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放听见了他的命令,没有奇怪,没有劝解,没有妥协,青年显然比他的父母所了解的更为理性,他不会去费力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而是在用尽一起的基础上,全盘接受杜安的所有,如果报仇是杜安想要的,赵放甚至愿意亲自成为杜安手下的一把刀。
他从地上爬起,蹒跚着想要跟在杜安身后,脚步颠簸的像是一只刚离巢的雉鸟。
就在赵放即将触碰到杜安指尖时,杜安却是停下脚步,蜷缩起手指,没有回头。
“你应该留在这里。”
杜安这样说道。
第44章 卸任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女人却无暇顾及,代表了她整个职业生涯最辉煌的主持人奖杯被锁进了玻璃橱柜内,为了她刚出生女儿的安全,这屋子里所有东西都被妥善收好,等待着再度出现的一日。
躺在垫子上抓手打滚的婴儿口吐泡泡,女人留意到厨房里烧水壶响了,便匆匆撩起耳边长发,从滚落在地的电视遥控器上一脚踩过,往厨房走去。
墙壁上亮着的大屏电视,底下横线一闪,声音随着音量数值而不断加剧。
“目前我们看见的是一栋惊人的人体实验室,据知情人透露该实验室或与现任域长有关。”
年轻靓丽的主持人顶替了前辈的位置,她额头上浮着一些汗,脸上刚刚补过粉的皮肤逐渐浮现出了细小的开裂,她手里拿着黑色话筒,目光不断看向冒出黑烟的车库出口。
率先探路的无人机经过层层道路,抵达名为乐园的实验楼层,从半空拍摄下一幕幕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
摇晃画面里,在尸体堆砌的道路镜头,跑过一名青年,他跑的如此之快,像一只离弦的箭,化作一道残影朝前方奔驰而去。
“有人!是人!”
通过不断解析视频中的人脸影像,再逐渐修复清晰,青年的侧脸清楚且放大的展示在整个屏幕中间,主持人耳麦中不断有指示下达,她镇定心神口齿清楚的念出了青年的身份。
“赵放....."
杜安正要带领自己的同胞离去,他们完成了报复,现在需要一块领地恢复精神休养生息,想一想之后该怎么办,而赵放却拦在前面,他的肩膀还在渗血,那独特的血腥气让杜安开始觉得焦躁不安。
汗从赵放的额角滑落流进眼眶,他却始终睁着眼看着杜安,那眼睛始终睁没有眨一下。
他在用违背人类天性的力量来锁定杜安。
“我和你一起走。”
这句话从赵放口起说出来,格外平淡,像是他们的目的地是家附近转角的超市而非一个无人知晓的栖息地,如同时间倒退回最初,杜安还是人类,长满触手的异种没被捞起,而赵放只是在一间粤式酒店门前同杜安再相逢。
可不是了,杜安心知肚明,要是回到那时候他们也是互相看彼此不顺眼,绝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决心不牵扯,一个死死拦说要一起走。
赵放的那双眼睛让杜安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他也顽强的固执过,认为这人,这天,这事物会跟随自己一辈子,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生活就该是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
而短短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远比几年里电影院上映的科幻电影还要离奇。
远处响起了悠扬的口哨声,年轻男人缓缓出现,他抱着妻子的遗体,肩膀上披着老崔的旧西装,举止随意,眼里的底色却是深沉的。
这里也许只有他能理解母体停驻脚步的原因。
他嗅到了暧昧、半遮半掩的爱情与雏鸟般的依恋,所以他出手了,细长的触手在空中变为一条凌厉的长鞭,狠狠将拦在他们面前的青年抽开。
“走吧。”
他们的离去过于顺利,注视他们离开的只有一连串黑色镜头与白色闪光灯,研究所的惨剧在执行局介入之前就被媒体以铺天盖地的形式进行了深度曝光。
网上热帖不断,大量群众不顾执行局压制纷纷走上街头要求域长给个说法,一周后,域长主动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但发布会当天站在所有记者面前的却不是他,而是他那嘴唇苍白,脸色发青的夫人。
夫人迎着数百展刺目的闪光灯,站在蓝布铺就的台子后面,穿着一身素白长裙,展厅里空调开的很足,她却仍然觉得有些冷,手掌很冰,像是握着一捧雪,雪在吸取她身上的温度,以求获得某种平衡从而保持永久不化。
“人体实验是我要求进行的....”
“这一切是我做的。”
“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为了....”
我的救世主。
她将后半句含在嘴里,一不小心牙齿咬到自己舌尖,痛的发麻。
门外传来吵闹的喧哗声,封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域长秦惑走了过来,他脸上看着颓丧萎靡,可这依旧是造型团队精心打造的结果。
代表权利的扳指被褪下,他第二次戴上了那枚造型简约的结婚戒指。
他走上前来,迎着妻子泛红的眼眶,朝她伸出手去。
他的手掌是那么温暖,以至于当他用他的手将妻子的手背紧紧包住的时候,夫人便觉得自己手心里的雪全都化了。
水滴在丈夫袖口,接连不断,从她的眼眶中落下。
啊,只是看着妻子的眼睛,域长便能感到一股澎湃的能力。
他是救世主!
他是救世主啊!所以他决不能在这里倒下。
那双温热的手掌变成了一对镣铐,牢牢衔住夫人的身体,域长转过脸去,满脸悲痛的称述道。
“是我的错。”
“我没有制约妻子的疯狂行为。”
“我们本是一体的,妻子犯错,丈夫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将真诚的向大家道歉,并主动卸任域长一职,接受法院审判,承担我的错误。”
现场直播的视频在酒店最顶层的秘密套房里放映,赵阁坐在宽大沙发上,浅黄色的水晶茶几上摆着一个半人高的香槟塔,他独自一人从沙发上从容起身,打开了系着棕色绑带的香槟酒瓶,将浅金色的酒水倒在香槟塔的最上方。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