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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谈判也是爱的一部分

“虽然我觉得心情不好的时候出门晃晃并不是一件坏事,但这不代表我想见证小情侣翻车现场。”

被琴酒强制套了件薄外套的年轻人在口罩下嘟嘟囔囔,手却始终与对方紧握。

琴酒低头看了他一眼,在招待生的带领下牵着西川贺入座。

他将手套摘下,放在一旁,闻言抬眼,回应:“嗯,是我想出来吃。”

被噎到了的西川贺:“……”

他踹了琴酒一脚。

他们的位置是托贝尔摩德定的,靠窗,隐蔽,正好能看清工藤新一与毛利兰。

瞥了眼双双红着脸的小朋友们,再看一眼面前面色平静的琴酒,不知怎的,遗憾突然涌上心头。

“其实今天不是一个好机会。”

西川贺用叉子戳餐盘,心情已经不再低落,反倒是活泛着想要搞事。

他的语调又开始上扬,脚尖在琴酒的裤腿打转,亲昵地磕碰着。

他来的路上受了点风,也不知是不是身体不适而导致,眼尾泛红,好像才哭过一样。

琴酒收回视线,敲了敲桌面,叫来招待生。

“要一瓶莎朗存在这的勒桦,”

他抬头看西川贺,问,“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路边摊……”

琴酒点点头,“再来两份意大利面,谢谢。”

西川贺:“……”

他在桌下重重踩了琴酒一脚,但端坐着点男人神色未变,一脸淡然。

西川贺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

西川贺开始呜哇乱叫试图发疯。

西川贺被琴酒点眼神给逼退下来,气鼓鼓地开始抠玻璃窗。

无愧于高昂的用餐费,餐厅开在顶楼,自上而下看去,能将东京大半夜景尽收眼底。

窗外车水马龙,灯光闪烁,山峦叠起,海面如镜。

屋内温暖如春,舒缓适宜。

小提琴声在充溢着古龙水味的空间里盘旋,招待生的脚步很轻,统一制服,面容俊朗,穿梭在茂盛的绿植间,用俏皮的话引得端庄优雅的小姐夫人们微微一笑。

招待生送来了贝尔摩德原先存在这的酒,并贴心地帮他们醒好。

西川贺开始用入侵监控,自各个方位看琴酒。

从上看,嗯,很好看。

从左看,嗯,很好看。

从右看,嗯,很好看。

从束起的低马尾翘起的银色发丝,到黑色衬衫上的每一条褶皱,都好看到无法言喻。

该死!

避开琴酒投来的疑问目光,西川贺狠狠闭上眼,在脑中疯狂赞美自己的眼光。

他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被自己对象颜值单方面击败了的西川先生开始扭扭捏捏地试图引起琴酒注意力。

首先,他清了清嗓子。

其次,他解开了自己被琴酒强制性扭上了的衬衫的第一枚纽扣。

最后,他露出了自己经过多次试验,得到的,最完美,最甜的笑。

然而可悲的西川先生还没开口,就被一声尖叫打断了。

他在一片杂乱中,听见了琴酒的轻笑。

方才好转的心情瞬间回落,西川贺朝琴酒竖了个中指。

出乎意料,他没离开,反而单手支着下巴,假笑盯着琴酒看。

餐厅内越来越混乱,原本祥和的气氛顿时消散,有人哭出了声,一下又一下,压抑着,在每个人的心间缓慢地划刀子。

被工藤新一留在座位上的毛利兰开始焦躁起来,不时起身向少年离去的方向眺望。

“一欧,他不会回来了。”

西川贺压低声音,懒懒开口。

他手上不知何时变出了一枚硬币,亮闪闪的在细长的手指间穿梭。

年轻人原本端庄的笑变了味,丈着旁人看不见,彻底放飞自我,扯着个嘴角傻兮兮地对琴酒笑,就好像那个迫不及待开屏的小孔雀。

此孔雀在出门时就被测出来了低烧,他对象怀疑是因为短时间内意识跳跃次数过多而导致,但这一点身体的不适并不能阻止对方灿烂的笑容以及风骚的思维。

眼尾鼻尖有些红,但碧色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笑容狡黠又乖巧,面容白净。

琴酒给他倒了个杯底底酒,接过对方手里的硬币,帮西川贺扣上纽扣。

高脚杯在灯光的照射下眩发出五彩的光芒,隐隐的,有少年清朗而坚定的嗓音透过蜿蜒的走道传来。

琴酒将酒杯推过去,“一欧,你会去把他捡回实验室,并伪装成自己是在街上意外发现他的。”

“……”

西川贺又开始东张西望不说话了。

透过绿植,他可以看见毛利兰在对着窗外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即将离去,而等待自己的将是长久的思念与等待。

由一个又一个谎言堆积而成的城垒即将成为她与工藤新一之间的鸿沟。

警笛声由远及近地响起,逐渐将原本灿金点缀的夜空渲染成红蓝,沉默在两人间蔓延,气氛开始僵硬。

有些问题不是忽视就能放下,就像他们之间一样。

西川贺可以撒娇,可以耍赖,可以避而不见。

但问题就是问题。

琴酒一直在等待。

从少年到青年,从初出茅庐到现在的稳定自若。

西川贺突然意识到对方将他带出来并不是为了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而是想发问。

他的恋人等了很多年,都得不到一个正式的回应。

“你可以告诉我吗?有关于你的想法。”

琴酒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就像他每一次面对西川贺的谎言时一样。

“你今天主动找我连线的时候,我其实很开心。”

似乎是没忍住,年轻人原本严肃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似乎是想笑却没能笑起来。

“嗯。”

属于少年人慷慨激扬的推理声响起,连带着点燃了少女脸上的绯红。

人们传来欢呼与鼓掌声。

“你既然主动向我打开了门,那就不能反悔再将我推回去。”

墨绿色的眼睛是不透光的,与自己的眼睛不一样,是沉静的,是温和的,是长久的等待与期盼,是日复一日的沉默。

“……我……”

“西川。”

长长的叹息。

“我不知道。”

仿佛是开了第一句,接下来的话便不再那样难以开口。

年轻人侧过脸,不去看对面那人的脸,只是自顾自地,有些郁闷地回应:“我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想联系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心生愧疚,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我的行为而不满!”

说到最后像是自暴自弃般,原本欢快的语调都沉下去,闷闷的。

年轻人似乎在不解,又似乎在为自己辩解。

他是真的不理解,以至于话语中的疑惑都溢出。

按住自己的脉搏,他抬起头,看着琴酒,似乎是想问自己的心跳为什么会这么快。

他不知道,他不理解。

所以他只好先将琴酒推开。

就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视频通话时,他几乎没去看琴酒的眼睛。

年轻人像是在辩解,又像是自语。

原本坐着的女孩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开始不断地打电话。

很遗憾,没有人接。

她的骑士此刻正瘫倒在洗手间,忍受着缩骨之痛。

没能及时说出的话与变不回的身体一样,都成了虚无。

西川贺的眼神有些飘渺,没有一个定点。

他说:“工藤说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可他还是选择了与我一样的道路。”

“我不懂,他与我之间又有怎样的区别,导致我和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吵架,而不是像他们那样。”

“哪样?”

“就……好好的等着。”

“可我不想再等待。”

琴酒说:“我看见你在伦敦时发布的调动名单了,你把我的下属全部调走了,对吗?”

“……”

“西川贺,我不是玻璃,一碰就碎。”

“……”

“我是与你并肩的人。”

“……”

“你不能一出事就将我调走,然后又在风波过后若无其事地与我谈笑。”

“你不能一边说着你不懂,你不会,你不能,就那样将我推到远方。”

“这对我不公平。”

“而你心知肚明,却无动于衷。”

“看着我反复,看着我难受,看着我离去,却没有一句解释。”

“你不能这样对我。”

红酒在杯壁中晃动,就像恋人间来回旋转的舞步与试探。

沉默片刻,最终在那点涟漪停歇时话语又响起。

他说:“所以我恳请你,将我纳入你我未来,你的身侧,你的所有。”

“西川。”

第62章 反客为主以攻代守

“可是我没有不懂装懂。”

似乎是不解,眉心间挤出深痕。

年轻人说:“我知道我的行为是出于对你的爱。”

“……”

“我也知道你会不舒服。”

“……”

“从人类对伴侣的认知上来说,人们通常希望另一半能与他们风雨同舟,同甘共苦。”

“西川……”

“但是我并没有需要你站出来帮我抵抗的东西。”

皱着眉,那双绿色的眼睛干净又纯粹。

他说:“阿阵,我不需要你和我共经风雨——因为本来就没风雨。”

“我也不需要你涉险,一切可能导致你死亡的因素在我这不过是报废一具躯壳的事。”

“我可以帮你处理掉所有事。”

“我也可以将你保护好,不受一点伤害。”

“……你也是有痛觉的。”

“但我并不会死。”

“……”

年轻人说:“但我向来很听你的话。”

“什么?”

“我说我向来很听你的话,况且我暂时也不想再和你就这个问题而争论了。”

“我会思考你所说的,所以我们不要吵架了。”

加重语气,西川贺眨眨眼,重新恢复了先前的俏皮模样。

人群在归位,只有一位客人一去不复返。

少女伏在桌面上哭泣。

她精心打扮的刘海都被泪水濡湿,眼线黑成一团,粉底也掉落得差不多。

原本属于两个人的位置空下了一个,便凸显出了女孩的单薄。

可小提琴声重新响起,又有招待生调侃的笑声传来。

人们又开始谈笑,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将视线收回,西川贺扫过琴酒低垂的眼睫,将原先那种酸涩的感觉丢弃,拍了拍手。

“我知道你今天不开心。”

他仍然扬起笑,丝毫不在意恋人复杂的眼神。

“所以在方才我为你准备了一份道歉礼物。”

有招待生快步走来,俯身向西川贺低语。

尚且因为低烧而脸颊潮红的年轻人满意地点点头,递给对方高额的小费。

他似乎有点漫不经心,又似乎在微笑。

分明不舒服的人是他,面露倦态的人也是他。

但此刻眼睛亮晶晶,兴致勃勃而蛮不讲理的人也是他。

这样夺目,无理,难以忘怀的他。

在那双墨绿色眼眸的注视下,年轻人伸出右手。

他的容颜在灯光的渲染下有些模糊的温柔。

“十——”

“?”

“九——”

“西川?”

“二——”

“一!”

