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嵩,你不要转移重点,我没有拉着你的方向盘让车在大马路上蛇行吧?”袁意唯坐起身,诧异地反问,“你知道我还在稳胎吗?你还觉得吓我只是让我血压飙高、心脏狂跳而已?还是你觉得一个李俱俊伤我心不够,你要加入他、超过他?”
易嵩抿唇。
“医院的事谢谢你,这些天也谢谢你,可是一个人不能做了一堆好事,再去故意犯错,回头再跟被伤害的人说,你看,我原来对你多好啊,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易嵩,我们能不能好好的呀?为什么不能……”
袁意唯越说越激动,又想到是在医院里,呜咽着回抱住上前抱他的易嵩。
医院临近饭点,病房内歇息的孕妇们和带饭来的家人团聚,粉白色的室内欢声笑语。
帘外的笑声和家长里短盖过了易嵩怀中的哭声,他抬起头,眼神茫然又无措。
一股暖意慢慢从他与袁意唯相触的指尖开始融化,流淌入他的血骨中化了形,变成一个小小的实心攀附在他的心脏。
袁意唯被推开,他见到易嵩一脸严肃地跪下,大手钻进他的卫衣下摆,脸立马就红了:“干嘛呀?你别在这儿发情呀!”
“它重吗?”
“啊?”袁意唯仍平坦的小腹被焐了个透,他大概明白易嵩的意思便笑着说,“这才一个月呢,而且我的子宫比较靠后,本来也不怎么显怀。”
一个简单的问句,袁意唯心中的惊恐与怒火都消散了,他明白,面对他们三个,如果一直用同一种标准,伤害的只有他自己。
毕竟一个人的个性和生活习性就摆在那边,三十多年过去了,你能指望他改多少?肯学且学得进去就不错了。
“摇篮做好了没有呀?”
袁意唯争吵时的音调总跟腌菜石一样又臭又硬,可他一旦原谅了人,心软下来,声音又想挠人的小猫似的嗲。
易嵩把脸埋在袁意唯腹上摇头,闷声说:“某人大半夜还能饿醒,醒了还要吐一顿再睡,我哪里有时间给宝宝做摇篮?”
袁意唯不轻不重地在易嵩脸上来了一巴掌。
“袁意唯,这世上就你跟我老子打过我耳光。”易嵩起身在袁意唯唇上落下一吻。
“干嘛呀?这时候提你老子,易嵩你是不是恋父哎呀!”袁意唯说完就被易嵩整个抱在臂弯里举了起来,他压低了笑声,低头在易嵩额上亲了好几口。
易嵩伸出小指,在袁意唯面前晃了晃。
“说,答应我什么?”袁意唯拍掉易嵩的手。
“不玩命了。”
袁意唯伸出小指,差一步勾上时,转了转眼珠子,提议道:“来都来了,要不你顺便把烟戒了吧?”
易嵩收回手。
“别呀!”袁意唯嬉笑怒骂着打也在闷笑的易嵩,勾着对方的小指说,“你得好好活着,宝宝过年红包钱不能少你那份呀。”
“一百年不变。”
两人牵着手走出医院,进了车,易嵩掂着凉透的麦当劳纸袋提议:“我再去买个新的套餐给你吃?不远,就几步路。”
袁意唯拒绝了:“浪费,回家热一下就好。”他低头看手机,宇珍给他留了好几条消息,“易嵩,我们绕个路去宇珍家呗?”
易嵩一向跟安宇珍那个泼夫不对盘,他想起袁意唯前几天才说回市区要拿那个泼夫家的二手婴儿床,叹了一口气,问:“你账户是被冻结了怎么的?不行刷我的卡买呗,你至于去捡二手的吗?”
“哎呀,你不懂,我怕甲醛。”
“我当然不懂了,那么多大牌母婴用品都用的环保无毒材料,哪来的甲醛?你虚空索敌也给我讲点基本法吧?”
袁意唯轻推易嵩的肩膀,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易嵩嘴上抱怨,到底是乖乖将袁意唯送去安宇珍居住的小区。
房龄20逾年小区建筑看着破破烂烂,墙上满是青黑色的岁月痕迹,入口前的两栋楼犹如战后炸毁的碉堡,混着尘土的砖碎四散,黑乎乎的窗洞在残壁上映出午后转阴的水泥色天空。
“这小区拆成这样了还能住人啊?”易嵩皱眉看破败的周围,“有人住吗?他家成钉子户啦?”
“当然不是,这儿学区房,他巴不得赶紧拆呢,那套大四居拆出来值钱得很,是有一两家钉子户不愿意走。这一拖,可能也快十年了吧。”
“十年?”
“嗯,按理来说他拿赔偿金去租房也不是问题,但是他家两个孩子学校都在隔壁,就不费那个钱,先住着呗。”袁意唯打了手势让易嵩停下,乐呵呵地下车,指着斜对面的高地说,“以前我爸妈忙生意,中午放学的时候是轮着接我回去的,宇珍看我落单就一直在上面陪我到他们来。”
易嵩抬头看到上面光秃秃的,外面围着的石头爬满青苔和裂痕,问:“在上面干嘛?玩泥巴?”
“上面有那种小区的健身器械呀。”袁意唯回忆过去,张开双臂说,“以前这个小区全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树呢,这个坡上面就有棵,特别大,每年都会掉好多跟鸟屎一样的果子到地上和停在这儿的车上。”他咯咯笑,“太阳一出来,那个树影在地上好像圆形的小洞一样,那时候我没事干等我爸妈来接我,就在地上踩格子,风一刮,那个影子就动,我急得呀!感觉好像输了!哦对了,我那时候还写了篇树影子的作文,老师表扬我写得特好,一节课不到我就写完了一篇,不记得是400还是800字了。”
易嵩被袁意唯说的话和脸上表情逗笑了,他上前牵住袁意唯的手,说:“结婚的时候没听你说过。”
“说什么?我追着你去英国,去欧洲那些我都不记得名字的国家,哪里有能让我说的地方?而且我那时候去见你也不一定能说上几句话。”
“我那时候很”
“是是是,我知道你很忙,你有你的精神世界,你要一个人待着。”袁意唯耸肩摇头,笑道,“所以我给你自由呀,相应的,你也给了我自由,咱们现在两不相欠才能手牵手做那么多事。”
易嵩抿唇。
袁意唯拍了拍他的肩,领着人爬上老楼。
安宇珍一开门就跟易嵩对上眼,他勾起的嘴角立马耷拉下来,指着易嵩问袁意唯:“你把这傻逼领我家干嘛?现场演绎恋爱脑怎么气死好朋友是吧?”
袁意唯上前拍安宇珍的手臂,笑骂道:“神经,我一个人怎么搬婴儿床呀?”
“你叫个小面包车什么的我帮你搬下去都行咯!”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人还没到,稚嫩的声音响起:“是袁叔叔吗?袁叔叔叔叔叔叔!”
袁意唯不管正大眼瞪小眼的好友与前夫,张着手上前抱起安宇珍的小儿子:“哎哟,姜玉玉又重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