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饮光望了?一眼圣地的方向,那一方法光闪耀,灵力和妖力不断碰撞,战况很是激烈。

“我一直试图杀了?你,断绝你们相遇的可?能,但偏偏觅公子深受命运眷顾,不论如何都能死里逃生,我就只能想些别的办法来拆散你们了?。”

殷无觅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皆是拜眼前之人所?赐,心中便越发愤怒。

他手?背上青筋直突,五指紧握成拳,仍试图克制心中杀意,闭了?闭眼,忍耐道:“阿微不是糊涂之人,我相信她不会随便怀疑我。”

“你说得对。”漆饮光笑道,慢慢转动?指尖鸦羽,“所?以,我们来赌一把。”

殷无觅心下顿觉不安,恰在此时,从圣地方向响起一声尖鸣,以妖力加持的声浪倏地传荡过来,大喝道:“殷无觅,你还在等什么,快点?动?手?!”

这一声大喝撞入殷无觅耳中,让他脑中嗡然一声,与此同时,漆饮光手?中鸦羽化为黑雾,一瞬间没入了?殷无觅体内。

殷无觅只觉体内似有一道封印破开,紧接着一股强悍的力量瞬间膨胀开,流转向他的奇经八脉,裹挟住他的身体四?肢。

漆饮光慢条斯理道:“我可?是切割了?乌墨的大半妖丹,炼化在药里,送觅公子喝了?一个?多月。”

乌墨,是那一只鸦妖。

殷无觅残存的理智被体内翻涌的妖气撕扯得四?分五裂,在妖丹之主的召唤下,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听从命令,冲过去一把钳住了?漆饮光的脖子,提着他冲天而起,朝着圣地飞驰而去。

……

沈氏一族守护的圣地在一个?两山相夹的幽深裂谷当中,这座裂谷是千年前因地动?而形成,崎岖幽深,是地动?的中心地带。

扶桑神木庞大的枝蔓生长在裂谷中,根系深入地底,神力镇压着地脉,才得以使凌溪千里之境安然无虞。

这一座裂谷上覆盖有昆仑神君当年亲自布下的法阵,虽经过千年岁月,法阵力量有所?削弱,不过沈氏族人又在此法阵上增添了?几座结界,倒也将神木护得滴水不漏。

裂谷前有一座巍峨的门楼,唯有通过这座门楼,才能进入谷中。

此时,鸟妖已经击毁了?布于族中的诛妖阵,攻入了?这一座门楼前。鸦妖乌墨是这一群鸟妖的首领,它虽被剖走了?半颗妖丹,却并非白给?,漆饮光用了?三簇雀火相换,这三簇雀火中蕴含的妖力足以弥补它损耗的半枚妖丹。

说是损耗,却也不够准确,因那妖丹是它所?有,即便剖离出?去,它与妖丹之间亦有感应。

在双方激烈交战中,乌墨化为原形,额上三簇雀火,体内妖力浑厚,妖身膨胀得堪比一座漆黑的小山头,光是张开双翼扇动?的罡风,就将四?面扇动?得飞沙走石,让人连近身都难。

祭在半空的伏妖法器都被它掀起的罡风打落,法器的主人一个?接一个?倒飞出?去,砸落地上,口吐鲜血。

沈丹熹抬手?在眼前抹过,瞳中亮起奇异幽光,视线飞快扫过鸦妖身周,罡风因它狂涌的妖力而生,妖力交错,总会留有间隙。

在看清它妖力交错的空隙后,沈丹熹五指翻飞,手?中结印,无数铭文从袖中飞出?,迎着罡风而上,钻入妖力间隙,猛然凿入鸦妖脚下。

铭文深入地底,固定在地下扶桑木蔓延至此的根须上,威力大涨,入地后立即射出?数道发着光的灵线,穿入鸦妖庞大的身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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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墨被被灵线捆束住一只爪子,这才发现?身下的这些灵线,它猛地跺脚试图震断,可?那恼人的灵线看着纤细,却坚韧无比,就连它锋利的爪子都难以扯破。

挣扎间,它另一只爪子也被缚住,乌墨扇动?翅膀,腾空而起,与捆束住双脚的灵线拉扯,整个?地底都跟着震颤起来,发出?轰隆隆的闷响。

沈丹熹听到一根灵线断裂的声音,她面色雪白,额上渗了?一层薄汗,手?中动?作并未停歇,又一连凿入数个?铭文,铭文灵线缠入鸦妖的翅羽,将它轰然一声拉拽回地上,结成一个?束缚之阵,将鸦妖紧缚在地。

鸦妖在灵网中剧烈挣扎,黑羽被灵线刮落,妖气翻涌如同浓烟,它猛地仰头发出?尖啸,“殷无觅,你还在等什么,快点?动?手?!”

这一声尖啸震得所?有人耳鸣阵阵,沈丹熹震惊地抬眸,“你说什么?”

她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回头看往祭司殿的方向。

便正好看见一团黑色妖气从祭司殿中冲天而起,极快地朝这里奔袭而来,片刻后,那团同鸦妖系出?同源的妖气落到了?裂谷外的门楼之上。

妖气散开后,露出?两道身影。

漆饮光被殷无觅抓着头发,狼狈地按跪在门楼顶上,殷无觅站在他身后,一手?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扬起头来,一手?持着灵剑,剑锋横在他颈项上。

漆饮光脖子上已见了?血,鲜血染红了?胸前衣襟。

族长家的小公子体弱多病,从小就被族人当作易碎的琉璃人偶般小心翼翼地护着,就连最为顽劣的孩童,在他面前,都得小心收敛着手?脚。

从小到大,他何时受过这样重的伤,身上何时染过这样多的血?

这一幕让门楼下的沈氏族人都忌惮地停了?手?,愤恨道:

“小公子,他抓住了?小公子!”

“殷无觅,果然是他!我就说这些妖物?怎么对我们族中的法阵布置如此清楚!”

“什么被鸟妖追杀,他根本就是给?我们演了?一场苦肉计,好骗取我们的信任。”

族长身负重伤,撑着剑从地上站起来,气怒攻心之下,又喷出?一口血来。

沈丹熹在族人的叫骂声中,隔着鸦妖庞大的身躯,死死盯着门楼上的人,眼尾透红,结印的手?指有细微的颤抖,一字一顿厉声呵道:“殷无觅,你敢!”

门楼之上,殷无觅听到了?沈丹熹几乎撕裂的喊声,在广场上翻涌的妖气当中,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一身赤红嫁衣的身影,他握剑的手?指收紧,骨头咯咯作响,拼命抵抗着妖丹对自己的控制。

不是他,他不想这样做。

但体内的妖丹掌控着他的身躯,让他身不由己。

到了?此刻,殷无觅已经完全明白了?漆饮光的意图,他才是真真正正想要上演一场苦肉计。

漆饮光低眸,感觉到了?那一点?点?撤离自己脖颈的剑锋,低声道:“没想到,你的意志力如此坚定,我倒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了?。”

殷无觅说不出?话?来,经脉里膨胀的妖气侵蚀着他身骨。他当初心脉遭受重创,是漆饮光用药治好了?他,因为他是沈丹熹的弟弟,他对他毫无怀疑。

炼入药内的妖力随着药效早已深入他的心脉脏腑,如今想要逼出?来,几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