炫目的烟花瞬间铺满天空,将原本因为警笛而暗沉下去的气氛瞬间点燃。

小提琴声骤断,卫生间内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也在此刻停歇。

站在咖啡厅门口准备关门结束一天忙碌的金发男人与他的发小抬起头,同一时间一封邮件传送到了他们的邮箱中。

距离不远的广场上,与幼驯染压马路的卷毛警官抬头,叼着的棒棒糖被咬碎,咯吱咯吱得甜腻得让一旁的紫眸警官皱眉。

他们是被一封来历不明的短信引来的。

一封只有时间地址的短信,在同一时间,同一IP,给他与萩原研二发了一封一模一样的短信。

很难不让人起疑,不是吗?

松田阵平用犬齿将棒棒糖杆咬扁,抬起的头却没能看见高层玻璃窗后他许久未见的友人。

喧嚣响起。

人们回首,看不见在绿植的遮掩下接吻的两人,只能看见各色的烟火飞散。

泪眼模糊的女孩也被这漫天烟火吸引了注意,将手机阖上。

一切又归于平静,一切也才刚刚开始。

港口边,吹着晚风,方才接到国内原本监视着的一名“密斯卡岱”失踪消息的FBI将手中抽了一半的烟掐灭,投入大海。

红色的野马里他的另外几位同事正在等待他的回归。

更远些的高级酒店里,女人自床单被套里起身,开始联系最近不太省心的狙击手。

“卡尔瓦多思。”

贝尔摩德的声音里带着笑,金色的长卷发在她的耳边晃动,映衬出床上纯白的纸张与照片。

照片上的人拥有一头黑色的长发,站在东京的街头,穿着办公室套装,正站在两位穿着防护服的警官身后。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在偷拍,绿色的眼睛含着笑,将将扭头看来。

贝尔摩德将报告撕成碎片,漫不经心地应和这电话里的男人。

她说:“帮我一个忙。”

美甲敲击桌面的声音有些闷,但电话里的女声却仍然婉转动听。

将视线归于那片绚烂的烟火,女人用打火机引燃报告。

另一只手机上属于“BOSS”的对话框还在还在发光,不过只是一张意味不明的,港口远景。

将手机阖上,贝尔摩德深吸一口气。

她说:“帮我出一趟外勤。”

深深浅浅的颜色映在脸上,模糊了视野,却使彼此的呼吸心跳变化得无限大。

被强迫式地拽住衣领的人仰头,只能碰触到恋人发烫的嘴唇与鼻尖。

停顿片刻,终究还是没忍心说什么,琴酒还是主动伸手,按住了对方烫人的后颈与耳间。

沉闷的笑声自胸腔迸发,一时间空气里都是快活的气息。

西川贺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由于接吻还是发烧,他喘息着,一下又一下,眼中是遮掩不住的自傲与冷静。

他自上而下,俯视琴酒。

“你/硬/了。”

年轻人的语调很轻佻,仿佛是在暗示什么。

他自觊觎很久的,琴酒银色的发稍一直抚摸到衬衫手腕处的褶皱,最后借力掰开琴酒搂着自己后颈的手。

西川贺的身躯因为呼吸而颤抖,灼热的呼吸喷打在琴酒的脸上,竟也使对方常年苍白的肤色红润起来。

“意识到被我控制着这件事让你很兴奋,嗯?”

烟火已经快放到了尾声,他用来吸引众人目光的把戏也即将失效。

眸光一闪,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年轻人双手撑在桌面,俯身在恋人耳侧轻语。

“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才不会去捡那个臭小鬼。”

由于发热,他呼出的气似乎都在灼烧。

琴酒的喉结上下滚动。

原来这个距离能看清耳朵上的血管啊……

低低地笑起来,暧昧在升温。

西川贺轻轻咬了一下琴酒的耳轮,在看见对方的颜色肉眼可见地红起来后便坐了回去。

双手支着下巴,年轻人好似一派天真,“我又不是没下属,要是什么事都要我亲力亲为,那我这个BOSS也不用当了。”

“……”

“其实我刚才还定了这家店的总统套房。”

“你刚才究竟都做了什么?”

“哦,也不多。”

西川贺耸耸肩,“也就是定了一场烟花表演,叫波本他们带雪莉去接臭小鬼,还有定了间套房……啊,我还叫人给房内送了瓶酒——当然,用的贝尔摩德的存货。”

“……”

换了个姿势,好让发烫的脸更好地贴在冰凉的桌面上,年轻人笑眯眯地看琴酒。

他问:“所以走不走?”

走是不可能走的,因为楼下早已被人围着,要是他们真的色心上头,恐怕还没等安室透找到变小了的工藤新一,就得直视自己上司与上司狗男人淫/乱的尸体了。

其实也不是不行,自己好像还没尝试过这种死发。

西川贺端坐在座位上,难得乖巧地没乱说话。

琴酒没管他,只是沉着眉眼一杯又一杯地给自己倒酒,大有要一个将酒全喝完的趋势。

“那个……”

年轻人举手,带着迷之笑意。

“好了没有?”

“……”

“哦哦哦!我懂了!”

抬起头,昂着个下巴,眼皮一闭,小嘴一张,西川贺又开始叭叭。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在不行我可以叫波本他们帮我剿灭楼下那些人——我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毕竟连房都开好了。”

“……”

“你还好吗?”

“……”

“哎,早知道就不挑拨你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吸引力居然一点都没下降,这属实是我没想道的,对了,我听别人说夫妻之间有十年之痒,其中一痒就是没性/生活,你怎么没对我痒痒?”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姑且不谈他们认识了多少年,难道你现在不是在为自己的吸引力沾沾自喜?

瞥了眼眉眼弯弯的年轻人,将杯中最后一点酒喝掉,琴酒起身。

“走。”

他言简意骇,但总有人听不懂人话。

尤其眼前这个方才在情浓时突然说“敌人知道我们方位,正准备突袭。”的家伙。

丝毫不考虑自己点起的火该怎么灭,西川贺笑得没心没肺阳光灿烂到仿佛要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简单说明帮毛利兰那桌埋完单,西川贺便跟了上来。

将小王八蛋的爪子紧紧握住,琴酒向招待生领了房卡便向外走。

晚间的风有点凉,对于穿着过薄的年轻人来说是个很容易感冒的季节,好在琴酒早在出门时就为西川贺准备了薄外套。

偏偏还发着烧的人不老实,非要把衣服敞着,说是能展现他傲人的胸肌与心怀。

琴酒:……

心好累,却又不知道在累什么。

于是只能茫然地反被西川贺牵着手,往客房走。

年轻人脚步轻快,长靴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不出声,敞着的外套像羽翼,哗啦啦地向后飞。

突然想起今天来这家餐厅的原因还是由于手机推送了相关的推荐,现在想来应当也是西川贺的算计。

于是只好顺从西川贺,一步步地随着对方去了。

第63章 极限支援小分队集合!

“我并不知道贝尔摩德存的‘酒’是热武器。”

站在暗道里,琴酒接过西川贺递过来的枪。

“哦,你不知道没关系,悄悄说一声,这家酒店是我名下的产业,也就是说我并不想损坏里面的任何东西。”

“……”

“我会场外支援你的,加油!”

“……西川。”

“嗯?”

“你其实根本就没想去围剿他们对吧?”

“哎呀!”

西川贺瞪大双眼,双手捂嘴,好一副无辜清纯的小白莲。

他笑眯眯的,“怎么会呢?我不过是让波本他们加个班罢了。”

“况且,我也并不是完全不参加。”

他这么说这,将暗道关闭,走向沙发,直直倒下。

在脱离这具躯壳前,他向琴酒眨了眨眼,语气俏皮又欢快。

他说:“记得把我和工藤安全带回家,他的定位我发你了。对了,按照你说的,我把你拉入我身边共担风雨啦,要好好保护我哦,爱你~”

“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诸伏景光蹲在路边,有些忧愁地抚摸着自己的爱枪。

“那家酒店方才发生过命案,警方很有可能并未离去,一旦被捕会很麻烦。”

“你以为我不知道?”

蹲在他旁边的金毛暴躁地挠自己的头发,咬着根烟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最终还是骂出声。

“艹!”

但现在已经不是去不去的问题了,他们两原先以为就是个接小孩的任务,带了灰原哀就溜达了过来,没想到那个杀千刀的上司在确认他们已经就位后开始炸雷,让他们顺便清散掉酒店外围隐藏的敌人。

现在是晚间人最多的时候,这家酒店更是由于门口的装饰物而出名,有不少男女围着正在打卡。

“我听见了。”

幽幽的男声自身后传来,显然密斯卡岱也没意识到自己距离酒店最近的一具躯壳是这幅模样,不大适应地活动了一下手脚。

穿着校服的男高很出挑,白净的脸上就差将“我是好学生”挂上。

良心受到谴责的安室透捂住双眼。

他开始呻吟。

“敌人很分散,我们该怎么办?”

诸伏景光给枪上膛,深吸一口气,扭头问身侧的上司。

他方才已经在人群里看到了不下十个与密斯卡岱张得很相似的人,不出意外那就是这次的目标。

他们很危险,与这些人交过手的安室透与诸伏景光自然知道,也正是因此,他们才会踟蹰不前,害怕伤害群众。

“……怎么办?”

“难不成要动用……”

话没说完,但安室透与诸伏景光都知道含义是什么,默契地对视一眼,又看向嫩得出奇的密斯卡岱。

“我这具身体里有炸药。”

不出意外,年轻人懒懒出声。

安室透从未如此感谢过密斯卡岱喜欢在身体里乱安东西的习惯,皱着的眉头打开,正准备联系风见裕也疏散群众,却不经意间在人群里瞥到了一个头发乱翘的卷毛。

拽住诸伏景光的衣袖,安室透面无表情,“那是谁?”

语调奇怪,就差破音。

正在思考如何不惊动敌人安全疏散人群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他们怎么在这?”

仿佛是注意到了视线,原本抬着头欣赏夜空的松田阵平扭头看来!

安室透将立得好似一根杆的密斯卡岱按下来,强迫对方蹲着与他直视。

“密斯卡岱!”

