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杳虽说是被陈如宝拎着耳朵骂大的,却也没听过这么多脏词儿,眼睛瞪得滴溜圆,随后便被谢霭玉捂住了耳朵。
孔谌骂了个痛快,把两人领去了客房,随后揽着蒋德承的腰便走了,嘴里还在骂着,蒋德承很是无奈,宽慰他几句,又说等老国公醒来,你就让他休了李小娘。
孔谌哼哼几声,很是赞同他这主意。
两人在国公府住了几日,每日都能听见孔谌大清早的在李小娘门口骂街。
谢杳腰酸背痛,不愿起身,伏在谢霭玉的背上,想起从前在太学时,孔谌起不来,上早课总是迟上那么一时半刻,然而如今却十分有精力,早起将李小娘骂个狗血喷头。
谢春祺那时也是这般,骂得冯小娘绕着他走,连抬头都不敢这么大个人了,却叫个十几岁的孩子骂得抬不起头来。
两人裸着身子贴在一处,薄被盖在谢杳身上,谢霭玉搂住他,也不想起身,直到外边传来孔谌的声音,才起身穿衣。
住了一段时日,两人便回到了京城,孔谌托他们将礼物送给陈琢光和赵绮月,又说等过过家里消停了,便去京城寻他们玩。
回到京城,太学收了假,谢杳也回去面对那些让人头疼的学生,每夜批阅文章,不愿再批下去便交给谢霭玉。他总能批阅得很快,字迹也模仿得极其相似,等批阅完文章便与谢杳腻歪,好不亲热。
屋里的麝香气息经久不散,谢霭玉又点起熏香,敞开了窗子。
谢杳累得不愿动弹,被谢霭玉抱回榻上,没劲儿地踹了他一脚。
谢霭玉低笑一声,亲了他一下。
谢霭玉在他耳边低声道:“杳杳。”
谢杳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嗯。”
他问道:“喜不喜欢我?”
谢杳低声应了一句“嗯”。
他又问道:“怎么不说喜欢?”
谢杳道:“……你不嫌害臊,我嫌。快睡。”
谢霭玉又笑,闭上了眼,又道:“我也最喜欢你。”
谢杳没说话,只是与他相拥而眠。
每夜都是如此。
群 43163400③ 整理~2022-03-25 04:28:51
汀芳1
孔谌与蒋德承,自小便是穿一条裤子的长大的。
两人的父亲曾是同窗挚友,孩子自然也有交集。孔谌在蒋府玩泥巴时,蒋德承便在国公府读书,两人怎么玩到一起去的,一直是个解不开的谜。
孔谌头一回见到蒋德承,便觉得他是个木讷的小孩儿,不爱说话,也不爱与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却总是愿意和他黏在一处。蒋德承比他大一岁,可那时孔谌要比他高上一些,而小时候的蒋德承又腼腆害羞,于是孔谌便成了哥哥。
蒋德承喊他一声哥哥,他就能飘到天上去,觉得这个“弟弟”相当可爱,便带着他上房揭瓦,撒尿和泥,怎么混账怎么来。蒋德承便在一旁看着,小小的袖袋里总是有好几条手帕和用油纸裹起来的小蜜饯,都是给孔谌的。
两家向来交好,于是两人也这么结伴长大。
六岁那年,孔谌多了个容貌娇美、似是菩萨的小娘,而他娘亲彻夜地啜泣,于是他便对那小娘万分地厌恶,每每见了都是一副臭脸,总是因此而被孔国公训斥。
两人上同一个私塾,他常闷闷不乐,蒋德承拿蜜饯给他,他也不高兴,总是耷拉着眉眼。
谢霭玉也是在那时与两人相识的,三人玩在一起,常听他嘟嘟哝哝地骂家里的小娘。
小娘姓李,名叫长意,在家中甚是得宠。因这宠爱,她院里的下人也逐渐没了分寸,常在背地里说国公夫人的坏话。但也偏偏是他们倒霉,这些话全叫孔谌听了去,当日便带了家丁踹开李小娘的大门,抓来那几个下人,好一通修理。
李小娘面上赔笑,夜里却吹起枕边风,向孔国公哭诉,竟将孔谌说成了恶人。
孔谌挨了罚,对这小娘愈加厌恶。
他跪在祠堂,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嘟哝起来,身后响起脚步声,头都没回,“是峪山吗?”
蒋德承拽来一个蒲团,坐在他身旁,将一个油纸包递给他,抿唇道:“没吃饭吧?街上的铺子都关了,我只买了些甜糕,你垫垫肚子。”
孔谌鼻子一酸,闷闷道:“你来做什么?”
“汀芳,先吃饭。”蒋德承憨憨地笑起来,“吃饱了再说。”
豆大的眼泪砸在了手背上,小孩儿捧着那一包甜糕,不停地抽噎着,原本声响很低,可他越哭越大声。蒋德承轻拍着他的背,笨拙地给他顺气。
蒋德承道:“汀芳不哭,不哭啊。我们都是大孩子了,不要哭,以后我替你打她,不哭了啊。”
孔汀芳的眼泪碎成了八瓣儿,泣不成声,“你和我说好的,峪山。”他伸出小指,还哽咽着,“你和我拉钩,不许反悔。”
蒋德承也伸出小指,同他拉钩,说,我不反悔的,我说话算话。
他说得很认真,却带着一股憨劲儿。孔谌看着他,噘了好半天的嘴,结果却没忍住乐了,于是他低下头将油纸包打开,往嘴里塞甜糕,含混道:“你好傻啊。”
蒋德承道:“汀芳也好傻。”
*
十二岁那年,孔谌又多了个庶出的弟弟。
自此之后,孔谌忽然变了个样儿,原本只是个性情有些顽劣的孩子,可自从他这个弟弟出生以后,他就变了个模样。说好听些是玩世不恭,说难听些,便是无赖纨绔。
蒋德承心里最为清楚孔谌究竟是为何变成这副模样,可他说不出口。孔国公一心扑在他的庶子身上,早把孔谌忘去了天边,直至他野草似的长到十六岁,孔国公才想起自己的大儿子。
然而那时孔谌早与金宸混在了一起,歪得不成样子。
蒋德承有意将他引回来,却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