怎么回事,刚回家第一天就进医院?”

江辄止再怎么控制也没办法把这句话平静的说出来,他对上萧进的表情已经显得愤怒了。萧进懊恼地抓着头,他看上去是恨不能狠狠地揍上自己几拳:“都是我的错。”

“明明知道沅沅不喜欢我……”他带着几分绝望地说,“等沅沅醒了,你就带他回去吧。”

江辄止也沉下脸,知道自己的口气重了:“我不是那意思。”

“我仔细想过了,我根本没养过他,哪有资格让他认我当爸爸。这么勉强干什么,小孩自己是最不好受的。”

“就怕你不高兴,我在里面的时候真怕你会对他不好。现在我肯定了,小孩跟着你才会开心。我就盼着以后能跟沅沅坐在一起吃顿饭,听他叫我一声爸爸……”

萧进又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发起抖,这么人高马大的一个大男人这一刻竟像受了委屈的小孩。江辄止站过去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也是无奈道:“进哥,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我一直给你打预防针,就是知道会有今天这种情况。沅沅只是被我宠坏了,给他时间,他会接受的,当初我去接他,小孩也是怕的不敢看我。”

江辄止在心里苦笑,其实他有什么资格指责萧进呢,昨天最狠的那一巴掌不就是他打的吗?

说起来两个人都难受,他们各自沉默地靠在一边,明明心里都想要儿子,却偏要把儿子推给另一个人。江辄止没什么烟瘾,这会倒真想点上一根。他沉默完了,又跟萧进说:“等他醒了我再进去劝劝他,你也别灰心,你现在就是不懂他,沅沅喜欢吃什么,沅沅都有什么爱好,我再一样一样告诉你。”

这两个月间其实早就告诉过他了,就算萧进背到滚瓜烂熟也没用,是江沅不让他靠近。

萧进也只能点头,站起来对着玻璃窗看了看:“你进去吧。”

江沅该是醒了,看到他脑袋晃了几下,萧进忍不住又多看了看,然后不舍地离开:“你们聊,我去给沅沅买点吃的。”

江辄止慢慢地“嗯”了一声,等萧进走到长廊尽头了,转头去看,他还是没有进去。

第9章 第九章:道理枽嫚珄張毎日膮说?9一????捌Ⅲ⒌??哽新

江辄止很少会怕过什么,但现在是真怕了,他止步不前,生怕打开那一道门,生怕看到病床上虚弱的江沅。

萧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但他很快就会回来,因为儿子是他的。

江辄止终于有力气转开了门。轻微的门把手转动,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这一切都让江沅难受,他不耐烦地转过头去,本来也不指望能看到谁,可看到来人竟然是江辄止,他又不敢置信地睁大眼,嗫嚅道:“爸爸。”

这一声叫得那么小心,落在江辄止耳中,一时间让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很容易就能得到这两个字,可萧进盼着求着的,把以后的日子都赌上,就是希望江沅能叫他一声爸爸。

从前江沅也会闹脾气,也会对他哭,江辄止自然知道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离开了一夜,面前的江沅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伤心绝望,他躺在那就好像一个虚弱的影子,只是稍不注意就要淡化。

“爸爸……”见江辄止不理他,江沅又怯怯地叫了一声,眼泪已经浮了上来。

昨晚他哭得那么厉害都还能把他往外推,现在却又心软下来。江辄止忽地快步走上去,走到病床边了,一时竟又不知道是该站该坐,最后只能叹息着叫他一声:“宝宝。”

失而复得的亲昵,江沅的眼泪马上就顺着眼角往下滑,眼里又迸射出一线希望。他撑着床想坐起来,江辄止这才弯下腰,扶好江沅,让他背靠着床头坐好。

“宝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却闹脾气闹到了医院来。”

他意思是关切,可说出来的话又刺到了江沅的心。江沅还是觉得好不敢置信,爸爸仅在一夕之间就彻底转变了态度,所谓的“责任”,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能让一个人在过去的十几年间履行的这么认真郑重,能把好爸爸的形象演到这么惟妙惟肖。只有经历过昨天的那些,江沅真的要怀疑,江辄止到底还有几分真心?

江沅吸了吸鼻子,勉强把他的抽泣止住,害怕却又赌气道:“是你不要我的,我没有闹。”

“宝宝,没有不要你,但是你必须要回到你爸爸身边。”

江沅一把捂住耳朵,满腔的憎恶嫌弃几乎就要溢出来,他牵动了手上了吊针,看得江辄止心口都是一震,马上把他按住了。他抓着儿子的手,父子俩又靠近了,却只能各自沉默。反正江辄止开口只会让江沅认他的亲生爸爸,而江沅也只会厌恶地拒绝。

可能是昨天一天哭得太多了,现在再流眼泪都会觉得眼睛疼。江沅用力眨了眨眼,把眼前的水雾散去了,他终于能冷静一些,哑着声问他:“爸爸,你是不是因为我说的话,我犯的错,才一定要让我走?”

江辄止只是说:“不是。他总会出来,你也总要回到你爸爸身边。”

这样要他走就成了既定的事实,可要是没有那件事呢?江沅不死心地继续问:“要是我什么都没有说呢,我老老实实的,我从来没有说过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