揪住衣服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安室透的的声音带着火气,沉着脸,似乎是不敢相信密斯卡岱将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拉入了组织斗争。

出乎意料,密斯卡岱没辩解,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

少年的衣服被拽得失了型,松松垮垮地露出他锐利的脊骨。

深刻的眉目压下,沉沉地给半边脸上了阴影,神色掩藏在黑暗里模糊不清。

不像他们的初见,似乎眼前这个眉目间盛满郁色的少年才该是密斯卡岱。

但不应该……

密斯卡岱比他和景光活得还像一个“人”。

他不应该沾染上黑色,他还有救。

这家伙从不会利用别人的软肋,尽管他早对此了如指掌。

他护短,懒散,醉心试验,做过最伤天害理的事就是压迫人不分昼夜地给他打工。

这样的人……不应该也不会利用松田他们的。

心中燃到一半的火仿佛泄了气,将烧未烧得化成烟袅袅飞散。

安室透原本拽住少年的衣领的手一松,又开始烦躁地挠头。

他知道这件事不是密斯卡岱主导的,更不会是密斯卡岱对付他们的套。

七年,安室透认为自己应当不会看走眼。

一次一次,将他与景光救出火海的人。

一次又一次,情愿牺牲自己也不会将战场转移到贫民窟的人。

一次又一次,在恶作剧后洋洋得意露面大笑的人。

他想要带上正道的孩子。

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更何况,以对方的手段,就算要铲除自己与景光也没必要设这么大一个圈。

长久的沉默。

“他们会像你一样突然自爆吗?”

良久,诸伏景光抢先开口,站起身,注视着酒店前方广场的人员变化。

“我不知道。”

青年眯着眼,一下又一下地按揉手腕,仿佛很不适,就连向来舒展的眉头都皱起,脸色带着阴沉。

注意到对方语气不对的诸伏景光看着密斯卡岱,他知道对方话没说完。

这人向来对“自己的人”很好,他,零,其实都在这个范畴。

诸伏景光不知道松田他们是否也在密斯卡岱的保护范围内,但他希望对方在。

被密斯卡岱保护不是坏事,对方会帮你规避一切危险,拯救你,帮助你,与你玩闹的同时替你奔赴火海,然后笑着说自己又死了一次真倒霉。

就好像先前在咖啡厅与密斯卡岱的会面,对方也只是当作捉弄自己与零的玩笑,而不是当作把柄来利用,来换取,来抛弃。

这孩子像是之前失去了太多,以至于下意识地攥紧每一个身边人。

他和零被密斯卡岱拯救过很多次,任何人都不会比他们更多地目睹对方为自己死去的瞬间。

任何人都不能对此无动于衷。

像是意识到什么,诸伏景光静静开口:“这次敌人的目标不是你对吗?”

按揉手腕的动作一顿,绿色的眼眸落到了自己因为心血来潮而被篡改了命运的下属身上。

广场上的人突然又多起来,诸伏景光这才想起今天其实是一个小小的特殊日子。

小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是日历都不会特意标记的程度。

其实从前他和零是庆祝过这个日子的,只不过是后来工作沉重而逐渐忘却。

而今却忽然想起来了。

在这个被忘记了很多年的日子里,诸伏景光叹了口气。

像是在确认,向来温和的猫眼青年垂下眼睫。

他伸手抚上少年的头顶,摩挲了一下对方柔软的发旋,最终温声对安室透说出结论。

“他们的目标是松田与萩原。”

第64章 新的风暴即将来临~您忠诚的伙伴,人……

“难搞了啊……”

松田阵平眯着眼,四处扫视。

他嘴里含着棒棒糖,词句不怎么能讲清,于是萩原研二给了他一肘。

“我靠,你干什么!”

被击中腹部的卷毛瞬间惊叫,在意识到周围一转人全都扭头盯着自己后讪讪捂住了鼻子,掐了一把萩原研二。

他们挤开人潮,向前走。

“不好意思啊,借过借过。”

“神经吧!”

松田阵平扯住萩原研二衣领,并顺势向外走。

然而那些盯着他们看的人并没有回头,而是一直将脖子扭到不能再扭动的位置,这才停歇。

仿佛是看透了他们想离开的意图,僵硬的笑容浮现在他们的脸上——嘴角勾起,而眉眼未动,仿若早已经设定好了的程序。

对着那些相似得绿眼,松田阵平起了一身冷汗。

恰在此时,萩原研二的手伸过来。

“嘘——嘘——安静点小阵平。”

推开站在眼前一动不动盯着他们看的人,留着半长发的警官先生还弯着眼笑,就好像方才肘人的不是他。

一直走到较偏僻的阴影处,不再被人群包围,萩原研二这才沉下脸。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知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们听到了炸弹,许许多多的炸弹。

被装在人体中,不停运作的炸弹包围了他们,也淹没了广场上其他人的欢笑。

“你想怎么做?”

蹲在不远处的安室透出声,密斯卡岱与诸伏景光也蹲着,三个人围成一圈,像是在举行什么不知名的仪式。

然而很遗憾,诸伏景光与安室透拼尽全力都未能召唤出能破解这次危机的神明,唯一一个能寄以希望的家伙还顶着个高中生的嫩壳子,连看一眼都觉得罪恶。

“老方法,把我放出去,那些人的主要目标还是我——”

话未尽,头上便被挨了一下。

安室透放下方才拍西川贺脑瓜的手,直接忽视对方的废话,打算和诸伏景光联系公安。

“不到那个时候别说这话,你的命也是命。”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他的身份尴尬,并不能在这次行动提供官方帮助,只能尽量协助安室透疏散人群。

更何况就连密斯卡岱都不能确定这些人里面究竟有多少正常公民,要是一个不慎,很有可能会酿成大祸。

“你来联系风见?”

“嗯。”

皱着眉,正在思索这次该用何种借口来疏散群众,便被身侧人借了力。

一撑安室透的肩膀,丝毫不顾自家下属因此而站不稳,险些摔倒的西川贺掸了掸方才因为蹲下而沾染灰尘的衣摆。

他的语调中带了许多不在意,仔细听还能听出些许笑意。

那样真实,不像往常的虚情假意,反倒是真诚得让人恍惚。

少年穿着校服,站在树荫下,眼睛很干净,干净到不像“密斯卡岱”。

不禁让人思索如若他在正常的环境成长,是否就会长成眼前这样。

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的诸伏景光伸出手。

他并不想让对方为他们再受伤,或者说,死。

这些年密斯卡岱帮了他们太多,那孩子也并不是不怕疼,他和零还没孱弱到面对如此局面都需要一个孩子来牺牲自我为他们开道。

“密斯卡岱——”

他压低声音,想将少年拉回来。

既然说好要捞人,就不能看着对方一次次地走上老路。

死亡根本就无意义,他不明白为什么密斯卡岱总喜欢用死亡来为每一次任务画上句号。

这或许是对方的习惯,但诸伏景光绝不能让这也成为自己和零的习惯。

他是一名警察,而他的指责就是保护这个国家以及国家里的每一位公民。

包括密斯卡岱。

可已经迟了。

少年瞥了诸伏景光一眼,笑起来。

他冲两人眨了眨眼,挥起双臂。

顿时,广场上大半人都扭头看来。

注意到这些人视线转移的萩原研二也看了过去,在看清那少年面容的同时紧紧抓住了松田阵平的手。

酒店的走廊里,琴酒拎着消音枪,一脚踹开了厕所的隔间。

仿佛是心有灵犀,他扭头看下去。

夜幕沉沉,他没能看清自己的爱人。

而身后已经传来躁动的脚步声。

似乎是拖着重物,门外的脚步声沉重而拖沓,有金属磕碰的刺耳鸣叫。

琴酒听见了门被打开又归于寂静的声音。

侧身贴住门面,他在内心倒数。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独属于西川贺的铃声响起,门外人站定。

琴酒给枪上了膛,冲出门!

游戏开始。

“诸位,夜安。”

少年被万众瞩目着,他展开双臂,向人群走去。

原本拽住了对方衣角的诸伏景光只得松手,眼看着对方走上又一次自毁的道路。

安室透原本拨打风见裕也的动作停下,面色阴沉。

他们是大人,是警察,是下属。

对方是孩子,是上司,是不曾见过光的人。

可这样的人却一次次地拯救他们于火海。

从很久之前就是这样。

一直到现在,还是这样。

这样的牺牲是不必要的,是自虐,是不将自己当回事,是扭曲。

可他们却找不出一件能更完美解决的方法。

真是,失败……

人潮骤然安静下来,因为气氛转换而不安的少女向后退了一步。

她踩到了落下的枝桠,发出轻轻的声响。

然后那些诡异的绿瞳便随着声音向少女看去。

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样一样的动作,一样一样的人。

有孩童开始小声啼哭,只是哭声还没响起,便被身侧的大人捂住了嘴,闷闷地哽咽。

原本站在一旁的松田阵平侧身遮住了旁人看向这对母子的目光,可眉头却紧紧皱起。

一步,两步。

随着距离的接近,那人的面貌也越来越清晰,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神色也越来越僵硬。

跟西川贺一样一样……

简直和上高中的西川贺一样一样!

那孩子由于家庭原因,上学本就上得比旁人晚,以至于19了还在高中奋笔疾书,被考试压垮了也只是翻墙出来买零食还一不小心救了自己这个险些被炸上天的倒霉蛋。

他们和西川贺的孽缘便由此展开。

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帮对方的恋情出谋划策,萩原研二敢肯定西川贺家里并没有兄弟姐妹的存在。

那现在眼前的人又是谁?

包括周围这些诡异的,或多或少与西川贺样貌相似的人们又是谁?

是谁给他们发了那条短信,又是谁在此处布置了这么多炸弹?!

他们……又该怎样保护这些“人”?

远处的歌声传来,而穿着校服,眉目舒展的少年却与记忆里那名漫不经心,拎着袋零食将犯人压制的高中生重合起来,越过漫长的人潮,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广场上的灯光很足,因为邻国古老节日将至,长长的街道上缠满了彩色的飘带,无一不诉说着甜蜜。

属于炸弹的“嘀嗒”声便显现了出来。

绿色在浸染。

一片寂静。

西川贺停下脚步,站定在一人前。

那人穿着利落的职业套装,黑色的短发很利落,有一双和西川贺很像的眼睛。

女人举着相机,原是对准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的镜头骤然一转,将西川贺记录在镜。

少年垂眸,对着相机不语。

可女人却忽地露出一个笑,伸手替眼前的少年被风吹乱的的短发撇到耳后,语调温柔而眷恋。

“好久不见,10011号。”

第65章 开个玩笑骗你的

“好久不见,10011号。”

“……”

沉默片刻,少年这才不紧不慢开口。

“好久不见。”

女人举着相机晃了晃,歪头,“介意?”

