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啊,咱们这儿虽然是个学校,但也是个官场啊。你这个科研人员在这里也得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啊,不要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且,人家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嘛,只是换个校区读书而已,又不是往后都不让读了。蔡主任,做人得知足啊。”

孙国栋这话说得语重心长,听起来就是在为蔡秉文考虑。可蔡秉文却知道,这是孙国栋的威胁。

是要自己的前途,还是要姜穗留在现在的校区读书,这是孙国栋抛给他的选择题。

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在这时候响起,孙国栋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蔡主任第一节有课是吧?那就先去上课吧。咱们刚才说的事情,也不用急着给我回复,反正还有时间,考虑好了再来告诉我。”

蔡秉文看着孙国栋的那张笑脸,就觉着心里憋了口气,怎么都吐不出去,却又没办法再发一次火儿,只能先回去。

“爸!”

刚从办公室出来,蔡秉文就听见姜穗喊他的声音,眼神一下子就柔和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这节不是有课吗?”

姜穗看着蔡秉文,又看看孙国栋的办公室,解释道:“我刚才在路上看见您了,怕您出事,就跟了过来。爸,是出什么事了吗?”

蔡秉文几次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拍拍姜穗的肩膀,“没事儿,穗穗,你就好好地读书就行,剩下的事情,你都不要想,爸爸都能解决的。”

姜穗虽然是站在门外的,但学校的门隔音不好,她还是听到了一些。

姜穗有意追问,是不是关于自己的事,可蔡秉文一看就是不想多说什么的样子,她觉着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干脆闭了嘴,打算上完课回家一趟。

因为心里装着事情,姜穗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快到家的时候,还差点儿跟辆自行车撞了个对头。

“蔡秉文,我跟你说,这件事儿绝对不行!你不能这么蛮干!”

还没进家门,姜穗就听见郁雅芝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姜穗心里就是一紧。

郁雅芝说话,从来都是很平稳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郁雅芝用这样急切的声音说话。

“那我还能怎么办?真的让穗穗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吗?那个地方说好听了,叫新校区,说不听了,就是个还没完全建成的建筑工地,学校连个老师都不会派过去。真让穗穗多去,那就是彻底毁了她的未来!我干不出用亲女儿换前程的事儿!”

屋子里这时候又传来蔡秉文的声音,姜穗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就用力推门进去。

“爸,我觉着妈妈说得对,您不能这么蛮干。”

蔡秉文和郁雅芝夫妻两个都没想到,姜穗会在这个时候回来,看见她进屋就是一愣。

“穗穗,你不要多想。”蔡秉文先一步反应过来,走过来把姜穗拉到沙发上,“我已经失去了你这么多年,我不想让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再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蔡秉文,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就想让我的宝贝女儿受委屈是吗?”郁雅芝这时候是真觉着无语。

她这个老公,怎么都好,只要一碰到家里人的事儿,那个脑子记得离家出走。

“雅芝,我不是这个意思。”蔡秉文赶紧跟跟自己老婆解释,偏偏这个时候脑子里又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干着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一心想着我的,谁都不想让我受委屈。”姜穗看着这两人,只觉着哭笑不得,“但是,爸,为了我在哪里读书的问题,搭上你的前途确实不值当。”

蔡秉文有些颓废,“那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双全法?”

姜穗垂眸,扣着手想了想,“妈,爸,要不然,我现在就去实习吧。”

“实习?这能行吗?”

郁雅芝倒不是不相信自己女儿的能力,她就是怕程序不好走。

第323章 一次和无数次

蔡秉文自己也有点儿犯嘀咕。

虽然姜穗已经修完了大半的课程,也跟他上过手术,但蔡秉文还是有些不敢真让姜穗去医院。

即使纸袋医院不会让个实习生上手术台,可蔡秉文还是止不住地担心。

医生是治病救人的,姜穗的课业还没全修完,自己又不能手把手地带她,这如果出了事故怎么办?那姜穗未来的职业生涯就全完了。

“爸,我知道您担心什么。可我又不是一定要现在就走,课程都修完也是一样的。”姜穗看看郁雅芝,又看看蔡秉文,“他们左不过是想让我离开这边,是早一段时间,还是晚一段时间都无所谓的,甚至我到底去哪里都没什么所谓。”

“反正跟着毕业班搬去新校区也得要这个学期的期末了,这跟修完全部课程再去实习其实没什么差别的。”

“那就这么干。”郁雅芝拍板决定,又看向蔡秉文,“你不是有个师兄在济仁医院当院长吗?你看能不能托他的关系,让穗穗去他那儿实习。”

蔡秉文张张嘴,想说这件事儿学校未必会同意,但转念一想,又觉着姜穗说的没错,便点点头,去联系自己的这位师兄。

“这要这么做啊,能行吗?”

河边的小树林里,看着对面睡的正香的流浪汉,姜潮有些不确定地问宁为。

自从买了木仓之后,宁为就一直在教姜潮打木仓,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出来实战,姜潮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宁为看了姜潮一眼,狠狠吸了一口烟,“怎么?害怕了?”

姜潮摇摇头,“没害怕,我还挺兴奋的。”

“那就是同情他,觉着这人也没做什么坏事,就是四处流浪,他不该杀,是吗?”宁为这话说的是问句,但实际上语气很是笃定。

姜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点儿窘迫。

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这没什么好否认的,但这样的想法被人说出来,姜潮又觉着显得自己是个烂好人。

宁为没看姜潮,还是背靠着树干吸烟,仰头看月亮。

“你看见的那个人,是个赌鬼。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和家当,还欠了一屁股的赌债。为了还债,他说服妻子去陪了债主三天。他妻子回来之后,就自杀了。他还卖了自己的儿子,强女干亲女。”

“他现在这样,就是被债主打残的。他这样的人,根本没什么可同情的。就这么被杀,真的是很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