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放弃我的孩子!”
基金会扩建的住宅区内,一枚枕头从新婚夫妻敞开的门里飞了出来,在即将砸到杜安时被身后的赵放一把抓住。
他冷眼朝门内看了一眼,却见一位穿着条纹病号服的女人跑了出来,她剃光了头发,露在衣服外的手臂与腿都异常纤细唯有腰腹中段高高隆起的肚子,彰显了她正处孕期。
“对不起......我.....”
比她小一岁的丈夫匆匆走来,男人有着纯良的外表和一双看似深情的眼睛,他站在女人身前警惕的盯着赵放,在两人对视中,旁边的杜安从赵放手里拉过枕头,伸手将其还了回去。
“你好,我们是新搬来的。”
女人愣了愣,随即挤出一道笑容,逼着自己迈过了刚刚的争吵,与新邻居开启一段新对话。
“哦哦,你们是207啊。”
“207是给三口之家住的,采光可好了,我们当时想申请,可惜条件不符合。”
说着她的笑凝固在嘴边,右手不由自主的抚摸上了沉重的肚皮。
不过很快她又舒展开来“有邻居总是好的,这层之前只有我们一户太闷了。”
“对了”
她看看尚且年轻的杜安又瞅了眼双手插兜仍带着一丝学生气的赵放,犹豫了会还是朝杜安询问。
“你们是.....一家三口对吧.....”
楼梯被踩的咚咚作响,片刻后,一个头顶法式小卷胸前鼓囊囊的妇人踩上了最后一段阶梯。
“她”涂着艳丽红唇,一手一个大号行李箱,游刃有余的走了上来,一见到走廊中有其他人,便游刃有余的拎着箱子屈膝依偎在杜安身边。
“诶呀,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让我一个女人拎箱子,拎的我手都红了。”
说着涂着浓密黑色睫毛膏的眼睛朝边上扫了过去,瞧见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娇笑两声。
“妹妹你好呀,我叫李萍。”
“这是我另一半杜升,后头是我儿子杜安。”
说着“她”轻轻松松将两个大箱子放在地上,从手提包里摸出钥匙递给了黑着脸的赵放,“快儿子把门开开。”
赵放压着火气,默不作声夺走了钥匙,打开207的大门。
里面是普普通通的两居室,配有基本的家用电器,米色墙面,每个房间的顶部都装着一盏颇为精美的圆形灯,在灯罩下方,肉眼看不见的细枝末节处,放置着一枚微小的黑色监控器,闪着淡淡的红色亮光,透过圆形镜头将整个住宅区的所有房间尽收眼底。
无数个监控影像汇聚在实验室控制间内,巨大黑色屏幕被切割成300片轮换且实时映射着所有住户的一举一动。
今日的值班者是一位中年男性,他昨夜同妻子吵了一架,如今正需要网络主播的甜言蜜语。
小小的手机屏幕显然吸引了男人的全部目光,而在与他一墙之隔的长廊深处,穿着白色制服的研究人员推着金属推车,对两旁房间内的实验体进行数据采样。
他是刚从学校毕业的新人,因为憧憬自己的学姐投了她所在的公司。
学姐高他两届,是学院内颇负盛名的冷美人,是每年新生晚会上的主持人,是校刊上前途无量的明日之星。
他视学姐为天上的一方月亮,视自己为观月浪潮中最普通的一粒沙。
随着在他用带着手套的右手拧开门后,白色病床上禁锢的是一具新搬入的实验体,薄薄的被子将其严严实实盖住,年轻的研究员熟练地拿出记录板,在密密麻麻的医用记录中扫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那个挂在他心头,在黑暗中亮着微光的名字。
空旷的房间被顶部白炽灯照的一览无余,在一片极盛的光线中,他猝不及防的见到了他心里的月亮。
昔日清冷白皙的脸被红色纹路代替,当他缓缓掀开薄被时,映入眼前的是一句宛如被草率拼接缝合的躯体。
腰腹破了一个大洞,猩红的肉与白色的碎骨缠在一处,而以这个巨大裂口为中心,有什么在皮肉下缓缓蠕动,宛如春天土地下正在发芽的种子,研究员任由冷汗侵蚀他的脊背,咽下喉咙中的一口水,悄悄拿镊子拨开了学姐的血肉。
一枚纤细稚嫩的触角悄然展露在他的视野中,小小的,蕴含着象征不幸的红色。??羊整鲤玖⒌??一浏?40?*
第27章 名额
门合上的一刻,光线暗了下来,房间里的人仿佛正在谢幕的演员,均互相看了眼,又都一言不发。
杜安提心吊胆了一天,现下累的惊人,他坐上沙发,目光盯着飘着浮光的地板。
“这就进来了。”
过了会,他喃喃自语,双手不自觉的扣在一起,赵放站在他身前,一张脸藏在阴霾下,过了会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而后伸出手去,安抚似得将手掌贴在杜安勃颈后。
“嗯,我们进来了。”
青年处在他一生中最好的年纪,他手上的温度比杜安皮肤上的温度要高出许多,杜安瑟缩一下,又像被抚慰了一般,整个肩膀连带着脊背都松弛下来。
他脑子还没意识到的依赖被他的身体完完整整暴露了出来。
行李箱拖过的声音唤醒了杜安的神志,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要去帮邓硝搬行李,邓硝在杜安过来时就对行李箱松了手,他侧身给杜安进入卧室的空间,而后一把拉上了卧室的门,轻轻将杜安锁在其中。
圆形门把手中的金属按钮被男人悄悄按下,发出一声微不足道的声响,而这一声响动明显惊动了站在沙发旁维持站姿的赵放。
邓硝站在卧室门前,漫不经心用手调整了移位的假胸,而后颇有兴致弯起唇。过厚的粉底在他笑起来卡在男人皮肤上的细纹里,形成一条条细微的裂痕。
“你不能这样看着他人的丈夫,赵放。”
那口中的名字刚刚吐出,门上一道巨响,一把钥匙径直从赵放手中飞了出来,精准的擦过邓硝的脸,在他耳边割出一道新鲜的血痕。
赵放走了过来,昔日不到老警察膝盖高的男孩,现在已经平静的直视他了。
“你扮女人上瘾了吗?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