“当然不。”

西川贺耸耸肩,“当然,你如果能将这神通给收了我就更不介意了。”

女人不以为然地提着裙摆向广场建筑物的台阶上走去,西川贺便伸出手,高高举起,充当扶手。

灯光适合地亮起,恰好在姐弟俩周身形成一个光圈。

西川贺扶着对方,意有所指,“你不是来找我的吧?最近东京出现不少臭鱼烂虾,相信我还不值得你费这么大阵仗来对付——”

“哦呀!”

女人笑起来,眼尾弯起,与西川贺惯常的笑容一样。

她的高跟鞋在台阶上磕碰出好听的响声。

高高的俯视西川贺,微风将她的短发吹拂,两双绿色的眼睛碰撞在一起。

“我可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好对付。”

她停顿一下,接着举着相机围着少年开始绕圈。

似乎是想将对方全面记录下来,女人仔细的,认真的,一寸寸地将相机对准西川贺身上每一个角落。

用好看的美甲敲打了几下,接着女人将相机递给眼前的少年。

“看看。”

她笑着说:“你看看就知道了。”

“……”

西川贺接过相机,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只是玩昧地一挑眉。

女人像是并不在意西川贺接下来的动作,只是借着建筑物的支撑仰头。

有些许亮光落在她额头。

再垂眸,笑意被很好地敛起。

西川贺听见耳边传来轻轻的叹息。

她说:“我快死了。”

少年看了她一眼,依旧抓着相机没动作。

女人面色不改,继续道:

“我是瑕疵品,比不得你们。”

“……”

“但我不是不懂感恩。”

“你……”

“嘘——”

冰凉的指尖抵上唇,由下而上看去,女人的神色近乎悲悯。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更不知道这场厮杀会到何时截止……如今我押宝在你身上,就是希望你能终结这场闹剧。我们都是本不该存在于世的人,太多错误了……我们做错太多了……自那场大火过后,什么都变了,什么都不存在,什么都开始扭曲……”

叹息一声,女人轻轻将少年的下巴抬起与自己对视。

她确实是病了,密斯卡岱与正常人并无不同,同样会生老病死,同样有亲人朋友。

也同样会死。

在对比那些缔造奇迹,实现不死的兄弟姐妹里,更多还是普通人。

他们没有参与针对任何人的刺杀,没有仇恨,只是日复一日地照常生活着。

沉默片刻,少年发问:“可是你这次……”

“帮我一个忙,杀了他,我们的兄长,他烧毁了我的家,又逼迫我来猎杀你……而我甚至都找不到他的行踪,现在,我将我手上所有都交付与你,只求你帮我杀了他!”

女人咳嗽两声,绿色的眼睛在闪烁,被强烈的灯光一照,又是那样迷蒙不清。

她像是在恳求又像是在蛊惑,轻揽少年的肩,俯身贴住对方耳侧,用气音说:“帮帮我……我和你是一条路上的……唔!”

鲜血溅出!

少年按住匕首柄,向内一卡,竟生生将对方半个脖子给剜下!

女人身体一软,瘫倒在少年怀中,与此同时,原本对准了少年后脑的红点闪烁几下,消失于夜空中。

“你……”

“趁我不注意,偷偷改造我的躯壳是吗?”

“咳!不是……不是我……”

“嘘嘘——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你没这么大的胆子,也没这个脑子。”

少年搂抱住女人,压低了声音,“那么,我也就不去追问别的问题了,就一件——我的躯壳好玩吗?还打算带着他们来围捕我……真是异想天开,我竟不知我的兄弟姐妹中有你们这样的蠢人。”

鲜血上涌,呛得女人不能言语,很快,她的眼睛失去了神采,脸色也逐渐灰白下去。

侧身挡住孩子看过来的视线,少年的笑容明媚又灿烂。

无数人偶对着他鞠躬行礼,炸弹的声响还在继续,却没在约定好的时间里炸开。

手机发出声响,有人给他发消息了。

西川贺的脸上溅满鲜血,自雕像的台阶自上而下地望过去,只见眉头紧皱的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

他们似乎是想要上前,却被走上前的诸伏景光给拦住。

于是笑容变得更大,将手上的尸骸扔下,少年对着人群行了一个华丽的礼。

“让我猜猜,背叛我的人是谁?”

“……很显然,我们的上司已经解决了这次危机,他就是单纯叫我们来接人的。”

拍拍一旁蹲着人的背,诸伏景光叹了口气。

“……”

“零?”

“艹!”

安室透咬着烟蒂,那还是方才自松田阵平口袋里搜出来的。

那个卷毛王八蛋先是看看跟神经病似的上司,又在他们示意离开时露着张恍然大悟的脸领着普通居民就跑了。

安室透根本就不敢想对方脑子里会编排出什么大戏,特别是在自己阻止对方报警后。

而一旁血迹斑斑,现场杀了个人的家伙还在笑,笑得花枝乱颤,眼泪汪汪。

安室透忍住一脚踹上去的冲动,站起身,开始替上司装载这些已经停摆的躯壳。

半夜被喊出来,原以为要替降谷先生冲锋陷阵拯救世界的风见裕也:???

在自己开来的吉普被塞满身份不明的“人”时,风见裕也欲言又止,在明确已经死掉的诸伏警官在面前乱晃的时候,风见裕也欲言又止,在一身血,满脸写着“我不对劲”的家伙指使降谷先生给自己点烟,并在被降谷先生拒绝后踩了一脚降谷先生时,风见裕也欲言又止。

“那个……”

“密斯卡岱!别带着一身血到处晃!”

安室透暴躁的声音将风见裕也的话打了回去。

于是风见裕也转头看向很好说话的,死而复生的诸伏景光。

“那个……”

“密斯卡岱……能不能下次把话说清楚点?这里根本装不下你的躯壳。”

风见裕也闭上了嘴,风见裕也开始勤勤恳恳地查看附近能使用的车辆,并帮助自己的顶头上司搬东西。

可惜这点勤恳并不能帮他逃过西川贺的魔爪。

杀人魔男高西川贺蹲在地上,很舒心地抽着由松田阵平提供,安室透点的烟,任凭手机快震动到虚影也一眼不看。

他就这样无所事事又饶有趣味地盯着风见裕也看,看得风见裕也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没事吗?”

安室透问。

“哦,我确实没事。”

西川贺回答。

因为烟草燃烧而上升的颗粒迫使他眯起眼,缩成一团很有被校园暴/力的小可怜样。

他惬意地抽了口烟,将烟圈一个个吐出,就好像找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新发现,高兴地就差摇头晃脑地摇尾巴。

不,等等,诸伏景光,他不是猫咪,也丝毫不可爱。

面部表情重新归于冷酷的诸伏景光于是也蹲下来,试图与西川贺直视。

“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他倒也没绕弯子,不如说绕弯子只会让对方掌握方向带领他们绕得更远更偏。

“没什么。”

西川贺就笑。

“‘谁背叛了你’,组织内有叛徒?”

“哦,那个啊。”

少年的音色还很清亮,搭配着他那张好看的脸一副标准“三好学生”样。

“数三个数。”

他笑。

“什么?”

“哎,你也不愿意听我的吗?果然魔术师那一套还是落伍了。”

嘟嘟囔囔的声音与上空的爆炸一同响起!玻璃破碎的间隙,一个人正在急速下坠!

“欢迎收看今天午夜频道特殊剧场。”

故意上扬的声线做作又高昂,西川贺站起声,轻笑,“喜欢吗?我可是特意给你们俩留了这么个好位置的。”

第66章 血缘是一道诅咒

很显然,对方对今晚的所有都了然,而自己与零不过是被拉来做配的。

玻璃炸开的声响并不算大,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市中心骤然升起的烟火。

属于公安的拦截悄无声息地展开,替这座广场创造出一片寂静。

有人上酒店排查了,想来楼上的激战也很快就会被掩埋。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人的离去连一声惊呼都不曾引起,血肉与泥土相融,不出一个小时就会有组织专门的“清道夫”来将他的存在全部清除。

人死了就是死了,任人摆弄,不能再为自己辩解分毫。

西川贺从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惜命。

任何会威胁到他的人或事……都会被清除。

而站在一边的诸伏景光的脸色算不上好,任谁被浪费情感自我感动后的脸色都不会很好。

向来好脾气的猫眼青年肩上扛着一具成年男人,手上拎着一个扎冲天小辫的女娃娃,脚边还有十来个体态各异,却长得与他倒霉上司神之相似的“人”。

安室透去调度周围可以用的货车了,他方才与诸伏景光简单统计了一下这才发现光靠轿车根本就运不走。

而引出一切祸端的少年则揣着手,吊儿郎当地挨个检查人偶体中被窜改的程序。

不得不说这些人并没大胆到在他眼皮子底下抢夺他的人偶,这些或多或少都存在缺陷,都是不能够再陪伴他的存在。

他的人偶如若不能够再像个正常人生活,都会被他回收,在组织的地下室拥有属于自己的隔间。

如若真的到了坏到不能在活动的程度,才会出发他编写的自毁程序,得到一个最美的结局。

而有一个人将他们偷走,并妄想让他们将自己炸上天。

那个女人有一句话没说错,她确实有一个恨之入骨的人。

不是她今天来刺杀的西川贺,而是他们其他的兄弟姐妹。

就在方才,组织内的人工智能已经筛查出了女人的身份。

——一名普通的化学家,在一周前她的丈夫以及收养的小女儿死在了一场大火中,而她则在火灾发生后失去踪迹,直到今晚这才现身。

“有趣……”

少年掐住人偶金属骨骼,人造皮肤的下颚,用食指敲动几下,意外发现将他躯壳捡回去的人竟没有帮这具躯壳的下巴上好螺丝。

盯着躯壳无神的绿眼睛看了片刻,也不知究竟是出于何种思想,西川贺笑出了声。

又活动了一下身侧人偶的胳膊,在发现对方没给其上油后,少年的脸色更加扭曲。

感谢他诡异的笑容,反倒是让一肚子怨气开着货车回来接人的安室透莫名平静了下来。

尤其是在密斯卡岱顶着这幅少年模样,安室透竟对其抱有些许“怜悯”之情。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样的高压下活下来的,更别提身心健康,积极向上了。

或许是自己与景光对于密斯卡岱的要求太高,要知道密斯卡岱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行为怪异点没事的,他心总归是好的。

安室透试图安慰自己,但安慰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能给西川贺变态的行径找出辩解,只能阴着张脸和诸伏景光一起搬人偶。

恰好组织的清道夫来了,带着个黑口罩的中年高壮男人先是瞥了眼勤勤恳恳的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在去看了眼烂在泥里的人之后向他俩投去了郁闷的目光。

被误认为事件造成者的安室透与诸伏景光:……

被忽视了的风见裕也:……

“那个……”

见那奇怪的少年离去,风见裕也终于还是没憋住,他看向向来严肃认真的降谷先生,提问:“他是谁?这些又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帮他搬运这些?还有方才的坠楼事件真的不用管吗?”

