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熹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确认了一下……”确认了她既没有中术,也没有中蛊,她对殷无觅的心动,也许真的来源于?她的内心,虽然这份感情一直让她心生疑惑。
也许母亲说得对,她只是情窦初开,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种感情,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漆饮光看着她魂不守舍地往外走,想要抬步追上去,却被大祭司唤住。
“长晟,你?进来。”
漆饮光犹豫片刻,调转脚尖,踏进了祭司殿中。
大祭司坐在右侧的软席上,招他过去坐下,打量着他的气色,又按了按脉,说道:“服下丹药后,你?的气脉的确强劲了许多,也不枉老夫跋山涉水去为你?寻药。”
漆饮光小时?候还对大祭司多有不服,现下却对他充满感激,若不是大祭司一直为他炼丹制药,他可?能?很难活到现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多谢大祭司。”漆饮光诚挚道。
大祭司摆摆手,“你?爹娘已经为你?谢过了。”他说完顿了顿,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忽然蹙起?眉头,“把我的龟甲取来,我要为你?卜一卦。”
漆饮光愣了一下,“大祭司不是说过,不再为我卜卦了吗?”
大祭司的卦象在他身上两次失效,一次是卜算出他父母只有沈丹熹一个女儿,一次是卜算出他是短命夭折之相?,自五岁过后,就不再为他卜卦了。
大祭司啧声道:“叫你?去拿你?就去,费什?么话?”
漆饮光听话地取来龟甲,看着大祭司一脸郑重?地卜算,随后神情越来越凝重?,待他卜算完毕,漆饮光才问道:“这次又是什?么卦象?”
大祭司一张脸皱得能?夹死蚊子,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绕着他转了两圈,没好气道:“死卦!老夫离开的这段时?日,你?做了什?么?为何?命势又呈现出来这么一副死相??”
“我还能?做什?么?”漆饮光无辜道,“我一直都谨守着大祭司的嘱咐,好好养生,争取长命百岁。”
他起?身拍抚大祭司的背,宽慰道:“不过说真的,大祭司,根据您老人家前两次的卜算来看,您要是突然为我卜算出一个生卦来,我反而要担心些。”
大祭司被他安慰得吹胡子瞪眼,抓起?手杖,将他轰赶出去。
漆饮光望了一眼祭祀殿外,早已看不见沈丹熹的身影。不得不说,大祭司的卦象其实?一直都很准,前两次,只不过他拼尽全力?想要强留在此罢了。
一个多月后,外出调查殷无觅身世的族人终于?回来了。
殷无觅的身世背景实?在普通,从很小的时?候便被父母丢弃,被一个守土地庙的老人捡到,收为义子,让他拜入了同一座山中的一个小修仙门派修习剑法。
后来因不知为何?得罪了一群鸟妖,对他展开了锲而不舍的追杀,未免牵连到老人和那一座小门派,殷无觅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族人会?回来得这么晚,是想调查清楚那群鸟妖与?他之间究竟有何?瓜葛,才会?这般屡屡刺杀他。
调查的族人在这上面耗费了许多时?间,只知道那些鸟妖都听从于?同一个人的命令,但那个人究竟是谁,却难以捕捉到任何?蛛丝马迹。
七年前,殷无觅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岁孩童,没有任何?途径去招惹这一群鸟妖。唯一可?能?的猜想,大约是他的父母同鸟妖有什?么仇恨,可?殷无觅很小的时?候便被丢弃,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丝毫印象。
好在他的天赋颇为不错,运气也极佳,否则也无法同那一群鸟妖周旋这么多年。
沈氏一族守护圣地神木,千百年来打退过不少来犯的妖物,族人对妖都没什?么好感,对被鸟妖迫害到如此地步的殷无觅,反生出许多同情。
“一个十岁小儿,刚学了一点基础的剑法,因为担心牵连养父和师门,毅然出走独自承担妖物袭击,可?见他的胆量和勇气。这七年来,游走于?生死险境之中,却未怨天尤人,自暴自弃,可?见他的坚韧。次次都能?得遇机缘,险中求生,可?见上天对他的眷顾。”
“以上来看,此人是一个有胆气,有恒心,也有气运之人,倒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
长老们对殷无觅的印象不错,族长也对他改观许多,最后转头问大祭司道:“大祭司,你?为他们二人卜算的结果如何??”
大祭司捻了捻胡须,笑道:“是一段天赐良缘。”
守在殷无觅院外的族人撤走了,这代表着,从今往后,他可?以在族中随意走动,也意味着他们的族长爹爹接受了这个外来的女婿。
漆饮光将一切默默看在眼里,他并没有提出什?么激烈的反对,也找不出理?由去反对。
年末将至,族中开始为沈丹熹筹备婚事,就连竹枝上都挂上了红纸做的小灯笼。
吉日一天天临近,漆饮光便很少能?见到沈丹熹了,他的阿姐忙着婚事,每日里要试妆,裁制嫁衣,很少能?抽出时?间再来祭司殿看他。
一场冬雪覆盖住了山间竹林,屋上黛瓦也被覆在皑皑白雪之下,山间的雪尤为干净剔透,阳光照在雪上,反射的莹莹白光将周遭都笼入一层圣洁的光晕中。
那纯粹的白中,装点的红,便显得尤为惹眼。
今日是族长之女的喜宴,从太阳初升之时?,族人便开始热络地准备起?来,漆饮光从祭司殿往族里走的时?候,看着他们将那些红灯笼、红绸挂上屋梁,人人见了他,都要道一声恭喜。
漆饮光笑着回应,心头没有半点喜意。
他去了沈丹熹的院落,守在窗前看母亲为她梳头,母亲抬头看见他,问道:“你?吃过东西了么?”
漆饮光笑道:“吃过了,放心吧阿娘,背阿姐出门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
沈丹熹端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听到他们的话音才回过神来,镜中映照出她精致的妆容,修眉联娟,云髻峨峨,发间珠翠熠熠生辉,身上嫁衣鲜艳。
她就要成亲了。
沈丹熹忍不住蹙眉,心中有一种漂浮般不真切的感觉,实?际上,从她见到殷无觅,将他带回族中,她便常常会?有这种不真切的感觉,像是她,但又不是她。
“大喜的日子,可?不要皱眉头。”母亲温柔地说道,抬指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待她舒展开眉心后,小心地取了一片花钿贴在她额上,最后罩上盖头。
吉时?很快到了,沈丹熹眼前都是一片红色,只能?从摇晃的盖头下看到蹲在她身前之人的后背,沈丹熹撑着他肩膀靠上去,被托住腿弯背起?来,稳稳地往外走。
在喧嚣的喜乐声中,她听到漆饮光低声问道:“阿姐不高兴么?”
“高兴,我怎么会?不高兴呢?”沈丹熹嘀咕道,语气里却有着深深的疑惑,她心中的确满溢着欢喜,可?这种欢喜如同镜中月水中花,让她觉得割裂,她缓缓道,“我总觉得这不是我所期待的。”
漆饮光的脚步微顿,略微偏过头,眼中生出期待,说道:“我可?以背着阿姐逃婚。”
盖头下的沈丹熹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族中的礼仪都在祭司殿中进行,沈丹熹上了花轿,殷无觅骑在最前的白马上,一行人吹拉弹唱往祭司殿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