安室透:……

安室透: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安室透:看向一边的诸伏景光。

被俩公安盯着的诸伏警官终于还是顶不住压力,放下手里奇奇怪怪的人偶,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叹气,“别管。”

“别管,别看,别听,只顾做自己,这是在他手下工作唯一所需要遵守的。”

“他其实并不喜欢旁人进入他的生活与计划,就像今天,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沉默片刻,似乎是看见少年向酒店走去的背影,诸伏景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我倒还希望他能将事物交付给我们。”

看了眼身侧的安室透,见对方面露了然,诸伏景光便不再说,只留一脸茫然的风见裕也还在思索。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密斯卡岱第一次将刺杀事件摆在安室透与诸伏景光眼前。

他们之前也仅仅是听闻,或是被牵扯进去,对于“密斯卡岱”的存在,他们更多还只是猜测。

密斯卡岱不让他们了解的事他们永远都不会知晓,那家伙懒散的皮囊下控制欲强到令人发指。

尽管他们经常说,赤井秀一是被密斯卡岱厌弃的那一个,但就对密斯卡岱这个人而言,赤井秀一反而是更贴近于他“源本”的人。

密斯卡岱允许赤井秀一探究他的过去,允许赤井秀一帮助自己处理其余“密斯卡岱”,允许对方加入到自己的世界。

是因为什么呢?

能力?地位?心情?

密斯卡岱从未言语,就像今天一样。

装着急切凄惨的模样引诱人怜惜,可真到了要紧关头,这人根本就没将你放入他的计划内。

或者他就没有计划,但他会装瞎。

急切,心疼,同情……

你看着他死去一次又一次,不将自己当回事,在以为自己被纳入对方的保护圈内时想替对方分担些什么的时候那个小混蛋才会笑眯眯地说“不需要你”。

是“不需要”呢?还是“没把你当回事”。

诸伏景光很难判定自己在对方内心的象限。

就像今天他以为对方会牺牲,会承认自己向善,会被自己与零所拯救时,对方一刀捅死了威胁到自己的人,抚摸着那些随时会爆炸的人偶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敌人自高楼下坠。

谁都不知道这些人偶那时是否会爆炸,爆炸的范围是多少,能量又是多少。

谁都会死,除了密斯卡岱。

但密斯卡岱不在乎。

他不在乎自己,不在乎别人,不在乎后果,因为他是上位者,是赢家,是立于不败之地的人。

谁都不会是密斯卡岱的救世主,除了他自己。

“我们或许该重新判定一下密斯卡岱了。”

最终,诸伏景光只是这样对安室透说:“他并不需要拯救,而我们又是否要将这样一个人纳入警方?。”

“或许他们正在讨论我哦。”

少年唱着歌,背着手,踏着轻快的舞步绕开走廊上的尸骸。

“一场恶战。”

他仿佛在唱咏叹调,偏偏尾音高高扬起,带出俏皮的无所谓。

琴酒站在走廊的那一头,正蹲着探查死者信息。

悄无声息。

不知是被方才的阵仗吓到还是被到来的公安管制,一时酒店安静得吓人。

血浸染了厚重的地毯,西川贺这才发现原本放在走廊两侧,好看的花瓶竟无一被打碎。

郁闷的心情总算是回升半分,原本打算扬起的嘴角却在看见蹲在窗户破口前的琴酒时被强制性地压了下去。

轻咳两声,声音不必太大,彼此都是杀/手出身的人,这点声响足够了。

正在检查敌人身上武备的银发男人顿了顿,抬起头。

他逆着光,大半神情看不清,西川贺倒也不想去揣测,只是假装沉着语气,问:“你弄的?”

一阵心虚的沉默。

将嘴角下压,少年皱起了眉,“不是让你不要弄坏这里的东西吗?”

语气与其说是苛责倒不如说在撒娇,粘粘糊糊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拉长尾调笑出声,走上前来搂着自己说要不要一起跳楼殉情。

察觉到西川贺语气里的调笑,琴酒重新低下头,将死者的脸擦干净。

“认识?”

他言简意骇。

“嗯……让我找找。”

西川贺倒也不再油嘴滑舌,这段时间算是他与安室透的心照不宣,就算他向来使着劲欺压下属但这个时候还是不太好随意浪费时间的。

毕竟他也不知道这场封锁能坚持多久。

指引他人来刺杀自己的人还没能找到,公安方面虽然有安室透顶着,但他终究还是不好向上面解释封锁原因。

要不然找个机会把波本给推上去吧。

少年漫不经心地掏出一次性手套,蹲下身。

“为什么是这一个?”

他问。

走廊上还有不少尸骸,要清查也轮不到这一个。

琴酒看了他一眼,“他死后其他也失去动静了。”

“哦~那似乎是我家里人才具有的才能。”

也不知是不是密斯卡岱的批量生产原因,他的很多兄弟姐妹都会涉足克隆或事机械这些事业。

或用于克隆自己,或用于斩杀自己的亲人……总之,密斯卡岱们在复制自己这一方面的天赋无人能比。

就连西川贺都不能抗拒这种基因里的向往,制造出了一具又一具躯壳。

简直就像是什么低劣的爬行类,为了种族的扩大而不断繁衍。

与繁殖欲并行的还有毁灭欲。

密斯卡岱根本就不能接受另一个自己的存在,更不用说其他密斯卡岱随时会将自己取代。

在被他哥忽悠密斯卡岱会自相残杀前,西川贺就意识到了。

这不是病,更不是科研人员写给他们的诅咒,这是他们的本能。

本能告诉他们,他们不死不休。

本能告诉他们,他们都只是唯一。

本能告诉他们,他们必将胜利。

而很可惜,作为一个人类,他们的本体并理解他们这种渴望。

就像是隔了一个物种一样,在本体还在为“爱”与罪恶苦恼时,最先行动的密斯卡岱早已尽染同类的鲜血。

可惜身处伦敦的那人并不知道,但愿自己这些年的戏演得好,好到对方误以为自己能遮掩掉密斯卡岱之间的动物习性而归结为恶人作祟。

简单扫了一下死者被擦拭干净的脸,西川贺有些意外。

“怎么了?”

琴酒问。

他向来了解西川贺,这人很少会露出这种惊诧的神情。

“不……等等,有趣。”

少年眯起眼,带着手套的食指自尸/骸的额头逐一抚摸至下颚。

琴酒皱起了眉。

轻笑声响起,伴随着清道夫处理肉泥的声响。

西川贺举起尸体的手腕,冲琴酒笑,“看,我的侄子。”

第67章 乐子要自己找

很显然,这个发现并不在琴酒的预想中。

密斯卡岱们虽然热衷于繁殖,但他们喜爱的是,对单一自我的延展,而不是更混乱的,不洁的,其他血脉的拓展。

这或许也是自恋的一种,琴酒曾向西川贺提问,但年轻人只是笑,却从未反驳。

他们只爱自己,天性驱使,这么多年琴酒还未见过参杂密斯卡岱血脉的人类孩童。

于是在面对自己的第一位子侄时,琴酒发表了他的言论:“真是少见。”

他说:“你确定吗?”

西川贺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可以和他做个亲子鉴定,但我怕报告出来后你会受不了。”

琴酒:……

不再管眼前的麻烦,西川贺站起身。

其余人造人的身躯已经开始腐化,不出一刻钟,这里将看不出曾尸横遍野的惨状,就是有一个,恐怕他们还得亲手处理。

“打火机。”

年轻人垂着眼,漫不经心问。

银色的打火机在手指间旋转,高高抛起又落到手中。

做出思考到架势,少年歪头一笑,语气却颇为冷淡。“他不能留在这,我还没做好被逮捕的的准备。”

像是在变戏法,他自口袋里套出一个小罐,自那刺鼻气味中不难判断出那是什么。

将将尸体拖到破掉的窗台上,自上而下看去,恰是一片空旷湿润的土地,他们的清道夫先生正在勤恳地收拾狼藉惨状。

心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愧疚,但少年最终还是挥手将汽油倒在尸体上,看着橘色的火光燃起。

这很快引起了楼下人的围观,原本靠在货车旁休息的安室透皱起眉,自他的方向看去只能见到一簇灿烂的火光。

不安在内心汇聚,最终演化成了一种警示。

是的,出于多年的了解,他突然明了了密斯卡岱的想法。

——他想将今晚的闹剧结束了。

不是利用公安的封锁,而是简单的,利用自己的死亡,掩盖掉今晚所发生的一切。

毕竟没什么比“凶手已经死亡”这个结果更好了。

不需要再深究,不需要调查,真相已经明晰。

一只手自身后拍来,是诸伏景光。

似乎并不意外密斯卡岱的选择,向来安静的男人抬眼,盯着窗台上那点橘红看了很久。

久到安室透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诸伏景光开口了。

似乎带点嘲弄与感慨,沉默片刻诸伏景光最终还是拍了拍安室透的肩。

他问:“有烟吗?”

不待安室透回答,男人忽的笑了一下,仿佛带着很多无奈,“算了。”

他都忘了,因为常年呆在密斯卡岱身边,哪怕自己不怎么抽烟,也总会为那个烟鬼备好那人所喜爱的香烟。

烟草的气息是很浓烈的苦香,方才让人沉溺,却又在被点燃后迸发出属于薄荷的冷冽。

稍不注意就会将人呛得涕泪横流。

简直就像是密斯卡岱这个人。

蛮不讲理,毫无头绪,游离于世。

诸伏景光向来是很懂那人的,毕竟他在密斯卡岱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私人助理,至少在安室透与他之间,他对于密斯卡岱的了解还是更胜一筹的。

“看着吧,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我们再出手了……”

像是在自嘲,自鼻腔中轻嗤出声,可最终也不知这怨气是冲谁,只能茫然地看着对方一次又一次地坠落。

他能接住对方吗?

不,不能。

零向他提议,一起拉住那少年时,诸伏景光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可笑。

那人拉不住,接不住。

他是自由的。

密斯卡岱这些年将零保护得很好,零觉得他能救密斯卡岱,就像自己曾经挽救他一样,快乐,简单,明了,一往无前,但作为陪伴对方更久,切入更深的诸伏景光却深知对方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劝诫。

密斯卡岱是自由的,来去如风。

你不知道他何时出现,何时离去。

认定的事情从没有他做不到的,许下的诺言都被逐一实现,他活得好像神明大人。

……那个他。

无数个他,都是他。

神明大人。

无法被拯救者。

永远在燃烧着的火焰。

那双绿眼睛。

看过来了。

“他看过来了。”

“他看过来了。”

安室透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是气音,面带笑意,身姿挺拔。

方才开始蓄胡子的诸伏景光被这冷不丁一声给吓得一个机灵,抬起头来之间一个绿眼睛的小鬼正趴在木雕繁琐的栏杆上自上而下地看着他们。

不太适应地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站立而酸涩的肩背,诸伏景光以一种自认为隐蔽的方向偷偷看过去。

——应该是未成年,或者这个组织成员长得偏小,白净的脸上还带点婴儿肥,眉眼尽管还未显成年后的姝丽,却也凌厉而利落。

轻轻皱起眉,为这样小的少年就已经踏足黑暗而不惯,却被对方扬起的笑而打断。

那双眼睛盈盈的,很开心地弯起,扭头便对身后的银发男人说,“阿阵,我要这个。”

“?”

琴酒原本站在他身后,端着电脑处理公务,听西川贺这么说便也走上前。

“谁?”

他问。

“这个。”

偷偷捏了下琴酒空下来的那只手,指了指人群中的诸伏景光,西川贺笑了,“他看起来很会做饭。”

“……”

“我还没带过人呢,安排一个给我玩玩。”

显然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没远到足矣让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听不见,金发青年神情空白片刻,意识到诸伏景光一直在看自己这才回过神。

他不是没想过与景光分开,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方才自警校毕业的天之骄子还没养成后来的城府,那些许的落寞自然逃不过西川贺的眼睛。

少年便又指了指安室透,“我还要他。”

话说完,便支着手仰头看琴酒的反应,见对方在看完两人的报告后皱起了眉,少年脸上的笑更是扩大了无数倍。

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全世界的星星都落在了里面。

时值盛夏,再酷烈的阳光不会有这人耀眼夺目。

其他的话未说尽,但懂的人也无需多言。

西川贺已经取得实权很久,当一切顺利时,人就会想找点乐子了。

很巧,诸伏景光与安室透成了“乐子”。

见少年眼中满是了然,琴酒便也不再纠结于两人身份有问题这一事。

西川贺向来有分寸,况且如果再不给对方找点新乐子,西川贺怕是下周就要将组织拆了玩。

思考片刻是长时间出差追击叛逃人员朗姆还是呆在西川贺身边,琴酒选择了默许。

于是他回答:“好。”

“不问问我要他们做什么吗?”

“不问。”

“你真好~”

当然,好不好这件事还是得西川贺来判断,于安室透与诸伏景光而言,琴酒简直就是魔鬼。

压榨,压榨,再压榨,酒厂劳模活得好似一台设置好了的机械,甚至能在工作的间隙完美回复来自密斯卡岱的死亡“浪漫”。

从炸弹到冷兵器陷阱,从组织开会现场表白到行动时的抽风,琴酒总是能完美处理好。

这人仿佛是对密斯卡岱专门武器,精准打击到麻烦精到每一寸毫毛。

被要求向琴酒看齐的威士忌二人组:……

被秀一脸却还要拼死给密斯卡岱打工的威士忌二人组:6。

当然他们更不知道密斯卡岱与琴酒的关系,勤勤恳恳地打工半年回头看看自己倒贴上班遂暴走起义的剧本在原先的组织中数不胜数,但很可惜,安室透与诸伏景光现在在密斯卡岱所的组织。

他们战战兢兢,浴血奋战,舍生忘死,勇往直前,最终得到了魔鬼上司与上司的魔鬼搭档的“就这?”

诸伏景光/安室透:………

诸伏景光/安室透:艹!

第68章 倒霉兄弟打工记前传篇

“我不想干了。”

某天,又一次的凌晨三点,被密斯卡岱一个电话薅起来处理港口货物事宜的安室透阴着脸说。

他已经连续一周没睡觉了,顶头上司不知跑到了哪,手上一干事宜尽数交接给了他和景光,尽管他们还可以压榨莱伊跑腿,但架不住这种连轴转的强度。

在接下工作的第一天,安室透信心满满,朝气蓬勃,誓争要挖出组织见不得人的阴暗,争取将这些家伙连人带窝一起端了。

第二天,金毛小伙虽眼下青黑,但精气神不错,还能三更半夜爬起来谈跨国生意。

第三天,威士忌小组出了个任务,在回组织的路上,安室透还在处理公务,并借着难看的脸色以及阴阳怪气的语调成功将妄想将手伸过来的莱伊赶走。

第四天,卧底先生开始精神恍惚,只能靠他伟大的,在前两天公务大半被揽走了的幼驯染煮的咖啡提神,面对源源不断的文件出现明显呆滞症状。

第五天,被诸伏景光强制性关机的安室透被上司的一通电话逼起,随后前往组织加班。

第六天……哦,不,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

坐在驾驶位的金毛帅哥脸黑得要死,举着望远镜皱着眉查看港口来往货船。

从这里看过去,水面波光粼粼,灯光宛若碎金,上下浮动着,却又在下一秒被船只破开,彼此离散。

沿岸的垂柳被风吹拂,沙沙作响,而往常热闹的堤岸上无一散步的居民,全是武装整齐的矮壮汉子。

安静而死寂。

管理这处港口的是当地黑/帮,实力强劲,在取得确切证据前官方根本铲除不掉。

更别提当前掌权人山田与当地领导人沾亲带故,黑白双方广结善缘,就安室透知道的,公安策划的对其多次逮捕计划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但安室透没想到,作为对方多年合作伙伴的组织会对这块港口出手。

先是当地市长被爆出贪污丑闻,随后便是多个当地黑/帮开始闹市,小小一片港口此时正潜伏着不知多少各家派来的探子。

远远的,便见海面上探照灯的光在缓缓挪动,无数看着还是个孩子的少年提着砍刀或是水管在港口巡视。

有凄厉的叫喊远远传来——那是方才被他们抓获的,想潜入港口的人的哭喊声。

安室透听见那些魔鬼般的少年笑出了声,就着这惨叫休闲地抽起了烟。

攒紧望远镜,安室透的视线回归到了边缘徘徊着的守卫上。

他在思考,等会要如何让他们的老大签下合同并不至于被这群疯子当场抓获拷打。

这次事件不对劲,无论是半夜密斯卡岱的电话,还是那句含着笑意为不明的“取货”,无一不显示这件事的特殊。

组织的业务范围很广,至于都涉及到何种方面,安室透现在并没有权限知晓,但就最近对密斯卡岱的事物处理下来,他倒是发现,组织在东京急需一座港口。

一座不需要交过路费,不需要分成的,独属于组织的港口。

怎么获取呢?

暴力?谈判?交易?

都不是。

巧的是,密斯卡岱离开组织的当天清晨当前港口掌权人山田就被爆出重病,随后报道记者的尸体就被发现在港口,这才让公安得以假借贪污名义将当市市长逮捕。

其实并不止市长……

组织并不想付出相应的价格购买港口,却又对此事胸有成竹,以至于密斯卡岱半夜打来电话让他们来控制局面签订合同,但而就现在的场面来看,在山田倒台后,最有可能夺取港口管理权的却是当地另一个黑/帮。

内心盘算着何时去公安一趟调查此事经过,并排查密斯卡岱踪迹,却在仔细排下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时间回公安的安室透:……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在他们来之前密斯卡岱都要处理这么多事物的吗?他难道是超人吗?不睡觉的吗?要知道他和景光还是两个人分着做这才堪堪赶在各任务截止前完成。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幼驯染的怨念,原本将笔记本盖在脸上趁机打了个盹的诸伏景光动了动,那本厚重的笔记本便自他脸上滑落,准确地砸中了他原本垂着的手臂。

白净的手臂上被砸出红印的诸伏景光:“……”

沉默片刻,诸伏景光这才呻吟出声。

他半死不活地拖着尾调,撑着座椅,嗓音低哑,“我感觉我刚才过去了。”

安室透:“……”

扭头看过来的诸伏景光:“……”

在看清彼此脸上那清晰可见又如此相似的黑眼圈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下车吗?”

诸伏景光问。

“再等等。”

安室透回答:“人有点多,光凭我们过不去。”

“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

“你说。”

“我们为什么不能多雇些人来?”

“……”

“……”

相顾无言,迷一般的沉默弥漫开来,隐约带来淡淡死意。

安室透很冷静地回答:“因为我们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

官方的工资不好走明面,特别是在他们才混入组织的这段时间,任何账面流水都会导致卧底计划的功亏一篑,而组织这边……除了第一个月发了点足够安室透买车的钱后,便再也没提过工资的话。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现在倒贴组织打工。

偏偏还不好说什么,毕竟今年为止成功加入组织,并取得代号的新人里除了他和景光就是莱伊那个诈骗犯。

莱伊没工资是因为他撞了密斯卡岱的车,并将他们娇弱的上司大人吓了一跳,好险没一脚油门踩下去将那货碾成肉泥再领着两个警察半夜焚尸。

但安室透与诸伏景光没工资这事就奇怪了。

非常奇怪。

却又无法开口。

因为他们的顶头上司成天见不到人影,偶尔一次见面就是可着劲作死。

作自己的死也作他俩的死,任务一发就拎着箱子跑,只在接收任务报告的间隙才会从电子屏幕的那端人机似的回个“好到”。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大半年就这样过去了,两位卧底先生吃靠食堂住靠宿舍,能工作完全是靠着他们惊人的意志力以及那誓要将组织铲除的决心。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但好在他们两位心智坚毅,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擦了把脸,安室透重新取出地图,将密斯卡岱发来的,各个帮/派的驻扎点标出,并着重划出了,被包围在最内侧,厂房内的某个小间。

“山田一的办公室就在这——而这里,”

在另一端的小间点了点,金发男人语气沉重,“这是他养子山田守的办公室,就目前所知情报而言,山田守并不好对付。”

远远的,警报声响起,不消看便知,又有人闯入了港口,妄想一探究竟。

视线重回地图,诸伏景光打开了笔记本。

上面是对山田守的人格分析以及各方情报收集。

这人的来路并不明了,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便是以山田一养子的身份出席了一场与各帮派的晚宴。

山田一向每一个人都隆重介绍了他的养子,他未来财富地位的继承者,未来港口的管理人。

——一个被毁去了大半张面容,尽尽能看到一只绿色眼球的高挑黑发男人。

那场宴席密斯卡岱并没去,这种事项他向来不会插手,在组织人员向他汇报时也并没说有什么不妥,但在后来,安室透自对方发给自己的资料中看出,组织想购置一座港口的计划也就是从那时候而起。

山田守有什么不妥?

情报贩子叩击纸面,陷入沉思。

对方面容被毁,公安曾追查过山田守的来历,却发现查到最后却发现线索被一场无端燃起到大火焚尽。

简直就像是人为的阻拦。

但安室透确信山田做不到这个程度。

对方的资历,影响力都太小,与其说是山田家为其遮掩,还不如说是组织替对方掩藏掉了——至少这样还有一定说服力。

但怎么可能呢?

会想起电话那端年轻人含笑的嗓音,安室透皱起眉。

目前看来,密斯卡岱是现在组织最大的领导人,但对方绝不会做出这样不利己的行为。

密斯卡岱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剥削家,向他进行交易是要付出百倍不止的报酬的。

“这里。”

诸伏景光打断了安室透的沉思,点上笔记上记录的一小段。

“本市市长是在山田守出现后才上台的?”

“对,他原先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公务员……等等,你是说?”

“还有这,”

诸伏景光翻过一页,尽管嗓音里还带着浓浓倦意,却还是强撑着保持清醒而冷静。

“市交通局的局长也是在那之后上台的,道路,水路运输……对了,市长现在还没招出他背后的人是谁对吗?”

“是,他说他并未与任何帮派勾结,只是有人看他不顺眼到处举报他,要不是我们查清楚了他的底细,说不准还真会被他那副忠贞嘴脸给骗过去。”

“让风见查查交通局长,另外,你的手机亮了。”

诸伏景光说:“是密斯卡岱打来的。”

第69章 人渣是如何炼就的

“将军。”

投影出来的人穿着黑色大衣,在他面前的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

而坐在他面前,大半面容被毁去了的男人只是沉默地举着书翻看。

于是投影出来的人便也不再说话,只是笑着拍了拍手,让琴酒将棋盘端下。

“不想说点什么吗?这毕竟也是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就这样送与我,恐怕不好吧?”

银发遮住了年轻人大半身躯,可疑的血水自琴酒的手一滴滴滑落。

西川贺和看不见似的,眯着眼睛笑,他意有所指,“我怕你家那位老先生会受不了,要跟我拼命。”

“……你怕?怕什么?”

男人举着书,嗤笑一声,“怕我末了将你骗来杀了?”

将书签放好,珍惜地放下书,山田守着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笑意盈盈的西川贺。

“我可比不得你们,随便一出手就是大事件,到现在为止我所有的都已经被你击溃,我认输。”

拍了拍衣摆,男人皮笑肉不笑,“可以放我走了吗?恐怕今天过后我再也不会有再见您的机会了,就不要趁火打劫,夺人性命了。”

他脸上的皮肉被炙烤过,坏死的地方甚至有森森白骨露出,手上戴着一双皮手套,但就那不便的行动来看怕也无一丝好皮。

只是那双绿色的眼睛仍然沉静。

西川贺坐在沙发上,将翘着的脚尖向前晃了晃。

搓了下手上方才竞拍到的绿宝石戒指,年轻人笑而不言。

山田守是一名“密斯卡岱”,但同时也是组织的科研人员,专攻“密斯卡岱”方面的研究。

他算得上是密斯卡岱里年龄较大的了,其余不是死在了实验里就是还未长成,被操控着继续繁衍。

他幼时的那场大火是山田守放的,但后来,西川贺所点起的那场火,不尽烧死了组织里的科研人员,也放出了密斯卡岱们。

山田守既是加害于他们的人,也是他们的兄弟,其他被怒火冲坏了头脑的密斯卡岱将他按入火坑,却又将他救起,扔入河水中,直到对方被山田一捡到,认为养子。

“你向他们提供我的消息。”

良久,年轻人出声,他的声音里带着疑惑,却很真诚。

“为什么?我自认并未加害于你,在得知你在山田一的控制下举步维艰时甚至还帮助过你,那么,你为什么要暴露我?难道按正常人来说,你不应当感激我,帮助我,为我义无反顾,死心塌地吗?”

但对方却没有正面回答。

“你认为正常人的逻辑是这样的吗?”

“是的,至少我所接触到的,有关于人类社会的构成是这样的。”

“继续。”

“可我最近却发现,不是这样的。”

“比如?”

“有人不听话……他们,并不按规则来。”

“……”

“所以我将那些不听话的人都去除了。”

西川贺将半长的头发撩到耳后,于是一道血渍就这样突兀地露了出来。

“啊……不好意思。”

接过琴酒递来的手帕,西川贺轻声细语,“方才处理了一个不听话的人,不好意思。”

琴酒抓着被血浸满了的拖把自他背后走过,临了还跟对面的山田守点了点头。

还想分析一下对方精神状态的山田守:……。”

敲了敲桌面,男人垂下眼睫。

“不过关。”

他说:“你还没达到‘完美’的标准,或许组织内还有未被毁去的有关我所撰写的资料,你在闲暇时可以看看。”

丝毫不顾忌对面影像内人丝毫不变的表情,山田守只是继续用他那单调的,乏味的,单一的语调陈述他的观点。

“你不应该进入社会,你还只是一个未完成品……”

“这我恐怕就无法认同了,您不也是未完成品中的一员吗?那你是否认为自己有进入社会的资格?”

属于西川贺的声音强势地打断了对方未尽的言论,带着些许讽意,又好像好奇,年轻人的身体前倾,用手肘支柱下巴,绿色的眼睛璀璨又明亮,与山田守唯一一颗残缺暗淡的眼睛不同——那是西川贺比他更完善的存在。

“你——点燃实验室又向组织内传递消息,你,一次次地将那些恶心的东西注射到我们身体内,并将我们逼疯,在互相残杀,篡改我们的记忆,投入你所伪造的‘人类社会’,又在我们认为自己是个人时唤醒我们。”

仿佛在宣讲罪条,少年的嗓音里带着恨。

但被判有罪的人只是平静地听着,直到最后给西川贺鼓了鼓掌。

“情感方面学习得不错,我或许该向你询问一下你的学习对象。”

西川贺挑了挑眉,原本紧绷的肢体瞬间放松了下来,很显然,他并不在乎山田守先前的罪行,而那些沉重的语气不过是现学现用——感谢他处理掉的上一位兄长,不然他也找不到机会去破除山田守对港口的布置。

对方冷静,自持,目标明确,在成为山田一养子后便接管了其所有权力,并利用各种关系重新开启了他的旧业——观察每一个密斯卡岱,并给其宣判。

他向旁人泄露每一个在他内心不过关的密斯卡岱的信息,这样无差别且高强度的攻击一度使西川贺迷茫,但在发现山田守后竟莫名产生了安心感。

当一个神经病做出什么后,人们往往不会去斥责,而是沉默。

山田守双手交叠,尽量减少身体与座椅的接触面。

自那场大火后他便失去了休息的权利,直到现在,面对自己血亲的指责时他着才会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

于是在回味了一下自己的峥嵘岁月后,山田守咂巴了下嘴,“我对过去很满意。”

他带着疑问,语气很淡,“如果你实在想报仇的话,我不会反抗,不仅如此,我还会向你提供其他不合格的密斯卡岱的行踪。”

山田守说:“不合格的产品就应该被及时销毁,我也一样。”

“但我很高兴,你学会了愤怒,虽然就你的状态看来这也是伪装出来的,但你合格了。”

“我应该感谢你吗?”

“不用。”

略微思考片刻,男人只是说,“但我在死前还需要你帮我处理一件事。”

“请说。”

“我的孩子。”

“……什么?”

“我知道这个话题是很奇怪,我和你是一样的,我讨厌一切参杂了旁人血液的存在。但他不同,他是我的试验品,我最有可能接近‘完美’的可能,也是我唯一的希望。”

山田一站起身,推开了暗室的小门,门内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秃顶男人。

此时此刻,那中年人涕泪横流,在被山田守拿去塞在口中的毛巾后便破口大骂起来!

山田一拼尽全力,嘶吼着,连向来为体面而常年戴着着假发掉落都顾不上。

像是在泣血,又像在懊恼,此时此刻,这个掌管港口多年的男人一时控制不住眼泪的滑落。

他是真的在将山田守当儿子养,也是真心地爱着那个,被山田守视为试验品的孩子。

他少年丧妻,就这样孤独地活了半辈子,风里来雨里去,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结果在一个暗沉的雨天里捡到了被大面积烧伤的年轻人。

他给浑身上下无一块好皮的年轻人支付了医药费,并在发现对方并无亲长后试着提出收养。

他成功了,他有了一个孩子,叫山田守。

山田守的头脑很好,不出半年就将港口经营额翻了又翻。

在生意源源不断到来的同时,山田一忽视了他老朋友,原本市长的离去。

在得知山田守做主,将他们的人推上市长职位的时候,山田一内心更多是惶恐。

生意铺得太大了。

但很快,山田守就将他的惶恐驱散。

那孩子说,他已经与新市长的小女儿私定终身。

山田一没怀疑。

毕竟他的孩子这样聪慧,乖巧,听话,懂事,皮相上的破损并无碍于他的魅力,那种残缺感反倒是让他更具怪异美感。

于是山田一开始逐渐给山田守放权,直到市长的女儿因难产去世。

港口的生意不能停,他的孩子远比自己有天赋,而市长新上任,更是没有时间,山田一便开始全职带起了孩子。

直到他在家里发现了第一个监控。

“那是你的孩子!王八蛋!你怎么敢的?!真不愧是一个怪物!老子当年就不该救你回来!”

说着,似乎是情绪波动太大,中年人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被困住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西川贺吹了个口哨。

琴酒停下原本收拾的动作,安静地站在年轻人身后,垂下的眼睫遮掩住了那双眼睛里的所有心事。

“我很抱歉。”

山田守只是平淡地重复着,丝毫不管老人因为愤怒以及悲伤而颤抖的身躯。

他转过身,向西川贺介绍,“这是我的养父,山田一,至于我的孩子,我目前并不知道他的位置——他将我的孩子藏起来了。”

“所以?”

“帮我找到我的孩子,我可以让你丝毫不损便得到这座港口。”

“为什么?”

西川贺思考着措辞,这是琴酒教给他的新知识,以至于他现在说话有些阴阳怪气而文绉绉。

琴酒踢了一脚他晃着的脚尖,打断了对方即将说出口的话。

深吸一口气,自觉西川贺不会吗说出什么有营养的话来的琴酒接过话题,迫使这两个亲兄弟不再围绕那诡异而非人的话题继续谈。

“他的意思是,我们并不需要付出太多也可以得到这座港口,就目前来看,这个交易并不划算。”

年轻人悄悄仰起头,对琴酒露出一个笑,目光内满是赞许。

似乎是并不明白琴酒为什么会插入他们之间的谈话,山田守站在距离不断呐喊着的山田一身边一米远,脸色有些冷淡。

他忽视了琴酒,看向西川贺。

“外附我孩子的研究权,你是我所看到的,最为接近成功的密斯卡岱,我并不介意由你来培养下一个。”

片刻的思考后,山田守又说,“或许我还可以给你提供如何与人类女性繁/殖的技巧。”

“……”

一片寂静。

在意识到西川贺性质大发起来的瞬间,琴酒向前一步,捂住年轻人的耳朵,面无表情。

“闭嘴。”

第70章 孤僻爱人偏偏期待他人拯救

人渣,通常是用来形容一个人的。

但就目前这个情况看来,山田守连“人渣”这个词都配不上。

在对西川贺过去生活氛围产生怀疑对琴酒在直视屏幕里那个一脸淡然的狗东西后便挥手将兴奋的西川贺给驱赶走了。

好不容易在这次出差过程中给对方灌输了点正常人的思维,他并不想再重头再来一次。

“然而这并不是你打断我的理由。”

交谈结束后,年轻人趴在座椅上,他后来便不再参与山田守与琴酒之间的商讨,只是为自己泡了杯茶,笑着听完了一切。

“况且你也答应他了,这与我所要做的并无差别。”

仿佛是在抱怨,但鼻音总是眷恋着粘腻,好像在撒娇。

轻轻扯住一缕琴酒的长发,分明脸上笑意仍在,那双眼睛里却照不出任何神采。

明明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却好像太阳西沉,悬月渐逝。

街道上的喧嚣一瞬间好像拉得很远很远,连空气中都参杂进了水汽,呛得人喉鼻发酸。

阳光打在年轻人脸上,却让他的眼睛透彻得不似活物。

他好像被抽离于世界,又浑噩着不知所去。

西川贺的身边向来热闹,笑声,哭声,吵吵闹闹又嘻嘻哈哈,于沉默的琴酒判若两人。

贝尔摩德曾问过琴酒为什么会决定与少年在一起。

她实在是太懂这种人了,花团锦簇的空虚与衰腐被掩藏于那张面容与巧嘴之下,只待被芬芳弄昏了头的猎物自投罗网,随后吞吃殆尽。

笑是假的,哭是假的,连世界都不懂的造物根本无心投入一场微不足道的情爱。

那人喜欢盛大,喜欢一切未曾经历过的,喜欢被爱,喜欢怀疑。

反复试探,反复离开。

不能问,不能留,只能等待他回来。

——哪怕回来的只是他的尸/体。

琴酒没有回答贝尔摩德的问题,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默,随后被女人的了然的笑声赶走。

他只是在等待,在看,在守候,在牵着那人回家的最后一根线。

琴酒想:我得拽住他。

好不让这人飘走,然后于风中消散。

因为自己爱他。

从第一眼开始,这种爱贯穿了他整个人生。

可偶尔,他也不仅仅只是等待。

他会轻轻扯动气球的线,以免对方飞得过分高而自我爆炸。

既然外部的袭击他无可避免,但他至少能保全对方在悬崖边的坠落。

此时此刻,这只膨胀到了极限,快要炸裂的气球开始说话。

“给我解释。”

年轻人强迫对方扬起头与自己对视,语气很轻。

西川贺讨厌有人左右他的思想。

讨厌自己的恶劣被他人揭露。

讨厌别人不喜欢他。

讨厌精神科的医生对他指指点点并强迫他吃药。

……

他还讨厌香菜。

“……”

琴酒坐在椅子上,出于视线缘故可以看见西川贺自耳后延展到喉咙的血痕。

那是很早之前就划破了的伤口,但西川贺拒绝包扎。

更为遗憾的是,在方才的搏斗中,这道伤被牵扯到了,以至于危急到了年轻人的生命。

血没能止住,方才匆忙翻找出的急救箱也被西川贺扔到一旁,任由血浸染了他的衬衫又顺着锁骨向下滑落。

苍白的皮肤由于呼吸,一下一上地扩展着。

因为疼痛,青筋凸起,透过白皙皮肤隐约可见紫色血管在眼前这具身体里流动,并编制出了西川贺这个人。

血也在溢出。

疼痛迫使那双眼睛前所未有的亮。

于是琴酒突然笑了一下,仰着头看着年轻人,直到血液滴落到他的脸上,又缓缓蜿蜒进自己领口。

可他没有眨眼,只是安静的,沉默地任凭恋人的生命流淌而下。

原本冷下来的眼眸弯起,年轻人粗暴地扯住琴酒的长发,俯下身去,一次又一次,狠狠地咬噬着琴酒的唇瓣。

好像在生气。

不,就是在生气。

气什么呢?

喘息间,琴酒想。

是因为自己阻止了他吗?

还是因为自己没有阻止?

他觉得自己太碍眼?

还是多年的教导出了成果,以至于眼前的小孩产生了最基本的占有欲?

直到血腥味弥漫整个喉腔,连话都说不出,血液将两个人紧紧联系,那双暗淡下来的眼眸着才重新投向了琴酒。

“你在想什么?”

年轻人问。

“我又在想什么?”

水滴落地,未关紧的窗台吹来丝丝凉风。

还没被处理掉的尸体被他们拖到洗手间,唱片机被打开,悠扬的大提琴曲与每一处的水龙头交汇,滴落的红色丝线开始弥漫。

还有10分钟。

还有10分钟就是西川贺这具身体的极限,他的失血量实在太大,来不及救治了。

“你这次选什么?”

琴酒避开了西川贺的问题,亲了亲对方的鼻尖。

他向来在对西川贺这方面知情识趣。

“我想想……”

呼吸在变缓,身体在变冷,连思维都开始迟钝,但窒息的快感却开始升腾弥漫。

“水葬吧。”

西川贺轻而易举地原谅了琴酒的避而不谈,他向来对琴酒很宽容。

“我想看看我腐烂后的样子。”

“……”

“我会带你来的,我一直记得,你会帮我下葬的——再说了方才也被他激起了兴趣,我也想看看像我这样的人腐烂后的身躯又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我只是……”

“你只是不觉得我与别人有不同?”

年轻人很轻的笑了下,水已经蔓延到了脚下。

他长久地注视着荡漾的水面与暗沉下去的血液,由于失血以至于钢铁般的意志开始恍惚。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与琴酒的未来。

“你还有三分钟。”

西川贺看了眼表,语气很轻柔,好像在说情话,哑掉的嗓子咬着尾音不放,伴随着乐曲就像情人在耳边挑逗。

“三分钟后水就会淹没插座。”

“……”

不知怀着何种心情,年轻人笑起来,像是没有力气,他靠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用手遮住了脸。

他竖起手指,开始倒数。

琴酒只能站起身。

水已经淹没了小腿,他爱人的生命再次进入了自己设计的倒计时。

每一次都是这样。

强迫自己看着。

以欢快的语气说最伤人的话,还拽着人不许离开。

水压在加强,琴酒不知道在离开后又会在哪里再次见到西川贺。

或许是出门后,或许是下一个转角,或许是十天半个月。

还有可能是再不出现。

这些年他们清理了很多西川贺的血亲,但每清理一个,也就代表了对方生的可能的一次减少。

这次的出差是由于找到了失踪已久的朗姆的消息,原本房屋的主人,一位为朗姆效劳的密斯卡岱已经自/杀,却未曾想偶然接通的电话带来了新的转机。

方才山田一方才吐露出他将孩子交给了自称是孩子亲人的人,无人可依的老人不想将孩子带给他的生父,只得哭着将襁褓转交给保护了他一路,准备将他送出东京的陌生人。

按照描述,那个人是已经离开组织很久的朗姆。

朗姆聚集了很多密斯卡岱。

他跟只老鼠一样,四处乱窜,又狡诈阴险。

那些听命于他的密斯卡岱无一不在暗杀任务失败后选择自尽,而西川贺怀疑朗姆手上有可以控制密斯卡岱的研究关键。

现如今,嫌疑最大,最有可能存有控制密斯卡岱秘密的地方就是乌丸老宅。

很不幸,知晓老宅消息的干部早已死去,只能凭西川贺与琴酒慢慢摸着朗姆的线索探寻。

乌丸家,当地豪绅,却在乌丸莲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掩藏着他们人造人的最大秘密的存在,也有可能是他们初生的“子宫”。

“嘀嗒,嘀嗒。”

水声并未停歇,而琴酒却趁着这片刻寂静好生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恋人。

这段时间的外出并不安心,西川贺瘦了,也苍白了。

眉骨的阴影盖住深陷的眼窝,鼻梁高挺,唇线向下。

简直像在生气一样。

可是西川贺只是累了。

他只是想让自己过分运转的生命稍作休息,好不那样快地接受命运的狂风。

于是琴酒只好在处理好后续一切后站在西川贺身边,很平静地开口。

银发的完美恋人问:“需要我帮忙吗?”

“我并不太理解。”

“理解什么?”

“理解我们的上司为什么在奴役了我们一周后突然良心发现让我们去休息。”

坐在刚开门的便利店的对窗小椅上,安室透拎着方才被店员小姐姐加热好的饭团与咖啡缓缓递给一边趴在桌子上的诸伏景光。

“hiro,hiro?醒醒,吃完再睡。”

诸伏景光伸出一只手,抬了半天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搭在后颈,大有要在便利店一觉睡到地球毁灭的架势。

“……”

与柜台后面露担忧的店员示意身边人没事后,安室透只能孤独地撕开因为加热而变得软塌塌的塑料袋,面无表情地机械吞咽。

放在手边的笔记本已经被合上,但总有些事要弄清。

他们方才收到了琴酒的消息,男人仿佛在抱着一具湿答答的重物行走,不时传来水滴落的声音。

难得带点倦意,琴酒的嗓音有些沙哑。

他说,“今天的任务取消,你们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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